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大結局(1 / 2)

阮蘅臨產,李玠於半月多前便將手中事務全權交還給了新皇,一心在家照顧著阮蘅,若說兩耳不聞朝中事一點也不為過。

阮蘅倒是沒什麼,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也沒有一個將要生產之人的自覺,倒是李玠,又跟著她瘦了不少。

餘鴻才總在阮蘅跟前說,他瞧著府裡懷孕的人不是她,倒像是李玠。

擔憂的是他,吃不好睡不好的也是他。

她每每聽到,都是心虛地笑笑。

大暑這一日,阮蘅還邀了謝三等人來府裡打骨牌,李玠不敢走遠,與李旭在一旁的竹亭下棋,半顆心卻是掛在阮蘅身上。

“你算好的吧,因今日牌運好,才特意喊了我們過來,將我們的錢都一並吃走。”謝渥丹看著自己手中牌麵,越看越心焦,今日也不知是什麼運氣,把把都是雜牌。

阮蘅挑挑眉,“哎,沒辦法,我也想請你們吃回酒,可這不是不許嘛。”

阮蘅這副欠打的模樣看得謝渥丹心氣,謝渥丹隨手甩出一張牌來,“四點。”

阮蘅笑笑,順手抓了一張牌,摸牌之際麵色突然一變。

謝渥丹一直盯著她瞧,見她如此,打趣道:“怎麼?湊不成天牌了吧,我就說呢,你今日怎可能——”

“謝三!”阮蘅額間突然冒出細密的汗來,唇色也在刹那間褪去。

謝渥丹心一緊,趕忙擱下手中的牌起身,“怎麼了?怎麼了!”

“肚子……肚子……”阮蘅強撐著石桌,不讓自己倒下去,“好像,要……生了。”

謝渥丹即便此景想過多回,可在真正遇上時還是不知所措,“不是,不是還要過兩日嗎?”

身旁一道白影閃過,一把撈起快要癱倒的阮蘅,“來人,去將穩婆喚來。”

旁人虛聽著語氣如常,可阮蘅在他懷中,亦是聽出了他的顫抖。

穩婆婢子,李玠早在數月前就在府裡安頓下了,以備不時之需,今日突發也不見著手忙腳亂。

阮蘅被安置在就近的偏院裡,一眾人等在屋外,滿眼焦慮。

汙水已端出七八盆,可不見得屋內有絲毫動靜,阮蘅連一絲喊聲也未出口。

謝渥丹急得跺腳,“裡頭究竟怎麼了,她怎麼一點兒聲也沒有!讓我進去瞧瞧唄,我是女子,又無不妥的!”

“渥丹,你就彆進去添亂了。”阮蓁攔著她,“穩婆未出來,那便是沒什麼事,你彆瞎擔心。”她又示意謝渥丹看向李玠,“你彆再火上澆油了。”

“可我擔心啊!不是說女子生產疼得死去活來,都是鬼門關外走一遭嗎,為何不見得——”謝渥丹收了聲,不敢再說下去。

此刻的李玠僵直地立在門外,雙目通紅,他一聲不語,謝渥丹第一回瞧見眾人聞風喪膽的獻王脆弱的不堪一擊。

屋外如此,屋內亦是人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阮蘅咬著棉布死活不肯吭一聲。

穩婆攥著她的腳,心急如焚,“娘娘,您喊出聲來啊,喊出來就有勁兒了。”

汗珠細密落下,將被褥打濕,阮蘅在陣痛過去的間隙喘了一口大氣,“讓他……讓他走遠些……”

穩婆安撫著,“娘娘,王爺不在屋外呢,娘娘安心使勁兒就行,莫要顧著外頭。”

“他在,他在……”阮蘅死死盯著梁頂,“讓他走遠一些!”

見阮蘅一再堅持,穩婆沒了法子,趕忙差遣了一婢子出去。

那婢子接了話,連忙出去,一打開門,果真如阮蘅所言,李玠站在門外。

見著有人出來,他微紅的眼眶這才慢慢有了焦距,聲音異常沙啞,“如何了?”

