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製錢(1 / 2)

文華殿中禦案上,足足擺有三盤的錢幣,皆為朝廷欲發行的金、銀、銅製錢樣幣。

相比於此前未有的金銀幣,自然是銅錢的製錢最規範,金銀製錢則分彆定了幾種樣板請新帝示下。

相比於純粹用作賞人的金、銀瓜子等,還是直接做成錢幣更適合金銀流通。

寶鈔的使用在未來資金儲備足夠的情況下可以開口子,但是在現在,實在是不宜再發行過多寶鈔了。

出於人身安全的需要,祁元詢還是沒有命人在錢幣上鑄上他的模樣,而是加以文字以及從銅錢製作中引申出來的工藝,以作朝廷製錢的防偽標誌。

金、銀幣的推行是試行,而朝廷在這方麵的準備,除了模具以外,自然也要用一定量的金、銀來做原材料。

國庫出了錢,專供天子的內庫也出了一部分的金銀。

隻不過祁元詢可不想讓內庫、國庫不加區分,導致子孫後代從國庫中隨意支取錢財,或者大臣們哭窮,國庫沒錢了讓皇帝自己從內庫裡出錢貼補。

所以國庫是支取了一部分的其他財貨等價交換了這批金、銀的。

除此以外,金、銀的來源就是藩國進貢了,其中,代藩的僅剩力量出力不少。

有錦衣衛在,祁元詢對這一支的動向很清楚,更何況,有太上皇後和皇後的仇在,他們家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是這並不妨礙他接受代藩給的“賠償”。

代藩原本搜刮的民脂民膏,當然是不能帶走的,所以代藩送來京師的這一批金銀,都是他們被趕出大同,出發之後的“收獲”。

來源嘛,祁元詢已經心中有數了,隻不過,這件事沒有發生在國內,而是代藩一眾啟程離國之後才發生的,是以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正式圈定了製錢樣式、開爐鑄錢之後,確定景熙元年開年便發行新版製錢。

在這樣的喜氣中,景熙元年,正式到來了。

在興慶宮宮殿群原有的延展設施基礎上,宮中又緊急加修了奉太後居住的永壽宮,彼此距離極近,宮殿群部分合用,且皆離乾清、坤寧二宮不遠。

在啟用新年號之前,宮殿已經舉行過遷宮儀式,帝後移居乾清宮、坤寧宮,太上皇和太上皇後也正式入住興慶宮、永壽宮。

新帝改元首年之正旦,近支宗藩、屬國臣僚等,儘皆入京相賀,沒能入京的,也循例上了賀表。

在這樣的熱鬨中,祁元詢雖然累,心中仍是開懷。

他生的時候好,父皇又是位明君,給他留下了個好底子,能讓他一展宏圖,眼前這樣的盛況,恰是好兆頭,難道還不讓他開懷嗎?

在這樣的歡欣下,過完年之後開始處理公務他都有勁兒了很多。

朝鮮國王李芳遠為了顯示對新帝登基的重視,遣派來朝賀的正使是他的嫡長子,也是經過大周冊封的王世子。

李芳遠本人雖然妃嬪眾多,子嗣繁盛,但是在繼承人方麵還是拎得清的,受重視的都是嫡子,而且早早地將嫡長子請封為了王世子。

朝鮮一貫恭謹,而作為朝鮮反麵例子的安南,變成交趾省也已經許多年了。

現在還在交趾省有封邑的安南前朝宗胤,作為大周展示出來的樣板,自然也來朝賀,為新皇慶。

日本國就亂了一些,前些年常常一年便來訪數批使團——然而號稱使團,實際也不過是商團而已,有些是地方大名與豪商共同打著名頭出訪的,真正由幕府所派的並無幾人——隻不過念在其國又生亂的份上,大周這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說起日本國的事情,和大周的冊封還有些關係。

當年太上皇乾聖帝受高皇帝禪登基之後,各國皆有使者派遣來朝賀,日本國幕府將軍派遣的使者,遵循其主的想法,打著“源道義”的名頭請受封日本國王,隻不過被祁元詢擺了一道,讓其權知日本國事。

