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熙心情挺複雜的,一時也做不出決策來。她知道她該推開魏珩,該毅然決然的絲毫不留情麵的離他而去,畢竟他那般欺騙過她,他害慘了她。
可感情這種事真就是沒道理講的,當她望著他那雙疲憊的雙眼時,她又做不到那麼絕情了。
至少是不能立即做出決定來。
漸漸的,不免也會想起他對自己的那些好來。
顏熙不說話,隻是頗嚴肅著臉望著他,她想繼續把這個主動權交到他手上去,讓他走接下來的這一步。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在逝去。
魏珩雖這兩日受到的衝擊大,遲得的真相也更是叫他一點點燃起了心中屬於仇恨的怒火。但在顏熙麵前,他卻始終能保持和顏悅色,保持著微笑,留有一份難得的平靜在。
雖然他麵色疲憊,這個笑也不見得好看到哪裡去。
魏珩始終守著君子之禮,見她站著,他便也起了身,然後對她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罷,魏珩目光便越過顏熙肩頭,朝外間探去了一眼。
顏熙也明白,丹青入畫都算是高手,耳力自是非凡。他們在這兒說幾句還行,時間久了,必會引來入畫的懷疑。
而她此刻也並不想讓旁人知道,這會兒魏珩在她這兒。
“去哪兒?”顏熙仍是肅著張小臉盯他,頗有些氣勢和威嚴在,她道,“還望魏大人長話短說。”
顏熙雖心下已答應,但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仍是帶著倔強,仿若她仍恨毒了魏珩一般。
見她並沒有堅定的拒絕,魏珩眸中疲憊之色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溫和又柔情的笑意。
魏珩豎起食指抬手指了指天上,然後吐出了兩個字:“屋頂。”
顏熙撇了下嘴,沒說話。
魏珩知道她這是默認了,然後便攬著她腰,躍窗而出。
速度之快,叫顏熙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她人已經好好坐在了屋頂。
正是不熱也不冷的天氣,夜也還未深,露也不重,就這樣多披了件衣裳坐在屋頂,仰頭便能瞧見漫天的星辰和一彎細細的月牙,顏熙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輕輕的慢慢吸入一口氣,然後又慢慢吐出。隻覺得,此刻滿肺腑都是清涼之意。
細算起來,她兩輩子加起來都還沒坐過屋頂。
登高必能望遠,而望得遠些能使人心性開闊。
就這一刻,顏熙無疑是開心的。
見她眸中隱有笑意,魏珩便也笑著,而後朝她遞了一小壺酒來。
“甜的。”魏珩說,“雖說如今還不算很冷,但喝些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狐疑著看了他一眼後,顏熙伸手接過,不過她覺得魏珩今天很不對勁。
這是個很小的玉壺,顏熙擰開壺蓋聞了聞。沒聞到多少酒氣,但的確是香甜的。
不過顏熙沒喝。
見她謹慎又小心,魏珩不禁無奈笑道:“難道我還能害你嗎?”
“誰知道。”顏熙自然心中還是記著前世他對自己的算計的。魏珩心機深沉,明明那件事上他也有錯,而且他的錯比她的大,可他卻隻字未提此事,隻叫她以為全然是她的錯了。
為了那件錯事,她懊悔了很久。
那件事叫她始終都低人一等,抬不起頭,成了她刻在骨子裡的恥辱。
魏珩知道她話中言外之意,於是他垂了頭。
在那件事情上,他的確是有不可推卸的錯處。
見他低了頭,似有認錯之意,顏熙反倒沒再繼續說。
她到底還是善良的,心有不忍。
“顏娘。”魏珩突然喊她一聲。
顏熙聞聲側首朝他望來,又正正對上了他那雙似滿是疲憊和不堪的眼睛。她望著他漆黑瞳仁中的自己,一時有些怔愣住。今天的魏珩太不對勁了。
魏珩這才說:“昨天謝端嬅去找過我。”
對此顏熙也沒什麼反應,她隻是靜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魏珩似有一瞬的沉默,然後才又繼續道:“我知道我會同她定親的原因了。”
顏熙聞聲手指倏的攥緊,但仍是沒出聲。
魏珩這會兒似是渾身都卸了力氣般,整個人腰背也不如從前挺得筆直了,微微佝僂,他弓著背。他坐在黑色瓦片上,雙腿張開,雙手肘處輕抵膝蓋,雙手合握,撐在下巴處。
說完那句後,他便收回了視線,望向了遠方。
“我有一位視如親兄的表兄,自幼便是我的楷模和榜樣。我曾經以為他死了,如今卻被告知,他仍活在人世間。”四周藏匿的都是自己人,魏珩自然也不怕說這些會叫外人聽到。
這段日子來零碎的細節拚湊在一起,顏熙很快便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
好人未亡,這是好事,顏熙自然也為他高興。
魏珩則繼續說:“但以表兄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示於人前。所以,謝小姐想死遁,從而隱姓埋名,一直陪伴在表兄身邊。她一深宅女子,自然做不到這些,所以便想同我合作。先定親,屆時我好以未婚夫的身份協助謝家料理她的喪事,從而幫她死裡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