“娘娘說,請王爺挪步至屋外遠地,莫要沾染了汙穢。”

李玠沒敢往屋內看,隻低低應了一聲,“好,我走。”

什麼怕他沾染汙穢,不過是假的,她是怕他擔憂,怕他聽到她的痛聲。

李玠極為聽話地走到院外,才站定,便聽到從偏院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

即便隔著一個院子,她的聲音亦如柄柄利刃紮在他心口,他低聲呢喃,“阿蘅,對不住,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回了,日後不會了。”

阮家謝家聽聞消息,都陸續來了不少人,見著獨獨一人李玠站在院外心中發澀,阮家老夫人也來了,寬慰著他,“獻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阿蘅是個有福氣之人,會順利的。”

李玠不語,隻是點了點頭。

一聲啼哭打破了院中緊迫的氛圍,有婢子推開門,“生了生了,是小郡主!”

身後的又有婢子上前,將孩子抱了出來。

眾人一擁而上,都要去瞧。

兜兜轉轉,竟是最後一個到的李玠跟前。

繈褓中孩子緊閉著雙眼,眉頭也擰作一團,雖還小,可不似其餘孩子初生時的黑瘦模樣,能從她麵容上隱約瞧見阮蘅的影子。

李玠方才的情緒稍稍散了些許,“先帶下去,好生照料著。”

“是。”婢子也不耽擱,將孩子送去清理一番。

如今阮蘅腹中還有一子,還要再遭一份罪,眾人也無心去哄弄那孩子,滿心都在屋內之人身上。

方才生子用了足足兩個時辰,理應說著第二子應當更順暢才是,可一個時辰過去了,屋內還是沒什麼動靜。

餘鴻才麵色也有些差,差遣了小廝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話,這一幕都落在了李玠眼中,他眸中的陰鬱愈發低沉。

屋內聲音愈發輕了,眾人心都提了起來。

好巧不巧,正是這時,門又被推開,出來的竟是穩婆,她滿手鮮血看得眾人心猛然一沉。

謝渥丹著急忙慌開口,“怎麼樣?生出來了沒?”

穩婆沒心思回應她的話,在眾人之中尋找著李玠的身影,“王爺,王爺!”

穩婆跌跌撞撞走了過去,險些跪在地上,“王爺,娘娘腹中這胎兒有些大,胎位有些不正,娘娘方才生小郡主時已失了大半氣力,如今又失血過多,已氣力全失,氣也有些透不過來了。”

李玠一把攥住她脖子,“什麼叫氣也透不過來了!”

身旁有人趕忙攔下李玠,生怕他失控。

穩婆驚嚇,覺得自己才是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可屋內情形她也不敢隱瞞,“就是……娘娘許是會……會挺不住了。”

李玠眼中紅血絲蔓延,他極力掩藏的恐慌終是在這一刻送他鎮定的裂縫中傾瀉而出,讓他潰不成軍,“孩子不要了,給本王救她!”

穩婆有些為難,“可娘娘並未放棄那個孩子,已生了一半了,孩子腳已露出來了。”

李玠咬著牙,“不要了,給我救她!”

穩婆還奢望著一絲希冀,“可是王爺,那是個小世子!”

李玠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嗔怒嘶吼,“本王說孩子不要了!沒聽見嗎!給我救她,孩子不要了!”

他落下一滴淚來,砸在地上,亦砸在眾人心間,似染血紅,觸目驚心。

“是,是。”穩婆嚇得連滾帶爬回了屋。

“彆急,彆急,老夫去瞧瞧。”餘鴻才方才交代的那個小廝已匆匆跑回,將藥箱遞給了他,他拍了拍李玠肩膀,“不會有事的。”

“前輩。”李玠一把拉住餘鴻才,手止不住顫抖,“若是……若是真的……你救她,彆讓她胡來。”

餘鴻才頷首,“她沒有分寸,我還沒有嗎?”說罷,便匆匆入了屋。

院裡無人敢坐下,女眷們紛紛雙手合十祈禱菩薩保佑,而其餘人出府尋藥的尋藥,入宮請太醫的請太醫,一時間獻王府擠滿了人,可唯有那道白色身影在那站了幾個時辰一動未動。

明月掛枝頭,府邸點了燈,將屋內忙碌的身影倒映的分外清晰。

戌時一刻,屋內終是響起了孩提哭聲,眾人的心這才落下,有幾個女眷早已忍不住,亦大聲哭了出來。

餘鴻才推開了門,滿麵疲倦,正對上另一雙眸,他點了點頭,“母子平安。”

