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原來都是裝樣子(1 / 1)

屋外的喧鬨聲越來越大,一名身著員外服飾的男子皺眉出門看了看外麵,不一陣又回到屋中。 如今雖然夜深,其實並不算太冷,然而屋內卻點起來了火盆。 極品的銀霜炭焚燒起來沒有絲毫的煙氣,香爐中的龍涎香更是將最後一抹煙味去除。 “也真是的,都多大人了,還跟個小孩置氣,真是白活那麼大歲數了。” 男子搖頭笑道,順手接過一旁下人遞來的茶杯。 正坐在火盆邊裹著棉衣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輕笑一聲: “那小子可不簡單,彆小瞧他。” 似乎是一口暖茶下肚,身子有些太燥熱,男子雙手一張,自有丫鬟會意上來為他脫衣。 “怎麼?你不會真要護你這個小侄子吧?我想著他也不算你親外甥吧?” 林如海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從一旁又拿了根炭柴丟進火盆。 “他真的不簡單,寧國府僵死的局麵,他如今卻盤活了,雖說這下的藥有些狠,差點把自己毒死,但好歹也算撿回一命。” 男子看了看那還跳著火星的火盆,下意識離遠了些,似乎曾經有些不好的回憶。 “你可得了吧,你還裝糊塗了?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沒有瑾家那個丫頭保他,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幾次,真是命好,要不是碰上吳貴妃要升後這檔子事,就魏王那性子,他不死也得掉層皮。” 林如海眉頭微微皺起,低頭思考了一陣,隨而抬頭看著那位男子說道: “你真覺得他上次脫險是華陽公主保他?” 男子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反問他道: “難不成你覺得那個毛頭小子請得動當初將作院的皇叔為他說辯?你可也知道當初薑清可不止是將作院大匠,除了賣瑾家一個薄麵,我不覺得現在的寧國賈家有那個本事讓他出麵。” 林如海搖了搖頭,苦笑著說: “我總是覺得裡麵有些不對勁。” 男子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我現在覺得你最不對勁,好好地把身子養起來陪陪女兒多好,非要整的這些。” 林如海聽到這話,臉上頓時落寞了幾分,搖頭說道: “陛下那裡已經對我們的遲緩感覺不滿了,再耽擱下去我怕……” 他話未說完,對麵男子就狠狠地往前踹了一腳,火盆一晃,頓時幾點火星飛出來落在他的身上,嚇得一旁仆從趕忙撲來。 男子卻是揮手把他們推開,怒言道: “真是一幫子沒見過世麵的,一件衣服而已把你們唬成這樣,真是丟我的臉麵。” 林如海瞧著他又亂發脾氣的樣子,剛剛的落寞去了幾分,臉上又有了笑意。 “你這會兒拿他們發氣,說什麼一件衣服而已,等回去了讓雲嫂看見,恐怕又要忍一頓河東獅吼咯。” 被林如海嘲笑怯內,男子卻並未生氣,反而笑著說: “理那娘們乾嘛,窮酸慣了,這家裡的下人都跟她學的一樣。” 林如海聞言頓時笑道: “你這個人,也就隻會在我麵前這般說道了。” …… 屋內一片笑聲,然而外麵顏忻卻是笑不出來了,金陵賈家?勳爵?《江上吟》?《秋夕》? 金陵賈家顏忻不知道,但《江上吟》他可太清楚了,畢竟當初他還拿著這詩騙母親說這是他赴京趕考時聽來的。 顏忻看了看眼前皺眉的程雁知跟賈瑜,又看了看一旁正在振臂高呼的眾人。 好像此刻眾人的目光不再落在自己身上了,顏忻順勢向後一退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然而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離開對眾人的熱情並無影響,大家依舊還是那樣商討著該如何為程雁知請願。 賈瑜看著眼前激昂慷慨的人群,不由得感慨,留著這份精力晚上多找兩花魁不好嗎? “咳咳,其實賈伯爵不必如此,某久經官場,已經看淡了那些是非,早已被案牘所累,如今能歸老賦閒也算一大樂事了。” 程雁知到底還是沉穩鎮定一些,隻是沉思了一陣便想出了對策。 賈瑜此時也是剛好就著台階下樓,順嘴答道: “這事確實是小子衝動了,倒隻是為了圖我內心一時之痛快了。” 賈瑜說著拱手給程雁知施了一禮。 程雁知此時也不托大,賈瑜還未彎腰,就被程雁知扶起來。 “論起來,我曾經也在金陵遊學過,與你家長輩也有過一段緣分。” 賈瑜趁著低頭的時候撇了撇嘴,這官當得越大,這嘴可真是越能編。 寧榮兩家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搬去京城了,不曉得五十出頭的程雁知是在哪個夢裡跟我家長輩有過一麵之緣? 雖然這樣想,賈瑜依舊笑著說道: “既是故交,那今天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還請程老莫怪我失禮。” 兩人這一來一回間,將氣氛平息了不少。 那裡站著的柳瀟月察言觀色,雖不知兩人到底是什麼情況,但看得出兩人應該都不想事態繼續發展下去。 “諸位聽我一言,我知道大家此時都是好意,但未免有那暗藏壞心之人想要拿此作妖,說不定未免會好心辦了壞事,倒叫程老白白因此受牽連。” 如同後人的熱血青年一樣,空有一腔熱血,但拋不下身後的茶米油鹽。 原本就是發發牢騷,說些大話,隻不過在這樣的氣氛之下,誰又想比彆人低一頭,這牛也就吹上天去了。 等到氣氛過去,眾人也就尷尬起來,畢竟吹出去的話在想收回來可有些難。 好在聽柳瀟月這邊說了這話,大家也就順嘴掩飾起來了。 “柳公子此言甚是,既如此,這赴京請願的事也就姑且放一段落。” “唉,隻可惜讓那些奸黨佞臣又要快活些時日。” “哎,何出此言,今日詩會有多少我揚州才子,難不成日後還沒有那一兩位入閣拜相的不成?隻求諸位勿要忘卻今日之事,來日替程老,替學子士林掃清宇內。” 剛開始賈瑜的臉還能繃住,可聽了最後一句話,差點沒笑噴出來。 還一兩位入閣拜相?現在能稱得上相位的也就方腙一人。 這些年雖說江南文生提榜者超過半數,然而那些跟在場的這些人沒有半毛錢關係。 但凡能挨著一些功名,何苦來這裡阿諛奉承的討名聲? 笑著笑著,賈瑜卻又不由得為他們感到一絲可悲。 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追逐的是什麼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