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後路已斷,前路難尋(1 / 1)

“二爺,說了多少遍了,怎就不聽呢,這過堂風吹不得。”一個身著橘黃小褂的清麗少女一臉幽怨地說道。 月亮門邊,一位麵如冠玉的半大孩童,揚了揚手中的書卷,打了個哈哈,“綠竹姐姐,這不是天熱嗎?” 綠竹嗔了一眼:“爺要是熱,就喚我去拿冰來啊,怎就在這吹過堂風,要吹出病來,可才遭罪呢。” 眼看這小妮子還要嘮叨,賈瑜趕忙作了個揖,“好姐姐,算我錯了,我這就回院裡。”綠竹待他坐下後,從屋中取出一個紫砂燕尾茶壺為賈瑜添了一杯熱茶。 賈瑜喝了一口,笑著說道:“姐姐不如也坐下喝杯茶先?”綠竹白了他一眼說道:“爺是主子,我是奴才,哪有主子跟奴才坐一塊喝茶的道理。” 聞言賈瑜苦笑一聲:“這又哪裡話,你跟我幾年光景,我何曾把你當作過下人對待?” 綠竹咬了咬玲瓏剔透的唇瓣:“爺現在是對我好,可誰知道新人來了後,爺還念不念我這舊人好。” 賈瑜先是一納悶,隨即恍然大悟,合著今天是惹著這根筋了,“這件事你就更不該怪我了,旁人不知,你還不曉,我自進這東府,算你一個丫鬟,再就那柳兒絮兒那兩小丫頭,除卻你們三人,我這小院還有彆人嗎?前兒去大爺那吃酒,大奶奶聊閒天就說我這院子裡哪像個主子家,忙起來連端個茶都得自己去,原是大奶奶隨口一說,誰知大爺作了真,你也知道,大爺奢靡慣了,隨手就喚了兩一等丫鬟並四個掃地丫頭來,本還派了兩嬤嬤,我尋著她們來了日後大家都不痛快,就推了去,如今你要是不待見人家,我正好一並推了去。” 綠竹聞言心裡一喜,然而臉上還是淡淡地:“都是丫鬟,誰又高誰一等,我憑什不待見人。” 賈瑜聞言將頭往前一探,盯著綠竹的眼睛看,綠竹原還能繃住,可奈何瑜二爺臉皮太厚,終究是紅了臉,低下頭去。“隻盼二爺不要讓舊人心寒就行。” 賈瑜滿意地坐回去,將書卷往桌上一丟,將腦後的馬尾一甩,笑著說道:“行了,越發胡說了,難不成我就是那喜新厭舊的忘八?” 攜鸞配鳳,賈瑜沒記錯的話,這可是尤氏的屋內丫鬟,後來更是成了賈珍的小老婆,雖說還沒發生,不過想想還是有些彆扭,與其到時候想看兩厭,不如索性就拒絕了,又想起當初回絕時,賈珍笑若菊花的那張臉,素有潔癖的賈瑜就感覺有點惡心,至於回來說那些話,純粹是跟自家丫鬟找找樂子。 看到賈瑜這般隨性灑脫,綠竹抿嘴一笑,自家的爺真是好看,起先自己還勸,哪怕在自家院裡也該規矩些,留著個馬尾巴像什麼,可這用銀絲帶隨手一束的馬尾辮,配上賈瑜清秀的容顏簡直如同謫仙一般,原本來時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小子,誰想到才兩年就長得這般好看,這要再幾年…… 看著自己丫鬟嬌媚的臉上都快滴出血來,賈瑜沒好氣地說道:“明還要去西府給老祖宗請安,你這會在這發愣,晚上又得忙到深夜。” 聞言綠竹一驚,心下暗罵自己幾句,趕緊捂著臉跑進屋去,背後賈瑜翻了個白眼,雙手往腦後一抱看起天來。 原以為穿越到了什麼異界,誰曾想竟然一夢入紅樓,還陰差陽錯成了賈敬的嫡次子住進了富貴堂皇的寧國府。 正常來說賈瑜得樂得蹦起三丈高,可整整兩年了一想到這事就發愁,先是愁將來賈府崩塌時自己該何去何從,後來就是對自己的身份抱有很大的疑慮。 