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1 / 2)

阮蘅彆過臉去,“我才不是因為這個呢。”她推搡著李玠,“放我下去,我要睡了。”

李玠並未鬆手,埋在她頸間的溫熱滾燙起來,“彆動,讓我抱一會兒可好?明日我得走了,好幾日見不著你呢。”

阮蘅一頓,“走?要去哪兒?”

“我派人從西臨送了米糧與藥材來,可被皇上的人攔截在蓉城之外,我得親自去接應,而這幾日城中也不太平,有人借我疏於彆處的防備而在暗中操控,我得去查一查,所以這兩日不能在村中陪你了。”

“你忙你的就是,我又無需你來陪。”阮蘅取過手邊的藥囊給他係上,“這東西不許摘下,兩日一換,我到時會讓人給你送新的去。”

李玠眼中滿是柔和,“好。”

阮蘅突然想到了什麼,“城外被黑騎軍圍守,就沒有彆的法子嗎?”

“黑騎軍是皇上的親衛,與他們殊死一戰,雖說我也不是沒有勝算,可如此一來,我便會被安上謀反的罪名,如今蓉城大亂,著實不宜橫生枝節。”

阮蘅沒忍住打了個哈欠,“那就沒有彆的法子了嗎?”

“這些不是你該憂慮的,我會處置。”李玠將她放在床榻上,“好了,醜時都過了許久,你該睡下了。”

被他一提,阮蘅覺得自己也來了倦意,眼皮子經不住在打顫,“你也歇息歇息。”

“好。”

阮蘅閉著眼,覺得身旁的悶熱蕩然無存,整個人自在了許多,困意襲來,還真就沉沉睡了過去。

李玠眼底猶有一潭溫泉,是化不儘的氤氳,他閉上眼,靠在一旁休憩,眼底的疲憊終是在這一刻淡去。

還未有一個時辰,屋外一聲鷹唳打破溫存,倚在床榻旁的某人緩緩睜開了眼,他看了眼沉睡的阮蘅,而後走了出去。

青雲早已等候在村外,急得來回踱步,見著李玠才猶如尋見了主心骨,“王爺,不好了,出事了。”

“何事?”

“如今城中流言四起,說姑娘是這場瘟疫的主使,她是已故宣平侯之女,薛家滅門慘死,她這是心有怨恨,帶著煞氣有意而為,想要以這場瘟疫讓整個蓉城陪葬。”

“還有人說是阮姑娘來後城中才遭大難,一是天花肆虐,二是洪水泛濫,而前些日子望江樓被燒毀之事也被翻出,眾人說這也是阮姑娘所致。”

四周一片死寂,李玠麵色極為陰沉,好半晌他才吐露出兩個字來,“荒唐。”

“王爺,屬下懷疑是有皇上的人手混入城中作亂,散播謠言,如今城中流言已壓製不下,眾民請願,說要……燒死阮姑娘,如此才可平息上蒼怒意。”

“他知曉我會護著她,而因無法動她分毫,所以想了這法子要萬民與她為敵嗎?”李玠往外走去,每一步都猶如踩在冰寒之上,“如今城中是何情形?”

“回王爺,彆院前已有不少百姓喧鬨,說要我們交出阮姑娘。而城中亦是一片混亂,不少百姓知曉出城無望,便肆意□□燒,鋪中米麵已搶空,屬下不敢斬殺鎮壓,隻得將作亂的人一並拿下,可即便如此,城中也頗有怨言,如今這把火越燒越旺,還有人言是王爺護著阮姑娘,要與世人為敵。”

此刻李玠的眸色亦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何時開始的?”

青雲低下頭來,“昨日,屬下原是想自己處置的,卻不想事態愈演愈烈。”

青雲知曉自己處置不當,已做好被李玠責罰的準備,可孰曾想,李玠隻丟下兩個字來,“回城。”

“是。”

“你派人守在這兒。”李玠上了馬,又往村中望了一眼,“那些流言……彆叫她聽到了。”

“是,王爺。”

……

一連兩日,阮蘅都待在前村與劉夫人一同照看著那些孩子,隻兩日工夫,又有四五人染上了天花,好些人沒熬過去。

心頭的壓抑與擔憂她不敢明露,生怕帶給了本就畏懼的孩子們,每一回在他們麵前,阮蘅隻敢嬉笑。

“昨日可有乖乖聽話睡覺?”

“有!”幾個孩子已與阮蘅熟絡,聽著她這話,還未見她走進門,一個個都跑出去迎她,“姐姐。”

阮蘅揉了揉他們腦袋,“今日不準再跑出去了,就待在屋子裡可好?”

“好。”一個個孩子圍著阮蘅打轉,“姐姐,我們想吃糖。”

阮蘅笑了笑,將懷中最後的那一竹罐糖取了出來,“最後一些了,今天吃了可就沒了,過兩日姐姐再讓人給你們帶些來。”

“好。”幾個孩子將方糖塞進嘴裡,不一會兒便喜笑顏開,一時忘了孤身一人在此的委屈與不安。

劉夫人走了過來,遞了一杯溫水,“寧姑娘,這兩日真是謝謝你了,你一來,這些個孩子們就不再鬨騰,否則我一人哪裡又顧得過來,我這隻會訓斥兩句,還是該哭的哭。”

阮蘅抿了一口,“不礙事,都是應當的,對了,東兒今日如何了?”

“隻醒來時發了一陣虛汗,彆的沒什麼問題,我給他擦過身子了。”

阮蘅點點頭,往東兒的屋裡走去。東兒早已醒了,見著阮蘅來,羞澀地往後挪了挪身子,爺爺與他說了,他生病之時便是這位姐姐醫治他的,可他還錯認她為自己娘親,添了不少麻煩。

東兒見著阮蘅的眼神有些飄忽,猶豫了許久才諾諾地開了口,“姐姐……”

阮蘅揉了揉他的臉,“告訴姐姐,今日舒服些了嗎?”

東兒乖巧地點了點頭,“腦袋不疼了。”

阮蘅也是鬆了一口氣,遞了一碗剛熬好的藥,“好,今日的藥還得吃著呢,你身子本就比旁人弱,一刻都不可耽擱呢。”

見著東兒喝藥的工夫,阮蘅四下看了眼,這間屋裡隻東兒一人,她不由問道:“你爺爺呢?為何不見他?”

東兒擱下藥來,眼中泛著晶瑩,“爺爺說去尋祖母了,姐姐,我好幾日沒瞧見祖母了,祖母去哪兒了,為何東兒病了都不見祖母來?是不是祖母也病了?”

阮蘅心中一陣沉悶,她捏了捏東兒臉頰,故作無事,“胡說什麼呢?我昨日還見著你祖母了,她在姐姐臨旁的宅子裡呢,隻不過這幾日還見不著罷了,等病好了,東兒就可以見著她了。”

“姐姐,真的嗎?”

阮蘅將空碗接了過來,“姐姐不騙你。”

東兒這才笑逐顏開,拿袖子抹了一把嘴,將身子縮到床榻內側,撓了撓後背便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