187、夜會(2 / 2)

妾無良 小夜微冷 9650 字 3個月前

說到這兒,我朝大福子望去,問:“你有沒有聯絡到黃梅?”

大福子搖搖頭,眼裡明顯含著擔憂:“沒有,宮門緊閉,這會兒連隻蒼蠅都飛不出來,如今沈無汪上值,臣、臣不知黃梅現在是死是活。”

眾人沉默,不安慢慢地爬上每個人的臉。

我雖拚命告訴自己彆慌,可手心還是滲出了汗。

又一聲悶雷響起,雨似乎更猛烈了些,加上風大,直接將雨從外頭吹進來,滅了好幾盞燈。

我低下頭,手無力地放在腿麵上,讓秦嬤嬤給我腰後邊再墊兩個軟枕。

“我原是想著陛下遭了不測,可蔡居分明拿著陛下親筆所書的手諭來提人了,上頭還有璽印,說明陛下無礙。”

我拳頭不禁攥緊,接著道:“可胡公公一席話又點醒了我,筆跡玉璽皆可造假,這並不能證明手諭一定出自陛下之手,本宮的意思是……陛下的手諭來得實在太快,胡公公斥問蔡居,以何理由拿他,當時有個太監沒摟住,脫口而出說杜仲毒害陛下,還扯出當年梁元之事。”

我的心跳得越發快,以至於口乾舌燥起來。

我雙手捅進袖子裡,指甲狠狠地抓自己的胳膊,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皺眉分析道:“首先,諸位都是經曆過十幾年前那場巫蠱案的,當時梁元死無對證,能查出的是此人去勤政殿伺候前,是在禦藥房當差的,他也正是在禦藥房的藏書樓翻到杜朝義四十多年前撰寫的《毒經》,依法下毒。這樣,就把杜家父子扯進來了。

其次,梁元因為一手好按摩功夫,被胡馬提拔到勤政殿,胡馬今晚被手諭撤職查辦了,最後……”

我伸長脖子,看向坐在最底下那個白發蒼蒼的七旬老人杜朝義,接著道:“最後,本宮當年未回長安前就與杜老父子相熟,那時本宮身子有恙,無法生育,多虧老爺子悉心調養,後來才有了睦兒他們兄弟。倒不是本宮危言聳聽,自己嚇自己,若是杜家、胡馬栽進去後,緊接著就是當年一手承辦此案的梅尚書、路大人,最後怕就是本宮了。”

我的話說完,眾人陷入了沉默。

梅濂更是臉色煞白,他雖一言不發,俊臉逐漸陰沉下來,讓秦嬤嬤去給他拿了壺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他雖未抬頭,卻偷偷望向我和睦兒,眼裡含著抹愧疚,更多的是政客對於風雨將來的那種敏銳和憂懼。

“臣同意娘娘的看法。”

梅濂打破沉默,脫口而出,他又悶了杯酒,恨道:“老子當時就不該心慈手軟,就該早早宰了那小子!”

說到這兒,梅濂手上青筋暴起,竟生生捏碎了酒杯,他盯著自己足尖,冷聲道:“臣不認為陛下會做出這事,重提巫蠱案,勢必牽連甚廣,如今朝局穩定,新政蒸蒸日上,陛下怎麼可能重生事端,毀了太平!再則,陛下之前從未有過半點算舊賬的苗頭,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要給張素卿翻案,陛下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決策推翻!想都不用想,定是李璋那黨控製了陛下!臣建議,由瑞王牽頭,帶兵連夜闖宮。”

四姐夫孫儲心素來沉穩老練,手握住冒著熱氣兒的茶杯,竟也說了句粗話:“真他媽的邪性!”

四姐夫不顧茶燙,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蹙眉道:“梅尚書乃陛下肱骨,所言極是。但咱們也得考慮最壞的可能,若是陛下是被挾持了,可如今宮裡消息閉塞,咱們並不能知道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強行闖宮,容易給陛下造成傷害。可若是陛下無礙,那闖宮可是等同謀反,生生給瑞王和娘娘平添禍患!”

