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不是直接在祁元詢麵前告的狀,而是經過了禮部。
禮部的官員見茲事體大,不便處理,又上疏請示了祁元詢這個皇帝。
看到奏疏的時候,祁元詢想道: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是的,對此他早有預料。
日本國告狀,牽涉到的人就是代府的那一係列庶人以及唯一的一個郡伯。
這些人再怎麼落魄,也還是大周太&祖高皇帝的子孫,是大周宗室,打他們不劃算,在一隅之地還不一定打得過,是以日本國隻能求助大周,讓新帝管管這一群宗室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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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人桂本無懿德,好亂樂禍,我人為之所奴,轄地益發岌岌。其人習為豺狼,凶聲播越遠近,我百姓談者受誅、議者蒙戮。……惟望陛下聖裁。”
祁元詢將皇太子叫來武英殿——是的,他兒子這位皇太孫也已經跟著父母升級成皇太子了,在乾聖年的最後一年裡,祁元詢還順帶讓禮部辦了場皇後、皇太子的冊封儀式——詢問他對政事的看法。
他登基當皇帝了,這當然是一個新的開始,但是將所有的權力都抓在自己的手裡,這是不可能的,他還不想將自己給累死,所以,就算未來能活很久,他也要按程序開始培養自己的皇太子。
四夷來朝,朝的當然是天子,所以除了在監國時期以及乾聖末期有過經驗外,祁元詢這位經驗老道的處理政事的能手,此前也主要是照著從前的範例行事。
他都是這樣了,更不用說他家兒子了。
乾聖帝這個爺爺養孫子的時候,用的事例當然也是國內的,和朝貢之事有關的,尤其是日本國這種離陸地較遠的島國,用的事例也很少,所以祁允昭就算想要抄以前的答案都沒地方抄。
祁允昭看到奏疏以後就皺緊了眉頭,一目十行地瀏覽完之後,便恨恨地道:“父皇,代庶人等得寶船而不敢遠航,占他國而毀大周聲名,實在是令人蒙羞!”
“哦?太子,那你是要從其所請,訓斥甚至助其驅離代庶人等代廢藩之人了?”
“父皇?難道您不是這麼想的嗎?代庶人窮凶極惡,此番盯上日本國,以至於其國使團來相求,難道不是他悖逆之心仍未消解,有寶船而不願遠航,意圖窺視中原神器麼?”
祁元詢差點沒繃住自己的表情。
“你這都是哪裡來的想法?代庶人若有這個實力窺視中原神器,那你我父子二人,現在就不是待在這武英殿裡安然無恙地說著話,而是焦頭爛額地準備應對之法了。”
皇太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複又抬起:“那父皇,兒子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放他們在外,丟的還是大周的臉麵,丟的是朝廷的威嚴。與其這樣,倒不如……”
“你知道前段時間,朕給你看的製錢,朝廷發行了多少嗎?”
祁元詢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皇太子一開始的時候一臉懵,但是很快想到了什麼:“父皇,您的意思是,廢藩庶人們搜刮了一部分的金銀,送來京師……”
“對,他們就是用這些錢來封朕的口的。”
皇太子一臉糾結。
不用懷疑,代府的庶人們在他那裡的仇恨值很高,但是,從國家層麵考慮的時候,不能一味地拘泥於所謂的善惡正邪。
朝廷發行的金銀製錢,是祁元詢這位景熙帝在錢財方麵的改製,初期投入需要的支持是很多的。
若是代藩的庶人們一直這麼識趣,那幫日本國出頭在短時間內有沒有必要還是個問題。
簡而言之,就是代府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除非日本國的人也能像他們一樣不計成本在先期給出大量的收益,否則的話,從短時間內來看,偏幫日本國、訓斥甚至將之驅離日本國,都不甚劃算。
“父皇,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
皇太子還是不甘心。
祁元詢乜了他一眼:“什麼都不做,不是更丟大周的臉?記住了,既然臣下已經有明確的所請了,不管你心裡怎麼想,那都要有做法,一直置之不理,隻能是偶爾為之,有時候,置之不理會讓事態變得更加糟糕。”
然後,就要將理論運用到實際方麵,實際操作演練一番了。
既然是通過禮部轉達的消息,祁元詢堂堂天子,也不至於主動將使者宣來,再給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所以,轉達他的意思,還得是禮部的工具人出場。
朝中大員,祁元詢對他們各自的身份以及對外能夠挖出來的信息,都是了解的——感謝他的覺醒,在記憶方麵,不管是書籍還是人的信息,他的腦袋就和電腦一樣,儲存信息相當充足,調取信息也相當的便捷——與日本國交接的禮部工具人徐源,為人勤懇老實,讓他去轉達,有些模棱兩可的話,經老實人一說,也變得可信了起來。
祁元詢去年就舉行了登基大典、今年隻是正式改元,在皇太子時期就掌管政務,在這方麵可謂駕輕就熟。
但是他愣是能對著徐源說自己今年新改元,事務繁忙,又因代府廢藩罪行累累,判罰嚴重,他對這些庶人的要求就是早些離開中原,帶上僅存的護衛們遠走。
所以呢,代藩到底去了什麼地方,犯了什麼事,此前是真不知道的。
就算皇帝本人對日本國報告的這件事也頗感義憤填膺,但是呢,代庶人們裡頭還有一位郡伯,這就意味著還是和天家扯上關係,這樣的話,還以詳細調查為要。
更何況,天家厭棄代廢人們已是昭然的事實,不加調查直接問罪,更有針對的嫌疑,倒不如先遣人調查、訓斥他們的惡行先。
乾聖年間又多有興兵,白蓮之亂才堪堪平定,沒有確鑿的證據就要派人,實在是會損傷民力。
祁元詢的理由冠冕堂皇,徐源被說得一愣一愣,回話的時候也順著他的思路走了,如此一來,暫緩出兵幫忙,而是先遣人訓斥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接著工具人徐源在中間傳話,日本使團也沒將事情鬨出來,而是請大周天子調查清楚之後務必還他們百姓公道,令代藩庶孽們退走,實在不行,請上國發天兵以驅趕這些“天兵”。
既然要調查,那麼就需要具體的地點。
祁元詢一看地名,嗯,是個陌生的地方。
但是這地方的北邊他熟啊!
日本國的使團給他提供了極為簡略的地圖,還沒有宮中收藏的信息詳細,但是大致的板塊還是能分清楚的。
日本國島嶼繁多,小島嶼有數千,但是主體的島嶼目前主要分為三塊。
被代府占領的並不是距離大陸最近的日本國海島,而是其國北部,雖然是在主體島嶼本州島所在,但是距離他們那裡的繁華區域還很遠。
可是這麼近的話,沒道理他們沒去占領本州島北部的那塊地方啊?
與這地方接壤的另一塊主要島嶼,在祁元詢前世的記憶裡,被稱為“北海道”。
但是現在,北海道的主要聚居人群還並非是“大和族”,而是整個日本島的土著,被大和族稱之為“蝦夷人”的民族。
是以日本國的地圖之中,還未曾將這塊地方納入自己的版圖。
北海道本身就頗為偏僻了,假設是這地方被代府的人占了,再以此為根據地往南延伸,那麼代府庶人們到底是鬨出了怎樣大的動靜,才讓日本國的使團直接找上他告狀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