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2 / 2)

珠玉在握 晝夜疾馳 9958 字 6個月前

為何、為何如此信任他們,既要幫他們查明冤屈,又、又連皇家都不怕?

黃玲一時反應過來,趕緊將額頭緊緊貼在地上,不敢看她:“貴人是京中豪族,元家?”

如今還有哪家,既有滔天的權勢,又有這樣一個美貌不似真人、又十分膽大妄為的小姐?

元蘇蘇滿意地點頭,換了個姿勢倚著小幾,道:“你既清楚,便細細說來。我家也同這鹽運有關係,現在幫你,將來也是幫我自己。”

黃玲十分掙紮。

本來不敢有所隱瞞,可她所猜測的事,卻更不敢出口。

她回頭看了看一直不能出聲的弟弟。對方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殊死一搏,已不能再有隱瞞。

黃玲深吸一口氣,終於道:“貴人大慧,我疑心是巡鹽禦史有鬼,想找人頂缸,因而問罪了我們黃家。”

“為何獨獨問罪你們黃家?”

黃玲又頓了頓,說:“因為巡鹽禦史家的趙小姐,與我弟弟之事。”

嗯?這個緣故倒是沒聽過。

元蘇蘇來了點興趣,看向那個沉默不能說話的少年,看著不過十四五歲,細看倒確實有些清秀,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前世倒是時常在謝無寄身邊看到黃楊,回想起來,成年後的他樣貌確實還算俊秀,不過看著倒像不近人情的樣子,有時彆人對他暗拋眼波,他也跟個木頭樁子似的不予回頭,像看不見。

一旁聽著的春野附上來,道:“小姐到南陽侯府那日,婢子聽得劉氏在房中談論,巡鹽禦史家的趙小姐如今為了一個平頭百姓家的兒子鬨得十分大呢,說是非他不嫁。”

一旁的黃楊將頭低下。

“原來還有這回事。”元蘇蘇看他們一眼,看臉色便知是默認了,道,“便是為了不想嫁女,便設計把你們家斷送了嗎?”

黃玲:“民女正是以為如此。”

“那這位巡鹽禦史本事也太大了,竟敢在陛下任命的缺上行此等枉顧大義之事。”元蘇蘇倚著小幾笑了笑,倏忽收了笑意。

“誰給他的膽子?”

黃玲後背冷汗涔涔,許久未曾出聲。

巡鹽禦史是陛下任命的心腹。

他能在這個位置上泰然安坐這麼多年,必然是寵信至極。

他的膽子,自然是陛下給的。

黃玲一怔,隨即顫顫道:“貴人的意思是,巡鹽禦史……背後還有人?”

她不敢提皇帝。

“他未必是為了不肯嫁女,所以有意栽贓。或者這般說,趙小姐要你弟弟隻是個契機,他大費周章地弄出個私鹽來,就為了處置你們,未免也太興師動眾。”

元蘇蘇拉了拉絹子,垂下眼,“官家處置民間富商,有的是辦法,隻消弄些你們交不上的苛捐雜稅來,你們便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這私鹽可還牽連了譚家,弄不好本地的鹽官也是要掉腦袋的。”

黃玲寒毛直豎地聽她說著。

“必是有更要緊的事,需要他借著私鹽案遮掩。”元蘇蘇道,毫不客氣地點破了他們的心思,“你們光想報複巡鹽禦史,狀告他,這案子是破不了的。”

“死了他,自然還有新的人來遮掩。”

屋子裡的人,一時間都傻住了。

元蘇蘇也有些心煩,低頭抓著手裡的絹子扯。

她確定是聖上有私心,讓黃家賠上了命,可她還不確定這私心是什麼,要如何才能解決。

要如何才能不牽連到元家?

和大皇子撇清關係?可此案牽連甚廣,難保不從其他親眷身上追查而來。

況且她的黃家姐弟誰來救。

她還要用這兩個人,要用,必得先將其收服。

謝無寄幫他們家平了冤,所以才得了他們多年忠心;自己總不可能什麼也不做。

元蘇蘇將絹子從手中抽出來,低著眼睛將手揚了揚。

“帶他們去歇息吧,我且一個人想想。”

春野應是,帶著不知所措的黃家姐弟退下去。

要是她手裡有更多可以用的人就好了。

一個聰慧的,有心計的,靠譜的,能外出行走的,罔顧世俗看法,還聽她話的人。

看著人走後,元蘇蘇指節抵著鬢角,沉思片刻後,又看向了放在桌上的那把匕首。

依舊金光奪目,鋒芒畢現。

元蘇蘇靜了一會兒,像被燙到了似的,收回眼。

她重生以來,頭一次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又叫她煩了起來,重重地揉著額角。

——那不就是謝無寄?

-

山下李府。

這日是省裡布政使家夫人開賞花宴的日子。

李府中並無人有甚高爵,因而本不應在受邀之列。

隻是他們家嫁出去了個好姑奶奶,是給布政使大人家的庶出長子做了填房。

布政使家宴請,她家中幾個年輕姊妹待嫁、兄弟待娶,少不得要帶上去交際一番。

家中姊妹都熱熱鬨鬨地打點好出行之後,她去向父母告彆。

正巧,就在正房院外撞見了一個人。

李家並不大,幾進院子,給子女們居住的屋子並不多,更無力豢養許多仆婢。

公子們要讀書,需要安靜,李府裡最清淨的一方小院便劃給了他們。

姑娘們在一處習些針黹、與母親最親近,便住在正院的西廂房。

東廂為貴,留作客居。她每遭回娘家,都住在這裡。

餘下的,便是那位寄養在府上、父母俱亡的表公子了。

李氏並看不透這位表弟,也不知道父母何故對他這樣苛刻。

雖是寄養,可這位表弟容貌出眾,個子高挑,周身清冷,比她平日見的那些貴公子氣度還要好。

況且也努力讀書,還十分有天賦。昔年幼時,她的親弟弟們還在抹著鼻涕眼淚讀三字經,被罰跪在石道葡萄架下的謝無寄已經能挺拔身板,平淡地背四書注解了。

他對自己的遭遇從不埋怨。

也並不問一句為什麼。

今日,她正好撞上謝無寄在院門外請罪。

十六歲的少年,身量頎長,袍中清瘦,風吹過時布衣貼身,貼著那掬細窄的腰。

他抱手俯身,眼看著地麵的藤影,一動未動,已是花落了滿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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