日本國內對勘合貿易的錢財流通自然很眼熱,然而源道義——也就是足利義滿——這位將軍想要以上國冊封的名頭更深程度地插手日本皇權,甚至於取皇室而代之的想法,卻一直很難實現。

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招,中原大地上千年前就有人玩過了,日本國皇室再怎麼“萬世一係”,在延續過程中再怎麼淪為傀儡,在名義上到底還是地位最為尊崇的。

對於足利氏的將軍來說,能夠有更進一步的可能,未必不能嘗試一番。

更何況,日本國在南北分裂之後才短暫地恢複了統一,然而不管是其國皇室還是幕府,在實際上對於地方的控製仍是相當薄弱,這就是分封製的缺陷所在。

當幕府將軍有像前代鐮倉幕府一般被取代的可能的時候,取代皇室成為“萬世一係”的繼承人,便大有可為了。

這位將軍玩了好幾手讓祁元詢歎為觀止的騷操作,其中包括將自己的子嗣分彆“過繼”給南北兩朝的正統國王為子嗣,同時又為自家子女和皇室子女主婚。

日本國的王室號稱“萬世一係”,其國的諸多貴族,有許多便是皇室臣籍下降後分流發展出來的後裔。

足利氏便源自於清和源氏,可以追溯至日本國的清和天皇,即便無論按照哪個國家的傳統,這樣的偏遠分支想要取代主支嫡係號令所有的支脈,都像是天方夜譚一般荒誕,但若是真的事有可為,指不定也會成為昭告天下之時,合適的理由。

乾聖四年的時候,日本國內便出現了“天皇”退位。

王位開始更替之後,便是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日本王位上坐著的不知換了幾個人,然後,終於換到了足利將軍之子的身上,下一步便是由他們家這一係逐漸蠶食皇室的過程了,講道理,這波操作,換到中原,隻能說是掩耳盜鈴。

不過真的要是中原這種“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情況,也不至於兜了這麼一大圈。

而日本國王位的“萬世一係”這時候又起了作用,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像漢末的時候,仍有無數忠臣孝子妄圖挽救漢室一般,日本國內現在隻能說很亂,表麵微亂、實則暗潮洶湧。

原本日本國遊離於中原之外、被前朝攻伐的一點,便是他們不願意再加入朝貢中原的行列之中,無論足利將軍是為了日本國王之位的上國冊封,還是朝貢之後被大周允許貿易而產生的巨大的交易利潤,都讓他無法再遊離於大周之外。

日本國內的光幕,甚至還顯示過其人未曾真正取代日本王室、在後世因開放貿易、主動朝貢而被呼為“賣&國&賊”的信息。

凡此種種,都讓日本國的幕府一方,愈發的向大周靠近。

因此,在景熙元年,新帝正旦慶賀時,日本使團攜帶的禮物之重,遠勝朝鮮國。

而要知道,朝鮮國可是大周的忠實舔狗,平時逢年過年便要殷勤獻禮,更何況是新帝登基後的首年元旦,新帝登基恰逢上皇禪讓,怎麼送禮是門學問,太過超格,恐怕會惹得太上皇不快,可是,若是在改元後的正旦送,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

這麼好的一個表現機會,縱然朝鮮國常常哭窮賣慘,也不會放棄送禮表忠心的。

若不是擔憂惹怒皇後及皇太子,聽說他們連貢女都準備好了,不過現在也不晚,據說他們就等著這回使團探聽完了口風再上表呢。

朝鮮國殷勤至此,平日裡一直和大周不鹹不淡的日本國,此番竟送如此大禮,怎麼看怎麼有幾分不對勁。

但是隻要他們不一開始就找不痛快,那具體有何求,祁元詢都可以心平氣和地考慮。

也算日本使團能挨,一直到一個月後,新年的氣息都開始淡化了,他們才開始——告狀!

是的,這一回他們帶這麼多朝貢賀禮,一是為了彰顯他們的忠心,二嘛,就是好歹讓新帝手下留情,不要因為他們此番出使還給新帝找晦氣而引來新帝不滿。

出首告狀的照例是使團裡的和尚。

日本國使團裡時不時摻雜幾個和尚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又因為他們的口才都頗為出眾,在大周崇佛尊道的背景下吃得開,所以有時候兩國交涉,都要經由這些和尚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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