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2 / 2)

身後的侍衛示意阮蘅後退,“姑娘小心些,莫要沾染上了。”

阮蘅追隨著身影,目光遠去,“可是要將他送去焚屍崗?”

“正是,王爺吩咐,人一死,一刻都不可耽擱,直接將屍體焚燒了。”

與此同時,有一白衣婦人掙紮著往外跑,她滿麵都是紅疹,豆大般的膿皰潰爛發膿,身上臉上已尋不著一個好地兒。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把兒子還給我,還給我!我要出去,他分明就沒有死,你們為何要燒了他!他分明就沒有死!”

屋前的侍衛攔著她不許邁出屋子,她所有的掙紮都成了徒勞。

“你們為何不救他!他還那麼小,他不該死的啊!”

那婦人一眼就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阮蘅,眼中淬上恨意,發了狠就要衝過來,“都是你們,你們都是庸醫,是你們害死了我兒子,你為什麼不死!憑什麼染上天花的是我們,為什麼死的要是我們!”

“你們與那狗皇帝一樣,根本不會管我們死活!”婦人已瘋魔,撕扯著侍衛的衣袖,就要向著阮蘅衝過來,“要死就一起死!”

侍衛一手劈在她頸後,婦人嗚咽了一聲便暈了過去,幾人上前又將她抬了進去,所有人都異常鎮定,似乎這些事並不隻發生過一回。

可阮蘅卻久久都未回過神來,似墜入深淵被無儘的黑暗與絕望包裹,無處可逃。

李玠將她護得極好,世間的悲涼醜惡從不讓她瞧見,而師傅也為了她,承受著一切,他們從不讓她入內村,是不想讓她見到如此毫無希冀的煉獄。

阮蘅手中的紙已被她擰作一團,“我要見我師傅。”

各戶門前依舊守著眾侍衛不許阮蘅靠近,她等在外處,一盞茶後餘鴻才姍姍來遲。

他見著阮蘅,忍不住嗬斥,“胡鬨!這是什麼地方,誰準許你來了?回去!”

話說得太急,餘鴻才悶咳了幾聲,這嚇得阮蘅就上前要扶他,“師傅,這是怎麼了?”

餘鴻才往後退了幾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回去,我這是被你氣出病來了。”

“師傅,我這是有要事與你說。”阮蘅不敢耽擱一二,攤開手中已被揉捏不堪的紙張擺在他麵前,“師傅,我找到治天花的法子了。”

餘鴻才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找到治天花的法子了。”阮蘅指了指紙上幾處,“師傅瞧,這些人都是因得過鄴城天花而免於這一次的災禍,我想著,得過一次天花的人就不會再染上。”

餘鴻才仔細端看著那些名字,眉頭緊鎖,“那你說的法子是?”

阮蘅毅然道:“讓他們先染上一次天花!”

生怕話中有歧義,餘鴻才會誤會,阮蘅趕忙解釋,“是讓他們染上輕症的天花,那些村民無一不是輕症患者,他們並未有什麼藥,可最終都能自愈,還有東兒,他一直由我照顧,我是知曉的,他染病不重,如今有結痂的預兆,再過幾日就能好轉了。”

餘鴻才眸光微閃,可依舊沉默了許久。

阮蘅心沉了大半,“師傅……這不妥嗎?”

“這都隻是你的猜想,並無應證過,何來妥不妥?你看看這其中有朱砂標記的也不過二十五六人,這些人十之八.九又都是男子,他們正值壯年,身子骨本就強健,天花相較難以沾身。我與你說過的,易染天花的本就是童叟婦孺之輩,隻憑這一張紙中的二十餘人說明不了什麼,不過都是巧合。”

餘鴻才將名單收起,語重心長道:“蘅丫頭,我們醫者是治病救人,在未有定數之時萬萬不可拿他人的性命做玩笑。”

阮蘅一噎,想要說的話一個字也吐不出,方才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被澆滅。

師傅並不信她的話……而她也險些被師傅說服了。

餘鴻才擺了擺手,“回去吧,彆多想了,未有定論前這些事都隻是巧合,你先將那孩子照顧好。”

“師傅,可是——”

“我行醫數十年,你還能比我懂不成?”餘鴻才又厲聲嗬責,“回去!日後再叫我發現你來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師傅……”

“回去!”

知曉餘鴻才是真的惱了,阮蘅無奈,隻得帶著不甘折了回去。

餘鴻才見著她走遠了,這才回了屋子,合上門又一回細細看起那張名單,眼中是方才未有的認真,“來人。”

有侍衛邁入屋中,“餘神醫。”

餘鴻才將名單遞了過去,“你將這名單謄抄一份給獻王殿下送去,並將此事與他說,看他如何安排。”

“是。”侍衛接過,不過甚是疑惑,“可方才您不是不信姑娘的話嗎?”

餘鴻才無奈搖了搖頭,“她什麼性子我還不知?若與她說這法子或許管用,她還真做的出以身試險之事!你讓人看緊她,彆讓她做混事。”

“是,屬下明白!”侍衛知曉此事嚴峻,不敢停留一二,便往外去。

屋內這才真真靜了下來,餘鴻才合上門將所有聲響隔絕在外,這才敢咳出聲來,他忍了許久,險些扛不住,嗆得滿麵通紅。

他微顫的手搭上脈,沉寂了片刻,眼中的光亮如燈芯撲閃,呼的一聲熄滅,終是無奈搖了搖頭,“童叟之輩,童叟……我終究還是老了啊……”

手邊是才熬好的藥,他盯著看了許久,端起一飲而儘,又將方才用過的白布丟進了爐火之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