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請令(上)(1 / 2)

京中的人再一次體會到,光幕時不時地放出的信息,實際上有多麼的令人震撼。

這些未來的信息,大部分都被驗證過是準確的。

即便是有不相符的,也是在他們見到相關記載後才改變的。

這就導致沒人會對光幕的信息再加以質疑。

如此一來,近日南京城,便因為天上光幕所言的信息,沸騰一片!

毫無疑問,這是挑釁,極大的挑釁!

安南區區小邦,是誰給他們的膽子,襲殺上國兵馬的?

中原之地,曆朝曆代,除了打便是實行朝貢體係,這兩種方法都是為了增強對周圍那些本國所不能製的小國的控製。

大周驅除東胡原廷,縱觀天下,戰力無人能出其右。

在這樣的情況下,朝貢體係涉及到的諸多小國,無不畢恭畢敬。

就算是陽奉陰違,也得將這表麵上的奉承做到最佳。

沒人會覺得光幕資料中,聖上派遣少數人馬便送陳氏宗胤回安南國有什麼問題。

這是大周的底氣!

這種底氣,是他們將當年威壓天下,兵鋒之下無不俯首的原廷戰而勝之以後,得來的。

大周兵鋒所指,誰敢不遵?

然而就是有這樣敢於挑釁的勇士在!

對於大周百姓來說,隻有大周的威名足夠強盛,才能一直將他們護佑下去。

邊境的百姓對此感受應當是最深刻的,作為首善之地的京城,南京城的百姓,更是人人都能逮著朝中透露出的一些風聲說道些淺薄見聞。

在這樣的輿論氛圍裡,原本做的遣監察禦史齎詔發諭的安排,就顯得大周太軟弱了。

光幕出現的時間是中午,當天的午朝便整整延長了半個時辰。

宣武帝勤勉,自他開創以來,朝會便日日都舉行。

朔望之日舉行的常朝大朝會人實在太多,多為禮儀性質,是以並不多討論政務。

一般的政務,是放在常朝的日朝時間舉行的。

日朝有早朝,又因天子勤勉,還加了午朝。

早朝是四方皆可奏事,後世影視劇中的那些各路人馬都能發言,發言內容並不限製的,就是早朝。

午朝規定了發言的部門,人員更少,而且說的多是軍國大事。

一般情況下,午朝的時間並不長——畢竟大周定鼎已有三十餘年,天下穩固。早朝處理過一批事務後,哪裡還有那麼多的軍情要事上稟呢?

可想而知,午朝整整延長了半個時辰,這意味著什麼。

祁元詢對此沒什麼意外的。

既然敢做下這等事,那就要有承擔代價的準備。

就算這是安南國未來做的也不行。

既然未來敢做,就說明他們現在已經有了不臣之心,必須狠狠地教訓一番。

作為皇太子,午朝祁元詢並不像早朝一樣被要求一定要聽政,但是一般情況下,用完膳後,乾聖帝都會叫他過去聽。

和他的地位穩固相對應的,就是他弟漢王參與早朝都頗受詬病的狀態。

午朝後武英殿集合,祁元詢非常意外地看到了漢王也赫然在側。

倒不是說天子不疼愛漢王,但是上皇禦極多年,嫡長繼承早已深入人心。

便是身邊沒有翰林院出身的這一幫閣臣,天子都很注意要和漢王保持距離,更不用說閣臣們作為文臣,基本上都站穩了立場,皇太子身居嫡長,奄有天下士林之望,關鍵時刻,自然願意為其張目。

所以祁元詢來武英殿十次,都不一定能見到漢王的影子。

今日漢王如此突然地出現在這裡,難免讓他側目。

當然,吃驚歸吃驚,但驚過也就算了,難不成還真的要質問親爹,為什麼自己的親弟弟會出現在這裡?

