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2 / 2)

“娘娘!您怎麼來了!”

阮蘅匆匆下馬跑了過來,“如今是什麼狀況?”

“城外有一千五百餘人,我們隻有五百人,若出去決一死戰,我們不是沒有勝算,可是一旦打開城門,鐵騎軍便能入城,到時便會傷者百姓,所以我們不能出手,隻能抵禦他們入城,強撐著等王爺的人來。”

阮蘅環顧四周,“王爺所有人馬都在這兒了嗎?”

“北門是主城門,屬下安排了二百人,其餘三處各一百人,不過如今城內大亂,還得分撥不少人去安撫百姓,還有城樓上的弓箭手,如此一來,守城門的也不過隻有四十餘人。”

四十餘人,彆說廝殺了,單單抵擋城門都有些吃力。

正在青禾與阮蘅說話的檔口,有不少百姓攜著行囊就往城門跑來,可一見著守衛在此抵禦,城門岌岌可危,嚇得又折了回去,“要命了,要命了,要抵擋不住了,我們都要死了!”

在這種時候,這些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本就人心惶惶,這下眾人愈發惶恐了,都拚了命逃竄,“我想出去,我要出城!”

“留在城中會死,我們要出去!”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百姓便被如此煽動了,不少人跟著在城門口吵鬨。

阮蘅看了看殊死拚搏的守衛,又看了看慌亂而爭吵的百姓,她的心愈發涼了下去,“夠了!你們還看不明白嗎?出去才是死路一條!若是待在城中還能有一線生機。”

“樂安縣主,您還沒看明白嗎?皇上這是要殺了我們一城的人,隻有這些人,哪裡抵禦的住,到頭來他們死了我們更沒了活路,我們隻要待在城中都能被他們找到,還不如趁著他們交戰的混亂之際逃出去!”

阮蘅厲聲,“逃?逃去哪裡!獻王殿下的人為了保住你們,不惜以身擋城門,可你們卻想著開城門讓他們與鐵騎軍廝殺,而自己趁亂逃走,你們的心呢!他們也是爹娘的兒子,也是妻子的丈夫,也是孩子的父親,他們憑什麼就要白白喪命!”

抵著城門的守衛咬著牙,眼眶都不覺泛紅,將儘數氣力使出。

就近的百姓低著頭,麵有愧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阮蘅看著其中一人,“皇上要殺的隻有你嗎?”

轉而又看向另一人,“是你。”

“還是隻有你?”

眾人皆不說話。

“他要殺的是整個蓉城!能救蓉城的不是我,不是獻王殿下的五百守衛,是我們!你們也是有妻兒父母之人,不說為了蓉城,就算是為了她們,為何也不肯忍一忍,獻王殿下再過幾個時辰就能派人馬而來,隻要守衛撐過去,我們就都能活下來。”

城內一片寂靜,隻有城外的怒吼聲陣陣而來,顯得城內愈發孤立無援。

有城樓上的侍衛慌忙而來,“娘娘,鐵騎軍沿著城樓要爬上來了,人手有些不夠,我們得將在外的人都召集回來。可如此一來,百姓們……”

“青禾。”阮蘅看向青禾,沉了聲,“都召集回來。”

“是。”青禾從懷中掏出竹筒,拉出引線,隻聽一聲尖銳,空著紫煙炸裂,不過一眨眼功夫便消散開。

城樓的廝殺聲愈發猛烈,愈來愈近。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忙折回身跑走了。

“娘娘,他們……”

阮蘅眼底的光沉寂了下來,“不必管他們,我們守著城門就是。”說罷,她登上了城樓。

火光之下,她這道白影尤為顯眼,在阮蘅站在城樓的那一刻,也楊碩便瞧見了她,“樂安縣主,倒也不必反抗,獻王謀逆起兵,那是死罪,楊某也是為了皇上為了大梁誅殺逆賊,若樂安縣主束手就擒,楊某還能念在縣主年幼不懂事,讓皇上留你全屍。”

夜色之中,她麵容之上的決然映照,“楊統領,你是為何做官?”

見阮蘅死到臨頭還要問這些不相乾的事,楊碩冷笑,“自是為了皇上,為了大梁百姓。”

“為了皇上,為了大梁百姓?”阮蘅冷笑,滿是譏諷,“因而你就替昏君謀事,誅殺你口中的無辜大梁百姓!楊統領是沒有爹娘教導您天下大道,取於仁義嗎?”

“薛蘅!”楊碩一聲低吼似要將她撕碎。

阮蘅那居高睥睨的身姿在城樓鼎立,眸中是她這般年紀不會有的決絕與毅然,楊碩有些恍惚,仿若見到了十餘年前宣平侯死前站在城樓上與他說話的模樣。

他說:“楊碩,忠君,忠的從來都是明君,你忠的隻是想要步步往上爬的自己。”

而阮蘅這話,無異於將他這些年好不容易才壓製的魔咒生生喚起,他渾身發顫,想要將這道聲音從自己耳邊趕走,“來人,再加衝車,撞開城門!”

阮蘅心驚,聲嘶力竭,“楊碩!”

本就岌岌可危,再加衝車,城門哪裡還能守住!

一聲聲撞擊聲碾在她心頭,勢要將她的理智都剝奪。

城門已被撞得發顫,守衛不抵,往後退了幾步,可依舊死咬著牙撐著,骨節泛白,手中已染了血,“兄弟們,再撐一撐……王爺快來了。”

可人身哪裡能抵住城門偌大的衝勁,全身都被撞擊得發麻,根本使不出力來,不過一會兒工夫,眾人又節節後退。

阮蘅眼中發澀,快步上前,雙手抵住他們後背,有人察覺阮蘅也在,咬著牙道:“娘娘,您先走……快走!”

見城內守衛愈漸無力,城外的衝車愈發猛烈。

阮蘅透著城門開啟的縫隙往外看去,腦中似乎想著什麼,可又似乎什麼也沒有想著,若是李玠知曉她沒有守住城門,他會不會對她有些失望……

“快,快,這裡!快隨我來。”

身後突然響起雜亂的步伐,阮蘅轉過頭,見百姓一個個跑了過來,無一不是身強力壯的男子。

他們二話不說,將身子在城門上,一個使勁兒,堪堪抵住要攻破的城門,過來的人愈來愈多,皆奮力抵擋,奇跡般的,原本已被撞開的城門又被漸漸合起。

可即便如此,來抵城門的人還是不絕,一個接一個,城門口幾乎都被人群填滿,猛烈的撞擊,也隻有城門微微晃動以作回應。

阮蘅被擠到了一旁,她看著城門後咬牙身抵的百姓,眼眶泛紅。

有人認出了她,麵上極具愧色。

“縣主說得對,能救蓉城的,是我們自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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