武安公反應過來,身子前傾,問道:“所以娘娘夜裡宣臣等來,是想讓臣等找個合適的理由進宮麵聖,一探究竟?”

“對。”我斬釘截鐵道:“若是陛下真有事,那咱們什麼都不必說,如梅尚書所說,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武安公緊接著又問:“那若陛下無事?”

我深呼吸了口氣:“那說明陛下真的要處置了我。”

“怎麼會!”睦兒重重地甩了下袖子,蹲到我腿邊,兒子顯然是不願接受這種可能,恨道:“爹爹怎會對付您!昨兒還好端端地封您為後,怎麼可能朝令夕改!”

“你先彆急。”

我摩挲著睦兒的肩膀,安撫兒子。

其實兩種可能,我一個都無法接受。

“兒子,你聽娘說。”

我雖說勸兒子彆急,可自己卻不爭氣地落了淚:“如果你爹爹真聽信了什麼讒言,要廢了娘,你記著,你和弟弟是他的兒子,他恨也隻恨我一個,你和弟弟不會有事的。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想想你三哥,琢磨一下他是怎麼生存。”

外頭的風雨似乎小了些,金爐裡的香似乎要燃儘了。

案桌上瓷瓶裡插著的牡丹花終於受不住寒風冷意的摧殘,花瓣全都掉落在地。

我用手指抹掉眼淚,盯著裙子上繡的金鳳,道:“諸位,你們有何看法?”

眾人沉默了良久,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了。

這時,四姐夫率先開口,站出來,朝我跪下,定定道:“娘娘思慮的周全,不論來日發生何事,臣必定效忠瑞王。”

梅濂想都沒想,也跟著跪了下來。

武安公和鯤兒、學禮、道遠幾個也跪下,鄭重承諾:“臣等也是。”

這時,一直沒怎麼開口的陳硯鬆忽然古怪一笑。

老陳穩坐在四方扶手椅上,隻是喝茶,不發一言。

睦兒見狀,忙道:“陳爺爺,您是不是有什麼想法?這兒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老陳抿唇一笑,環視了圈四周,侃侃而談:“草民乃娘娘親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肯定是支持娘娘任何行動的。草民昔日糊塗,被魏王脅迫著作亂,草民深知咱們陛下英明神武,三王必敗,所以草民當時就想著如何在亂世中保全陳家,於是,草民出賣魏王,暗中投靠了陛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四姐夫也在琢磨老陳的這番話,武安公直接發問:“你到底想說什麼,說明白些。”

這時,睦兒倒吸了口冷氣,沉聲問:“陳爺爺的意思,是不是讓小王給自己找個退路?”

老陳勾唇壞笑,沒言語。

我仿佛隱約知道老陳什麼意思,這回事發突然,是該給自己留條退路,可我一時半會兒還想不來該如何做。

這時,睦兒忽然拍了下手,兒子眼神堅毅,思量了片刻,皺眉道:“這麼著,我和娘親等人留在長安應對一切,把六郎七郎送走,順便讓人去平涼把李璋生的那個孽種逮回來,控製在咱們自己手裡!”

睦兒低頭,在原地擰了幾個來回,狠狠抓了幾下自己的頭,慨然道:“我還是相信父親的為人,可凡事總要考慮個變數。若是爹爹真遭不測,長安難免要遇一場劫數,若是我不幸遭難,以後還有兩個弟弟能指望的上。若是爹爹變心,真的要廢了娘親,一時半會兒我肯定不會遭他待見,暘兒朏兒送走,也免得連累了他們。”

一時間,眾人又陷入了沉默,大家心裡其實都不安得很。

所有的可能和發展我們都推測了一遍,也都有了應對之策,還給自己留了退路。

如今,就等四姐夫他們這起重臣夜探禁宮,看能不能見到李昭。

我隻希望這隻是個誤會,或是李昭突然開的玩笑,這狗東西又在謀劃試探什麼。

亦或者,這僅僅是個猝不及防的夢。

待夢醒後,我的丈夫孩子都好好的,都彆出什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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