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番外二(1 / 2)

日子回暖,阮蘅的肚子也愈發大了起來,可她卻猶如平常女子一般的身輕如燕,走路腳下帶風,看得府裡一眾人心驚膽戰。

“娘娘,您莫要走得這般急,小心腳下的路。”

“不礙事不礙事。”阮蘅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這路都已走上千百回了,我閉上眼都能走。”

“娘娘,您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可出了差錯啊,否則王爺可是要責罰我們的。”

阮蘅笑而不語。

這話他是從李玠口中聽聞過,可她知曉,李玠實則並不會這麼做。

自她來京城後,李玠收斂了許多,他腰間的佩劍也卸下,許多血腥之事他也不再沾染,朝中原是重則死罪之人他也隻是下令流放。

旁人私下有言,獻王李玠因起兵推翻朝政,手中沾染千百人性命,深知罪孽,便要一心從善,彌補往日。

可阮蘅知曉,李玠都是為了她。

她也是從廖叔口中得知,李玠母妃是難產而死,他雖什麼也未提起,可心中一直是介懷的。

李玠看著她肚子一日日漸大,整日細心照料她,所見之時,無一不是他來寬慰她的,可她有一回無意撞見李玠在書房與師傅談話,問師傅她生產之時可會有危險。

師傅說生產時他也不便進去,讓穩婆來,他也難以確保。

李玠不說話,卻紅了眼。

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他害怕她也會如同她母妃那般不幸,因子喪命,可他每每在她麵前卻從不讓她察覺絲毫擔憂,而她也不提,隻因那日師傅診脈說她腹中有二子時,她亦瞥見了他難掩的欣喜。

憂喜參半,倒也是難為他了,他不比她鬆快。

“想什麼呢,姑奶奶,到你了。”

謝渥丹一聲將阮蘅從思緒中扯出,阮蘅看了看手中的牌麵,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想著今日手氣有些差。”

謝渥丹揶揄,“哎喲,某些人賭場失意可是情場得意啊,今日輸兩個子兒怎麼了,全當讓我們多吃頓酒唄。”

她轉而看向另一側的阮蓁,“阮姐姐,你說是不是?”

阮蓁低著頭,輕輕應了聲,“是,也沾些娘娘的福氣。”

這些時日,一直由阮蓁與謝渥丹在此陪她打發不得出府的時日,阮蘅才得以坐得住,隻是淡淡瞥了一眼,阮蘅便察覺出些許不對勁來,“怎麼了?今日怎麼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心中有事?”

阮蓁搖了搖頭,示以一笑,“沒什麼事。”

“怎麼可能沒事。”謝渥丹往王府書房的方位努了努嘴,“某些人成日往獻王府跑,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打阮姐姐主意呢。”

阮蓁頭埋得更低了,“謝姑娘彆胡說,沒有的事。”

阮蘅挑了挑眉,謝渥丹說的是何人她心知,正是原來那位城府極深的二皇子,如今的端王李旭,他似乎對阮蓁極不一般,可阮蓁卻是處處避著他,生怕與他有何交集,阮蘅也不知二人有何糾葛,阮蓁不說,她也不會去問。

“我已讓人備下午膳,打完這一牌麵,我們就去。”阮蘅故作岔開話題,“前些時日王爺從南方請來一廚子,味道極為不錯,你們也嘗嘗。”

謝渥丹嘖歎了幾聲,“哎喲,王爺真是將某人捧在手心裡,瞧得我真是牙酸。”

阮蘅看得有些好笑,“那你也讓我酸上一回不就成了?你與那林大公子何時能有著落,他可有說要上門提親?”

“彆說了。”謝渥丹頓時喪了氣,“我阿爹阿娘不許,說我下嫁過去定然要受苦,我說他待我又不錯,人也在京城,我能受什麼苦,他們非不信,就是不許讓我與他有往來,成日將我關在府裡,若非今日是獻王府的婢子來尋我,我也是出不得府的。”

謝渥丹越說越委屈,“他也是,我阿爹阿娘說不許,他還真就不再來了,整日待在家中看書,說是要考個三甲博個功名再來娶我,你說他考上了也就罷了,若是考不上呢?我豈非還要再等一年?我也年歲不小了,阿爹阿娘早已在給我尋婚事,我哪裡還等得住他。我與他說了,不如我跟你說一聲,請你家王爺安排個差事給他不好嗎?他非不肯,死活要自己考,我說不動他,隨他去了,要是考不上,我就找個人嫁了,誰管他,全京城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子。”

