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德勝門的怪事(1 / 1)

京城以牆劃分,由外而內有四個部分,外城,內城,皇城,紫禁城。後世北京裡的老炮兒嘴中的“四九城”指的就是皇城的四門,跟內城的九門。 原本曆史中之所以有內外城之分,是因為滿清韃子入關後,將北京城裡的漢人,回人都遷了出去,內城隻允許八旗官兵住,但八旗多為貴胄,其它的雜事總是需要有下人處理,故而朝廷也就有特意修了外城。 而如今的曆史中則是由於貴勳太多,一個個開府建園,哪還有那麼多地給平民住,一個外城也就自發的形成了,至於城牆倒是後來補得。 各個門有各個門特有的作用,皇承天門(天安門)為百官進宮朝見所經之門,其下按品級不同更是有大小門之彆。內門裡,西直(西直門)走水,東直(東直門)過柴。阜成(阜城門)梅花報春暖,宣武門外菜市口刑場更是有名,這些莫說京人,即使是各地的遊人也都是略有耳聞。 北方按星宿而論,屬玄武。玄武主刀兵,坐落在北方的內德勝門也就理應走兵車。這些日子德勝門守衛的日子可不好過,這七八年沒有戰事,德勝門一直都是寂寥無人,也沒什麼人過來查崗,喝酒耍賭都是常事,然而今兒誰知道皇帝佬抽哪門子瘋,這兵車一趟接一趟,可把這些守衛累夠嗆,而且他們還不敢懈怠,要知道前些日子就因為這邊沒查仔細,讓一個殺了人的土匪鑽到兵車下麵跑了,為這事差點把他們一眾人都打了一頓板子。 老班頭黃得水那邊在屋裡正打算端起碗來喝粥,就聽外麵喊:“還有人嗎?快出來一個,這邊等著走車。” 黃得水呸了一聲:“這粥端了三回愣是沒喝一口,爺爺我挑的這個鐘還真背,這半會走七趟車了,這幫鱉孫可真會來事。”正打算起身往出走,就見一個年輕兵卒笑著說:“黃大爺,我去看看,您先喝粥,這乾活不就為了填個肚子嗎?”說著便拿起一旁的刀往外走去。 黃得水衝旁邊笑了笑:“喲,這後生不錯?齊三,你引薦來的?”齊三咬了口窩頭,白了他一眼:“爺爺要有那個本事,早把自己安排走了,還在這受罪?怕又是劉老鬼塞進來的。” 黃得水撇撇嘴:“你可得了,劉老鬼以前塞進來的是什麼東西,我又不是沒瞧見,一個個那副大爺樣子,恨不得用鼻子瞧你,哪會給你這臉?” 齊三搖了搖手:“那就不曉得了,或許人就是個懂禮的後生,討著喜了,才被放到這來的。”黃得水點點頭,覺得有道理,正打算端起碗的時候,就聽外麵一陣吼叫打鬨聲傳來,“他媽的,還讓人吃飯不了?” 這邊黃得水咒罵一句正想出去查看,就聽見外麵有人喊道:“有點子拐清片子。(有人私運刀槍)” 裡麵人一聽頓時嚇了一跳,飯也不吃了拿著刀槍就往外麵去。黃得水一馬當先,剛一出門就見地上兩人扭打在一起,旁邊滾落著一地的兵器。 黃得水拿著刀柄一拍大腿:“好小子,德勝門口動刀槍,你是不知道馬閻王長幾隻眼了?”說完一聲令下,身邊幾個兵卒上去就將那車夫捆得嚴嚴實實扔在地上。 那人卻仍在掙紮,口中大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也不看看上麵掛得是誰家的字號?快給爺爺鬆綁,不然一會定沒你們好果子吃!” 黃得水這樣的老兵痞自然沒被他嚇住,抬眼看了看車邊掛的令牌,笑著說道:“瞧您這話說得,這京城裡麵誰不認識賈家的牌坊,隻不過還請多擔待一些,這哥幾個也不想得罪,隻是要是放走了車再出了大事,我們幾人的腦袋可得要搬家。” 那車夫正要解釋,就聽後麵有人喊道:“這裡是出了何事?” 黃得水一看來人頓時躬了躬身子,快步走了上去,“哎呦,何上官來得剛好,這邊小的們正不知怎麼處置這事呢?” 