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出行(1 / 2)

“駕!駕!”

此時不過八月,此刻又是午時,天氣最是炎熱。

而南京城外,一隊人馬卻正疾馳而來。

半刻鐘後,皇太子匆匆下攆,進了武英殿。

殿中的皇帝手持一本素白的奏報,皺著眉頭。

見他來了,便將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太子,晉府來人報喪了。你看看吧。”

祁元詢接過,一目十行地瀏覽下來。

自從光幕預言後,對於晉王離世時間,大家是已經有所準備的。

秦王會延後一年離世,這就說明,晉王也約莫是在這一兩年了,提前、延後,也超不出多少時間。

可是之前晉府往來南京之人,並無上報什麼晉王不豫的症狀。

誰也沒有想到,晉王會在這個時候,毫無預兆地離世。

秦王的離世雖然也令人猝不及防,可到底是有預兆的。

晉府此番來人報喪,除了將消息通報給南京外,還是為了請世子歸藩主持大局——如今在那裡主持一切事宜的乃是王妃謝氏。

“太子,晉王乃朕之兄長,當今的宗室宗長,這樣吧,此番你便與晉王世子一道去晉府。”

晉王離世,這代表著光幕預言的又一次實現。

晉王死後,原本便是因為光幕預言能比兄長們活得更久的天子,帝位更加穩固了。

若隻是“功勳卓著”,兄弟推舉的話,說句不好聽的,大周可不是朝鮮那麼個番邦小國,李成桂有能力的兒子隻有眾所公認的李芳遠一個。

儘管上皇一眾年長皇子,誰不是“功勳卓著”?

隻是晉王、秦王被預言短壽,這才讓皇位落到今上的手裡。

如今天子乃是上皇最為年長的兒子,麵對自己這位在登基後首位離世的兄長,一定要給足了麵子,極近哀榮。

祁元詢垂手靜立,聽著天子的吩咐:“在臨行前,還得去興慶宮。注意你們的措辭,一定不要驚著父皇。”

太上皇年高,去年本就因為秦王的突兀離世而大受打擊,如今又有晉王離世的消息傳來,很難說他老人家聽到消息後會有什麼反應。

秦王其實並不為太上皇所喜愛,晉王就不一樣了,一向是上皇的愛子,懿文太子之下,晉王是最受看重的。

興慶宮中,上皇聽聞消息,自是極為悲傷,雖不至於傷心到暈厥的地步,也對他的身體療養沒有什麼好處。

祁元詢和他的堂兄晉王世子祁元諄隻好勉力安慰。

如此混亂了一陣,上皇便問其後續的安排:“元諄是要回晉府主持大局的。此外,皇帝還做了什麼安排?”

喪儀的規製安排,細節還沒出來,但大體上已經定了,祁元詢便回道:“晉王伯乃是宗族宗長,又是世襲罔替的親王,父皇的意思,喪儀要抬格,比尋常親王高半格、略次於皇儲,具體的還在著禮部安排。”

“皇帝有心了。”

“堂兄回晉府主持大局,孫兒也受命跟著去,皇爺爺,您有什麼想囑托的話,讓我帶去晉府的嗎?”

上皇閉目沉吟半晌。

而後,才殺氣騰騰地道:“祁元訥,不可放歸晉府。”

晉王世子祁元諄道:“皇爺爺息怒。隻是,元訥畢竟也是父王的兒子。”

“這樣的孽子,你父王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祁元諄還想說些什麼,祁元詢攔住了他。

太上皇現在正在失去兒子的悲傷中沉浸著,這個時候刺激他,是絕對不能讓他改變主意的。

昭德郡侯此人,在光幕記載中,可謂是惡行累累,向嫡母下毒、向天子進讒言、軟禁作為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的兄長和侄子,樁樁件件,都在挑戰皇家的承受底線。

若是放在往日,再怎麼看他不順眼,看在他的血脈的份上,也隻是冷落他罷了。

可是現在晉王去後,家中沒有年長的兒子,一切都是王妃謝氏在打理,可見這著實是位好王妃。

平日裡大家相處,沒人說王妃不好的。

天子為自己的年長兒子們挑選的王妃,現今看來,除了秦王府裡因為各種公案而身處於漩渦中的那兩位,其餘的,又能乾,品行也好。

晉王一死,既是世子、又是自幼長於上皇與孝慈皇後膝下、還一直最受其父重視的嫡長子祁元諄要負起責任,成為新一任的晉王的時候,上皇就想了光幕中提到的,會對王妃和新晉王有惡行的祁元訥來。

死了兒子的上皇不講理,遷怒一下孫子,誰能說他有錯?

即便是晉王還活著的時候,他本人在,也不會說什麼的。

世子乃是他最愛的元配嫡妻所出,祁元訥本身在晉府就因為種種原因不受待見,謀害世子的光幕一傳出去,晉王當年本人在上皇麵前的時候,就說過“此子可惡、可恨”這樣的話。

這也就是死人不開口了,不然的話,還不知道遺言會說什麼呢。

祁元詢不對上皇的這個決定表示疑議,反倒說起了其他的:“皇伯乃宗室之長,為國朝固守邊疆,如今去後,兄長還得辦理晉府諸務,守塞諸事,該怎麼解決呢?”

這個問題雖是祁元詢開的口,但上皇一想就知道,皇帝和朝臣們最關心的可就是這件事了。

當年他用兒子們守邊,自然是不放心將軍權交給外人,現在嘛,宗室繁衍,兒子們還好說,頗有些能人,孫子的能力……晉王世子也不是文武雙全的類型,這一點,太上皇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由皇帝開口,收回這些邊塞封王超出他人的權柄,難免會給人留下他排擠兄弟子侄的印象。

這個口,還得上皇來開。

“晉府如今也隻有元諄這一脈能長久承繼爵位,自是不愁。他家其他孩子,若有成器的,讓皇帝拉一把,不成器的,封給食邑也就是了。老三在軍中多年,他的威望,子孫後代是比不了的,怎樣安排,你讓皇帝自個兒看著辦。”

好嘞,要的就是這句話。

晉府急報喪事,世子歸藩主持大局,行程很緊,這一整日,東宮並都城的晉王府都忙了起來,亂哄哄的。

等到啟程的時候,晉王的幾個兒子,包括很不受待見的昭德郡侯,到底是跟著一起歸藩了。

隻不過,能讓上皇鬆口,讓昭德郡侯不必背上父喪不歸的罵名和天下人的紛議,他自然是付出了代價的。

一路上,昭德郡侯都很沉默。

天氣很熱,晉王停靈的時間等不了太久,出了南京城的人,天子下詔讓祁元詢和祁元諄帶去晉府的人馬,並一眾貴人們,日間都行得很急。

車駕都沒帶幾輛,白日裡的某幾段路是硬生生騎馬疾馳而過的。

這樣下來,細皮嫩肉的貴人們可就吃了大苦。

兩個年紀小要嘗鮮跟著騎了一段馬的晉王王子,抹藥的時候更是哭爹喊娘,祁元詢估摸著,說句不尊敬的,這樣淒慘的喊聲放到晉王的靈前,這兩位可是要被盛讚“純孝”的。

就連世子祁元諄都有些撐不住,昭德郡侯卻沒表現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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