祁元詢目不斜視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按照長幼和地位,他都正好壓著漢王一頭。

他清楚地聽見身後的漢王深了許多的呼吸聲。

嘖,小孩子鬨脾氣,在這裡,難不成還敢發作?

祁元詢並不將漢王的表現放在心上,而是靜立原地,等待著天子的吩咐。

武英殿不是常朝,他來也需要天子發話,才能出席。

當年上皇將他帶在身邊的時候,倒是有過時常出席的經曆,但那不是屬於特殊情況嘛。

“吾兒,眾卿,爾等說說,這安南如此挑釁,我大周該如何還以顏色啊!”

雖然是問話,但天子已經定下了基調——必須要給安南國一點顏色瞧瞧!

自從元從功勳勢力在宣武年愈發衰頹以後,文臣勢力逐漸抬頭。

但這並不代表著大周的文臣都是隻會對外國以和為貴的好好先生。

除了年輕一輩外,上了年紀的朝臣,都經曆過當年原廷懾服四方的時代。

原廷末年,大周革鼎,完成了以南統北的壯舉,如斯偉業,不隻武將,就連文臣也為之心折。

宣武年間,大周在各地仍有用兵,若隻是出兵的話,內部戡亂、平定北虜,誰都不會置喙什麼。

就算是此番惹事的安南是上皇於《祖訓錄》內所言的不征之國之一,這般不遜,也要接受大周的雷霆之怒!

上皇隻是因病退居興慶宮修養,天子難道不能相詢於他嗎?

上皇與天子父子二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就連對一貫恭順的朝鮮,都能找出數個不足之處來動輒降諭訓斥,何況是安南?

更何況光幕所言,不僅是全大周都能看到,現在更是連各藩屬國都能見到了。

即便隻是預言,大周對此不作出反應,也是軟弱的表現。

因為這光幕預言,前太孫都被廢為鄭王了,安南國再怎麼樣,還能比鄭王當初的分量更重嗎?

打,必須要打!

現在在武英殿內站著的閣臣、部堂和太子、漢王,不是天子得用的大臣便是天子的親子,要議的事情,必然是天子不想直接拿出來在朝堂上說的。

如何對安南還以顏色,降諭訓斥都還太簡單了,“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前”,這才是大周要做的!

不以雷霆手段將這股歪風邪氣壓下去,以儆效尤,這些屬國是要翻天的!

“陛下,臣請發天兵以懲安南!”

兵部尚書最先站出來發言,蓄起的長須隨著他鏗鏘有力的話語不住地擺動。

“臣附議。”

“臣附議。”

發兵是共識,但是又不能不說,表態是最起碼的。

“這是自然。隻是,朕該興兵幾何呢?”

打安南,打到什麼程度,要取得什麼樣的戰果,這直接影響到發兵的數量。

按照光幕記載,安南如此悖逆,簡單放過他們,簡直是笑話,一定要打,而且是狠狠得打!

但是,打完以後呢?

安南前朝的陳氏宗胤,沒一個來大周的,就算有想來的,不知道見到光幕上的“陳天平”被淩遲的下場,還有沒有這個膽子來。

陳氏的人隻是個名頭,但是沒有了這個名頭,大周打到安南,如何處理,就有問題了。

胡氏這般不敬上國,當然是要奪其王位,但是之後呢,安南的王位誰來坐?

若是到那時候接連蹦出陳氏遺族,那不就是黑鍋大周背,好處陳氏拿的現實版嗎?

破滅安南國,肯定會招致安南百姓的敵視,為了大周的威嚴,又不得不這麼做。

陳氏若現在就有人在大周,正好借著為其光複王位的名頭,而沒有這個名頭,就是兩國之間的戰爭,付出了那麼多,最後沒有收獲,那就實在不值了。

可是,打到其國都,等胡氏白衣負荊出來請罪,就輕鬆赦免於他嗎?

也不可能!

所以發兵幾何,竟然會成為他們的第一個問題。

祁元詢不知兵,並不先發言,隻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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