何姓官員看了一眼滿地的刀槍,指了指車夫說道:“人給我帶走,東西收起來,你們派兩人給送去京兆府。” 黃得水連忙點頭,正要去把那車夫提溜起來,就聽他怒罵道:“戴個紅就以為自己是個官了?京城裡麵穿紫的都有幾百人,更不說那補子上紋牛蟒的了,你隻去我們府上轉轉,恐怕門子都不稀罕搭理你。” 這縣官不如現管,黃得水生怕這不知天高地厚、狗仗人勢的奴才一會又說出什麼話來,趕緊拿布堵住他的嘴,又喊了兩人抬著他跟那何上官一起送走了。 這邊轉過頭來黃得水說道:“今兒真是倒黴催,竟碰上這事,我說也是,把人先穩住再去請人來瞧不就是了,鬨得這麼大,這姓何的瞧到這樣指不定又得為難我們,果然這新人還是不當事,我說小子,你……”黃得水環顧四周卻找不到剛剛那個說話的年輕漢子,“哎,這人呢?剛還在呢?” 齊三眼珠子轉了一圈,把黃得水拉過來悄悄地說:“我給你講,今兒這事懸乎的很,你說這車夫是個傻子?天還亮著就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往外運刀槍,哪怕他是賈家的直係我們也不敢給他這個體麵呀!再說那姓何的,自從當上這城防官,他幾時親自查過班,這事,邪乎,還是莫管這個了。” 黃得水聽了這話再細細一琢磨,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便招呼著眾人把地上的刀槍一拾掇,自己複又進門吃起午飯來。 …… “老爺,小人真是冤枉啊,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在京城裡運刀槍啊!” “既如此那你就親自看看眼前的賬目,前些日子將作坊丟了一批刀槍,今兒就截住你的車,兩相對比,可多一件,或者少一件,你還要作何解釋!?” 車夫顫巍巍地舉起賬目來瞧,可他又認得幾個字,隻能瞧出那隱隱約約的刀,還有那一二三四的字碼來,咬了咬牙說道:“小人真是不知道,如果官老爺真的要問,直去榮國府問我家老爺,想必他定是曉得。” 京兆府衙門老爺左向明冷笑一聲,右手將驚堂木重重一摔:“好你個狂奴,事到如今你還在仗勢欺人,今兒若是不讓你知道大齊律法鐵麵無私,我這衙門口也休要再掛那公正廉潔的牌匾。” 說到這裡他一扔令箭,向左右大喝一聲:“給我拉下去打,我倒要看看這個刁仆還敢嘴硬到何時?” 車夫抱著堂柱不肯離去大呼著不服,然而左右衙役幾板子下去,他就吃痛鬆了手被幾人架了下去。 待到左右人走的差不多了,左向明輕咳一聲,起身往後堂而去。 後堂內,何輔仁正瞧著璧上的字畫。左向明輕笑一聲:“何大人可瞧出這是何人之作?” 何輔仁撚須說道:“山勢雄峻,石質堅峭,皴法斧劈,筆法勁健,墨色淋漓,定是唐寅之作。”說著他瞧了一眼左向明,笑著說:“而且還應是唐寅的佳作。” 左向明大笑一聲:“何大人果然好眼力,這畫原是一位劉姓員外的傳家之寶,隻不過後來犯了事,久經輾轉到了我手上,早就聽聞魏王殿下頗愛唐寅畫作,隻是左某位卑權輕難有去魏王府拜見的機會,還望何大人代我將此畫送予魏王殿下。” 何輔仁將畫軸取下來卷好遞給身邊的侍從,輕笑著說道:“既如此,還多勞左大人費心。”一張銀票從何輔仁的手中悄無聲息地進入左向明的袖內,左向明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笑著說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