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2 / 2)

阮蘅哪還有彆的心思,探出頭來,“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眼中失落,李玠看了也有些於心不忍,可終究也沒瞞著她,“是,今夜就要走。”

阮蘅眼中的希冀這便漸漸淡了下來,“今夜啊……”

他說兩日還真是兩日,一刻也不耽擱的。

“是。”李玠撫著她的麵龐,“夜裡出城,鐵騎軍不易察覺,若今日不走,又得多耽擱一日,城中藥材幾近耗儘,已等不起了,而我亦想早去早回,將你一人留在這兒我也不安心。”

阮蘅心口似被一塊重石積壓著,沉悶地喘不上氣來,“哦,我知曉了……”

分明成親才沒幾個時辰,就又要分離,這世上怕是再也尋不出第二個比她淒慘的了吧。

“你可彆自顧走了,我還要與你道彆的,若我在忙,你也差人來與我說一聲。”在她看來,生怕不舍而悄無聲息地離開是最不可的,既然要走,那就好好分彆,也不至於心中留有遺憾。

“好。”李玠欣然應下。

阮蘅沒有再去看他,隻是待閉門聲傳來,她才起身,如今於他們二人來說,兒女情長是最為奢望的,待天下太平,他們才能尋得那一方安定,他在外謀劃,她在此也該儘她所能。

可即便告訴自己不該多想,她也難以沉下心來,幾個時辰裡拿錯了好幾回藥碗。

“郡主。”

聽見有人喚她,阮蘅這才抬頭,見榻上的婦人正一臉慈藹地看著她,“帕子落在地上了。”

阮蘅低頭,這才發覺手上空蕩蕩的,她慌忙撿起帕子,裝作無事發生。

“新娘子就該高興些,彆成日為了我們愁著愁那兒的,這幾日就見你忙進忙出,哪裡有歇下的時候,既然才新婚,就先將我們這兒的事放一放,也不差這一兩日的。”

阮蘅見婦人如此說,也未開口反駁,李玠出城之事隱秘,不可讓太多人知曉。

“十多年前,我見過郡主。”

“嗯?”阮蘅訝異。

“那時你還隻有那麼大。”婦人比了比手,不過是個嬰孩模樣,“侯爺常抱著你在府外走動,根本舍不得撒手,見人就誇讚你。我們蓉城之人都在說,這若是喚作旁人,府中沒個兒子,怕是也不得待見這女兒了,侯爺倒好,添了個女兒比有兒子還稀罕,夫人是個有福氣的,郡主也是,這遭了難,郡主躲了過去,如今也長得這般大了,若是侯爺知曉,自是欣慰的。”

隔間的另一婦人聽到了她這話,也忍不住開口,“十多年前蓉城就是個破敗的小城,是侯爺讓我們過上好日子的,如今不幸遭難,亦有郡主出手,我瞧著,這蓉城便是有菩薩庇佑的。”

“就是,先前去廟裡,大師說這年我們家會遇貴人,這等著等著卻不料等來了天花,本不做他想,聽天由命去了,卻不想這貴人竟是獻王與郡主,如今獻王還許我兒去國子監讀書,我瞧著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阮蘅這才想起這位婦人便是先前在藥鋪外遇見的那位,聽得旁人這般誇讚李玠,阮蘅心中自是欣喜。

婦人雙手合十祈念,手心似乎還緊合著什麼,“保佑這瘟病快些過去,保佑眾人都平平安安的。”

阮蘅疑惑,“這是什麼?”

婦人攤開手,手心躺著一臂釧,可細瞧似乎又不是普通的臂釧,像是絲線編成的。

“這是青絲結。”婦人見阮蘅對此有興致,便遞給了她瞧。

阮蘅拿在手裡看了又看,不由訝異,“這是……您的青絲所製?”

婦人頷首,“是,這是給我家那位編的,他前兩日也來治天花了。他平日裡身子不大好,如今也不知如何了,我想著纏一青絲結給他,可保平安。”

“這東西可比平安福靈驗,用女子的發絲結成,送給自己的夫君,若他負你,那就是要萬劫不複,不過若是二人恩愛,這青絲結是可替他擋災禍的。”

阮蘅原本也未放在心上,可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不由怔住,“可替他擋災禍?”

“是啊。”婦人指了指青絲結,“這都是菩薩看著的,心誠則靈,我每一回結完發給他,免不了要發熱咳嗽病上兩日的,聽老人們說,這都是被菩薩們記下了的,可因而會更加靈驗。先前有一回他與友人去山上拾柴,突遭大雨,幾人落下山坡沒再回來,就他,因為不慎將青絲結落在後山了,早一刻鐘折回去尋了,這才躲過一難。有些事啊,遇著多了,不信也都信了。”

阮蘅細細聽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青絲,“結青絲……難嗎?”

婦人笑著應道:“不難,若是你想,我教你,你一姑娘家的手腳麻利,兩時辰就好了。不過這得剪去一縷,就看你願不願了。”

“願意願意。”阮蘅連連點頭,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可若能替李玠擋災,彆說一縷青絲了,即便滿頭青絲她也不會舍不得,青絲沒了,等過些年再長出來就是了。

婦人看著她,不由感歎,“獻王殿下娶了郡主,還真是好福氣。”

阮蘅笑而不語。

直至屋內都燃起了火燭,阮蘅才堪堪將青絲結完,第一回做手生,雖有些蹩腳,可還能瞧出是個青絲結,阮蘅興衝衝回了主院,可院中漆黑,顯然並未有人回來,阮蘅不由有些失落。

她站在院中等候,不時張望,想讓他在進院中時第一眼就能瞧見她。

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阮蘅果真聽到了腳步聲,她走上前去,欣喜地喚著他,“阿玠!”

可來人並未回應,隻是步子愈發急促,直至站在麵前時,阮蘅才依著月色認出他來,“青禾……”

不知為何,阮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還請娘娘恕罪。”如今二人成了婚,青禾自然也跟著改了口。

阮蘅身子有些發冷,“你這話何意?”

“王爺說,他怕是要食言,不能與姑娘道彆了。”

阮蘅死死攥著手中的青絲結,“我不是與他說過嗎?走時再來見我一麵,他這般都等不及了嗎?”

“姑娘莫要責備王爺,王爺也是無奈之舉。方才才收到消息,皇上又派了一千鐵騎軍來死守城門,估摸著一盞茶後就能到城門外,殿下若是此時不出城,日後怕是難了,如今殿下已前往南城門,已趕不上回來與娘娘道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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