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2 / 2)

阮蘅怎會不明白她所想,她輕笑無奈,“銀春,有許多事我們改變不了,我不是阮家女兒又如何,我根本做不了什麼,往後日子還長著,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即便阮蘅這麼說,可銀春還是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就像是瀕臨溺死之人又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而這根稻草想必就是謝家,更是謝大公子,他是她的孤注一擲。

銀春恍惚間明白了,阮蘅她想逃,想逃離這個欺騙她十多年的阮家,而謝大公子是最後能拉她一把將她救上岸之人。

銀春心漸漸沉下,謝家之事她該如何與阮蘅說。

昨夜不知怎麼回事,阮蘅並非阮家二姑娘的消息不脛而走,如今隨處都能聽到有人提起此事,謝家不可能不知。

而阮遠征一早便去了謝府,意欲何為,不言而喻。

這些阮蘅都不知,銀春不敢與阮蘅說,怕她心心念念卻換來了一場空。

阮蘅並未察覺銀春稍縱即逝的異樣,隻是自顧摘選著與今日一身相配的瓔珞,“我都忘了,這瓔珞子是渥丹贈我的,今日就戴這個罷,謝大哥來提親,她定會一道跟來的。”

銀春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姑娘戴這個好看。”

阮蘅坐在院子裡,擺了擺手,“銀春,你去前廳侯著,若是謝家有人來了,你便回來通稟我,我就在海棠苑等。”

“是。”

……

海棠苑寂靜無聲,謝府卻是另一番兵荒馬亂。

“謝元睿!給我回來,今日你彆想踏出謝府一步!”

身後的怒吼似乎並未激起他的波瀾,謝元睿淡淡回望了謝父一眼,“爹,我今日要去提親,不可誤了時辰。”

“方才太傅大人說的話你沒聽到嗎?”謝父嫌少怒斥謝元睿,他一向孝順明事理,隻是非要在此事上倔著脾氣。“阮蘅並非是阮家的姑娘,既然如此,那——”

“父親!”謝元睿打斷了謝父的話,他深邃的眼眸藏匿著不見底的晦暗,“我要娶的是阮蘅這個人,並非是阮家的女兒!她便是她,就算她是農戶家的女兒,我也娶她。”

“父親,你與母親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為人如何應當也不用我多說了,如今她得知此噩耗,你們非但不拉她一把,卻還要將她推走,父親,她如今隻有一人了。”

謝元睿心口陣陣刺痛,隻要一想到阮蘅在阮家受此對待,恨不得當即就將阮蘅帶回謝家。

不想再讓阮蘅受一絲委屈,謝元睿顧不得身後謝父的斥責,轉身就走。

謝父厲聲,“元睿!就算她是逆賊之女,你也要娶?”

謝元睿一怔,駐足後滿是不可置信,“父親此話何意?”

謝父一臉頹敗,悲涼席卷,滿是滄桑,“元睿,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當做兒戲,你要想想你不是一人,你還有你娘,你妹妹,行差踏錯,那便是整個謝家萬劫不複,朝中有多少大臣盯著謝家,他們人人都恨不得抓住謝家把柄狠狠踩在腳下。”

猶如洑水之人沉溺水中,謝元睿喘不過一絲氣來,可他依舊不肯鬆手,“父親放心,日後我會護著她,亦不會牽連到謝家的。”

謝父氣不打一處來,“謝元睿,你還不明白嗎,這全京城你娶誰都可,偏偏不可是她。”

“為何不可?”謝元睿眼中渡了鮮見的狠意,“還請父親說出一個讓我不得不信服的緣由來。”

“緣由……”謝父眼中含著過多意味不明的情緒,“當初因為她父親,死了多少人你知曉嗎?你祖父、二叔一家、你舅舅,他們都慘死在蓉城!這還不夠你斷了念想?你還想讓謝家重蹈覆轍嗎?若不是今日才知她身份,這些年來為父萬萬不會讓你見她的。”

謝元睿站在那兒未動,顫抖的手卻是出賣了他的鎮定,他一個不穩,手中的紙包落在地上,滾落一地。

紙包中都是阮蘅愛吃的棗泥糕,可如今都碎了。

謝元睿俯下身小心翼翼拾起,重新擺在紙包中,一個接著一個,不厭其煩。

他的脊背顯著蒼涼孤寂,像個丟失了珍寶的孩子。

謝父知曉謝元睿是什麼脾性,不到最後他是不會死心,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今日就讓他斷了念想。

“阮蘅並非阮家之女的消息勢必會傳到太子與皇上耳中,若被察覺她真實身份,她下場隻有死,京城留不得她,她定是要趁著暴露身份前走的,你若是執意娶她,便是害了她。”

謝元睿拾著棗泥糕的手一頓,繼而又撿拾著,恍若未聞。

謝母蘇氏走了過來,心疼地摟著謝元睿安撫,“娘知道你心裡苦,將她放下吧,日後……會有更好的姑娘的。”

蘇氏回想那日謝元睿與她說他想向阮家提親時的神色,那是她第一回在謝元睿眼眸中望見光,他從來喜怒不形於色,隻是單單在那一日笑著與她說:

“娘,我想娶阮蘅,你替我去阮家說親可好?”

也是那一日,她才知曉她這兒子等這一日等了多久,他將聘禮早已備好,一直藏在彆院中。

六十四抬聘禮,他一件件挑選,準備了整整三年。

謝元睿一言不發,直至將地上的棗泥糕儘數拾起,他才將紙包遞給小廝,“拿去丟了。”

自始至終,他都未回應謝父方才的那番話,謝父於心不忍,可還是狠狠嗬斥他一聲,“謝元睿,你可聽進去了!”

謝元睿抬眼,目如死灰,如行屍走肉般離開前廳,“父親,我知曉了。”

蘇氏趕忙示意一直抹著眼淚的謝渥丹,“快,你跟上去瞧瞧,彆讓你哥做了傻事。”

謝渥丹應聲,趕忙追了過去。

謝渥丹本以為謝元睿會將屋子都砸了,卻不想他隻是靜靜站在院子裡,失神望著池水,像個活死人。

“大哥。”謝渥丹扯了扯謝元睿的衣袖,“我們可以想法子的,定會有兩全其美的法子,我會幫你的。”

“不必了。”謝元睿鬆開了她的手,喚了小廝來,“阿四,派人將聘禮送回去吧。”

“啊?公子,送回哪兒?”

“彆院。”謝元睿轉身離去,“這東西……這輩子都不會再用了。”

謝渥丹想拉住他,可在刹那間,定然在原地不動了。

她瞧見,她那一貫無悲無喜的大哥臉頰上落下一抹濕潤。:,,,,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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