阮蘅無奈失笑,她哪裡聽不出謝渥丹這是氣話,上一世她為了他孤苦終了,這一世怎可能輕言放棄,“謝三,若他是真心實意待你好,那他定會考上的,你永遠不要低估一個男人的決心。”

林晏殊既不肯接受李玠的惠助,那便也是個想法與骨氣的人,他亦是想在謝渥丹爹娘麵前更有底氣。

因知曉謝渥丹上一世的結局,她本是極為排斥她再與林晏殊在一起的,可從她自己與李玠曆經種種後她才明白,有些事是天注定,躲不過的,與其被命運牽著走,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許會有所不同。

“謝三,誰待你是真心,又有誰是虛情,我都能瞧出來,你方才那些氣話日後莫要在他麵前說起,林公子不善言語,有些事他隻會放在心裡,他對你的話又是深信不疑,那些話久而久之會擊垮他的。”

“謝三,能遇上陪你走完一生的人不難,相看兩厭是一輩子,相敬如賓亦是,可若能遇上下輩子還想再與他走一遭的,那便難了。你若退了一步,不知他為了彌補上這一步會有多難。”

她與李玠就花了兩輩子呢。

謝渥丹眼眸微沉,第一回沒與阮蘅打趣,麵上神色肅然,應當是在細細琢磨她說的話,而阮蓁亦是,她凝視著牌麵失神,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阮蘅也不出聲打攪,自己摸了一張牌,隻看了一眼就笑開了花,“雙六,十二點,天牌!”

“啊?”謝渥丹回過神來,死活不信今日臭手的阮蘅最後一把竟然來了個天牌,“是不是方才趁著我們失神使詐了?我不服!再來,再來最後一把!”她說著就自顧洗起了牌麵,“我今日非要從你手中贏一頓吃酒錢!”

阮蘅失笑,隨了她去了,阮蓁笑了幾聲。

這頭正打得火熱,前院的婢子便匆匆走了過來,“娘娘,方家與柳家的姑娘拜訪,如今正在前廳候著呢,可是要請進來?”

不等阮蘅作答,謝渥丹先聲奪人,“請進來做什麼,那兩人存的什麼心還有誰不知,你家娘娘如今懷有身孕,讓她們來添堵嗎?”

小婢子知曉這位謝家姑娘在阮蘅這說話分量極重,一時有些為難,“那……那奴婢去將人送出去。”

阮蘅倒是擺了擺手,“請進來吧,再去添兩盞茶來。”

“不是,你做什麼?”謝渥丹不樂意了,“不趕出去也就罷了,還要好吃好喝的給她們供起來?”

“趕出去做什麼?顯得我不懂禮數,隻是兩盞茶,府裡又沒窮得給不去。”阮蘅極不在意道,順勢又摸了一張牌,“六點。你們倆好好打,等等又輸了我可不再來了,我前些日子看中了一塊暖玉,正愁沒錢買呢,你就巴巴地送錢來了。”

“我也沒錢!”謝渥丹一聽錢就來了勁兒,趕忙也抓了一張牌,“你沒錢找你家那位去,彆來我身上搜刮!”

阮蘅笑而不語。

身後腳步聲漸近,在她斜後方緩緩停下,阮蘅裝作沒聽到,自顧打著牌,阮蓁與謝渥丹連看都不看一眼,手中的牌打得起勁兒。

三人心照不宣,手中的動作愈發慢了起來。

這時小婢子又匆匆來,附在阮蘅耳邊說了幾句話。阮蘅輕笑了一聲,“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呀?都往王府裡來。”

阮蘅向身後看去,裝作才看到來人,“哦,是方大姑娘與柳二姑娘啊,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在這兒乾站著。”她嗔了婢子一眼,“愈發沒規矩了,來者是客,也不看座,若是姑娘們出去了,怕還是要說我不懂禮數。”

正要開口的方家大姑娘一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阮蘅這話直接將路給堵死了,若是日後在京城聽到有關今日的不當言論,她定當第一個算到她們二人頭上。

“娘娘,今日是方芮來打攪,娘娘莫怪才是。”方芮看了柳俞一眼,二人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柳俞上前,將手中的食盒遞了過來,“這是柳俞今日一早燉的雞湯,王妃姐姐如今懷有身孕,該好好補補,我也就廚藝還拿得出手,還請姐姐莫要嫌棄。”

說話的間隙,柳俞目光一直往四周瞟去,似在找尋什麼人,而方芮亦是。

謝渥丹翻了個大白眼,可這畢竟在獻王府,她未有立場,不好開口說話,隻是瞧著那二人愈發不耐了。

二人的小心思阮蘅怎瞧不出來,她收回目光,又打了一張四點出去,“讓二位失望了,王爺不在這院裡,正在書房議事,若二位有要事,便去書房外等候吧。”

阮蘅這話過於直白,讓方柳兩人羞了臉,“王妃姐姐誤會了,我們並非是來尋王爺,是來尋王妃姐姐的。”

“姐姐?”阮蘅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身看去,將二人上上下下掃了幾眼,在二人的不解中緩緩道:“我這記性雖比不得從前,可也沒差到認不清人?我可不記得家中還有這兩位妹妹。”

阮蘅又看向謝渥丹與阮蓁,“我就兩個姊妹,如今都坐在這兒了,不知二位可是在薛家旁係有親眷?還是謝家?”