李玠眼中的濕潤滲出,他偏過頭抹去,“多謝,多謝前輩。”

可他知曉,這一份恩情,並非是“多謝”二字就能償還的。

他快步走了進去,甚至都未瞧上那剛出生的孩子一眼。

阮蘅躺在榻上,虛弱得不堪一擊,似乎是察覺到他來了,她緩緩睜開眼,確認是他無疑,這才艱難得扯出一抹笑來,“阿玠……”

李玠將她抱在懷中,如若失而複得的珍寶,“最後一回了,最後一回,日後我們不再生了。”

這中痛他不想再嘗一回,亦不想讓她再經曆。

“阿玠……”阮蘅試圖伸手去撫摸他的臉,“你是不是嚇壞了?”

李玠抓著她的手不說話,方才之事依舊心有餘悸。

阮蘅笑了笑,安撫著她,“沒事了……都過去了,阿玠,你要做爹了。”

“嗯。”李玠親自給她擦拭著身子,又給她換了一身潔淨衣服,“乖,累了就睡一會兒,我一直在這兒陪著你。”

“好……”阮蘅硬撐了許久,終是有些扛不住,閉著眼昏睡過去。

他在身邊,她異常安心。

她從未放棄,也從未想過死,沒有人比她更想好好活著。

她想活著,活著陪他暮年白首。

……

阮蘅察覺出李玠的異樣時已是孩子出世三個月後。

彼時她身子已經恢複,抱著孩子也不費什麼氣力,可她隱隱察覺出不對勁來,李玠雖說不上對孩子極為寵愛,可待姐姐李思安亦是儘心,常常抱著她哄,還給她帶些拿在手裡的小玩意兒。

可與之相較,他對待弟弟李朔之時,那用“敷衍”二字來形容也不為過。

阮蘅再細細一想,李玠似乎從來都不抱弟弟,這在她看來,事態十分嚴重,她慌忙擱下手中的事,去書房尋他。

“阿玠,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阮蘅進門便單刀直入。

李玠擱下筆,不知她為何會突然這麼說起,“發生什麼事了?”

阮蘅氣哄哄走到他身旁,將他桌上的紙筆掃開,“還在蓉城之時我記得我問過你,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你是如何回答的?”

李玠這下便知曉了發生何事,他歎了聲氣,“隻要是你的,我都喜歡。”

阮蘅撇撇嘴,“那如今呢?你如何待老二的?他如今還小,連話都不會說,你莫要拿什麼男孩要曆練的話來敷衍我。”

李玠似是想起了什麼,緘默不語。

阮蘅伸手撫平了他的眉,“你是不是還在介懷我生產那日的事?”

李玠將她的手反握住,“阿蘅,我不是聖人,他險些害得你沒命。”

“那我不是還好好活著嗎?”阮蘅這才知曉李玠一直介懷此事,這成了他的心結,“再則,他是你的孩子不是嗎?你與他置什麼氣,他個頭大也是因我那些時日貪吃所致,你要怨就怨我,彆將氣撒在無辜的孩子身上。”

李玠無奈,“我怎會怨你,我隻是……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兒。”

阮蘅氣急,說了那麼多還是白說,“罷了,我話已至此,你聽不進就算了,你既想不通,我就先帶著孩子們回蓉城,待你想通了再來尋我們。”

阮蘅轉身就要走,腰肢上突然一道力,李玠將他勾了回去,讓她坐在懷中,“你這是在與我鬨脾氣?”

阮蘅哼了一聲,“我若是與你鬨脾氣,早就一聲不吭先回蓉城了,反正我們阿朔也沒爹爹疼,那不如我回蓉城再給他另尋一爹爹就是,左右孩子現在還記不得人,倒時認得誰誰就是他爹了。”

李玠手一收緊,壓在她耳畔道:“你敢。”

阮蘅也不再怕他的,“你可以試一試。”

李玠雖知她這是氣話,可還是敗下陣來,“都聽你的,阿蘅,我會試著去解開心結。”

阮蘅皺眉,“什麼叫試著?”

“我定會解開心結。”

阮蘅這才滿意,“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