按理說自己的便宜爹幼子回歸,應該樂得大宴賓客才是,可卻生生把自己放在寧府偏院一放就是幾年,後來告訴自己說是因為不確定自己身份,所以才暫行此事,後來有了證人證物,這才讓自己正式回寧府,入族譜。 說得好聽,在賈瑜聽來都是扯淡,你不確定我是不是你兒子就把我帶進寧國府好吃好喝的養了這麼長時間,要堂堂國公府大老爺這麼好騙,那現在寧國府應該是幼童滿堂。至於什麼證人證物更是放屁,兩年前去玉泉山禮佛的時候,自己偷偷派人去山上尋過,百十來號僧人加上一座玉泉寺寺平白無故地消失無蹤,細細想來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怖。 唉,剛來時知道入了紅樓,還打算跟那些金釵們親近一二,可現在是一點心思也沒有,這兩年來,倒是把他性子給磨平了,山不曾就我,我也懶得去就山,世事不知,便懶去知世事。 原以為就這樣逍遙一輩子,誰曾想前兒寧府珍大爺卻特地下帖請他吃酒,那家夥熱情的,話裡話外好像兩人曾經多麼兄弟情深一般。 繞了半天賈瑜才知道,前兩天他的便宜老爹把找回幼子的事情告訴了榮府老祖宗,這一下賈母才曉得,這件東西府都知道的事自己竟然不知,將賈珍叫去好一頓罵,說是老子修道不理俗世,自己這個做兄長的也不去看看,倒委屈自己的幼弟在府上被藏了兩年,真真是該死,讓他趕明來榮府磕個頭,都是賈家子孫,莫要讓外麵人覺得家裡人涼薄。 其實他心裡倒不怎麼情願磕頭這個舊禮,他上一世除了小時候給自己的爺爺奶奶磕過頭之外,膝蓋就再也沒跪過了。可人在禮教下,哪能不磕頭,但卻還幸運,初來時養在玉泉寺,他又不愛佛法,自然用不著給我佛如來頂禮膜拜,那些僧人自也不敢罰他, 再說自從幾年前來了寧國府,自家便宜爹來看自己的次數也少,即使來了也是寥寥數語言畢便走,自己就算想替這身體本主叩個頭還生育之恩也來不及。 於是現在碩大一個寧國府,除了同輩親兄的賈珍比他大之外,哪裡有人敢讓他叩頭,可是現在卻要到榮府去,那裡可…… 不知如何,想著這些家長裡短、封建禮教,賈瑜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幼妹了,兒行千裡母擔憂,如今兒子穿越百年,不知道父母要哭成什麼樣子,幼妹還會不會念叨自己欠她的那一套洋娃娃。 “我的爺,怎就哭了?”幽怨輕柔的聲音傳來,賈瑜睜眼對上了綠竹那道愛憐的目光,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白玉般的臉龐浮上一抹紅暈,“哪裡哭了,是沙迷了眼睛。” 綠竹聞聽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自家爺什麼都好,就是忒好強了些,兩年來,也沒人問,也沒人尋,自己一個丫鬟都覺得枯燥無味,但他呢,每天撫琴濃墨,也不知從哪裡看得那些奇聞異事說來給自己解悶,還以為瑜二爺心裡不在乎,可今天看他在這月下流淚,原也是個心腸軟的。 賈瑜起身來擺擺手:“好了好了,眼淚這東西早流早乾淨,流完了也就不哭了,還是早些沐浴休息了,明兒還有正事要辦。”聽得他這話,綠竹隻覺得雙眼發酸,咬著唇用手上的帕子為他拂去淚痕,顫聲說道:“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