謝渥丹適時接了話,“我家旁支的都是姐姐,一個個孩子都會跑了,我未曾見過還有這二位。”

方柳二人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隻覺得沒臉,哪曾想到阮蘅絲毫不給她們麵子。

薛家是什麼身份,她們哪裡敢攀,自新皇登基後,便重立宣平侯封號,其地位隻在皇上與獻王之下,就連端王李旭也比不上,而麵前這位母族顯赫,自己也是無上皇親封的樂安縣主,京中貴女哪裡能比得上她的。

但凡要說阮蘅配不上獻王,都尋不出一個好的緣由來,若阮蘅都與獻王門不當戶不對的,那莫說京城了,全大梁也尋不出第二個來。再說容貌不般配,她們也沒底氣開口,他們自家兄長提起阮蘅來哪個不是悔不當初,實在是先前阮蘅性子太跳脫,讓人忽視了她容顏。

“王妃娘娘,是我們失禮了。”

阮蘅沒接話,麵上神色淡淡。

許是李玠這些月來真的過於溫和,致使眾人忘了他先前的狠厲模樣,因獻王府除她外莫說側妃了,連個侍妾也沒有,再則她有孕在身,不便照顧李玠,有些人便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獻王是什麼人,先皇敗在他手中,新皇對他亦是恭恭敬敬,若他想,整個大梁都是他的,如此身份地位,哪家不想擠破了腦袋將自家姑娘往獻王府塞的。

今日來的這方家與柳家的也不是第一回,也不隻這二家肖想,方才婢子與她說,前廳又來了好些人,想來是方柳二家來獻王府的消息走漏,其餘人生怕她們在她這兒討著了好自己便落了後,便巴巴地趕了過來。

阮蘅正想到這兒,淩亂的腳步聲又響起,果不其然又見著四五人邁著細碎的步伐趕來,額間薄汗微顯,見著方芮與柳俞站在一旁。想來也是沒討著好,這才鬆了口氣。

“見過王妃娘娘。”幾人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阮蘅見了暗暗發笑,“今日是什麼日子,都趕著來看本妃,本妃也是受寵若驚啊。”

“娘娘,民女聽說娘娘喜愛吃棗泥糕,今日路過鋪子,便帶了好些來,如今還熱乎著呢。”說話的是周家幺女周薇怡,不過十四歲年紀,臉上稚氣未退,發間步搖搖晃,發出清脆之聲。

也不等阮蘅說上些什麼,周薇怡便將紙包徑直遞到了阮蘅手中,“娘娘快些嘗嘗,彆涼了。”

阮蘅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說實話,她與這周薇怡隻是說過一兩句話,還未熟到這份兒上,周薇怡這自來熟的勁兒讓她覺著有些不適,可她並未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阮蘅又看了周薇怡一眼,不再說什麼。

她先前一直覺得周薇怡像極了一個人,可又說不上來這感覺,如今才隱隱察覺。

周薇怡像的那個人就是她自己,那個十五歲不知天高地厚的阮蘅。

可與她不同的是,周薇怡表露的那份天真半真半假,隻因周薇怡眸中暗湧的情緒還是被她抓個正著,阮蘅知道,那是**。

謝渥丹起身,一把拿過阮蘅手中的紙包放在一旁,“你們都不知曉嗎?娘娘近日吃不了這些,不消食,還有雞湯什麼的,都拿回去吧,日後彆送來,哦不,日後還是彆來了。”

“謝姐姐,我沒有惡意。”周薇怡楚楚可憐,上前就要來拉謝渥丹衣袖,卻被謝渥丹毫不留情甩開。

阮蘅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院前小廝道:“娘娘,王爺來了。”

這一聲讓方才有些混亂的場麵一度靜了下來,周遭的幾人往後退了一步,規規矩矩立在一旁,低垂著眉眼,趁著腳步聲未近,將珠釵又扶了扶,一臉嬌羞。

阮蘅不語,倒是謝渥丹毫不顧忌地冷嗤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