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1 / 2)

皇帝嗯了一聲:“你說。”

“那地上的珠子確實是來自妾身上的, 但, ”她頓了頓,一鼓作氣道,“妾宮絛上的玉珠之所以會突然散落, 並不是意外。”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驚詫:怎麼著,喬小儀還打算就這麼認罪了?

皇後放在膝上的手驟然收緊,強忍著出聲打斷她的衝動。

皇帝聞言卻沒多少反應,神色平淡,分辨不出什麼情緒來,令暗暗觀察的簡貴妃有些失落。

他沉聲道:“說清楚。”

喬韞咬了咬牙, 知道成敗就此一舉, 語氣中更添了幾分堅定:“回皇上, 事發之前,妾身邊除了妾的貼身宮女,就是許美人了。那時妾不慎踢到地上的石子,差點摔倒,還是許美人扶了一把,定是她暗中使的手段, 才導致妾身上的玉珠掉落。”

眾人連連向隱在身後的許知薇望去,簡貴妃麵上的笑意終是一點點收斂了起來。

許知薇麵對著數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恰到好處的流露出幾分迷惘無措:“妾、妾……”她秋水般的眼眸泛出引人憐惜的淡粉,不敢置信地看向喬韞:“喬小儀,妾雖與您有過隔閡, 可如此大的罪名,您怎麼能信口開河,這般冤枉妾呢?”

喬韞麵容沉靜,道:“妾說的都是真話,望皇上、皇後娘娘明察。”

事情峰回路轉,另有轉機,皇後的一口鬱氣總算消了,餘光瞟見簡貴妃目色冷凝地看著喬韞,心底嗤笑一聲,出言問:“喬小儀這般堅持,可有什麼證據?”

她哪有什麼證據?

喬韞低下頭,隱隱顯出幾絲苦澀,恭敬地回道:“此事是妾親眼所見,隻是當時不明所以,隻以為許美人是不小心的,因而並未放在心上,直到後頭見夏芳儀柳貴嬪等陸續出了事,才恍然明悟。”她聲調中透著依稀哽咽,又顯出十分誠懇來,“妾害怕會惹禍上身,驚恐擔懼之下不敢明言稟告皇上和皇後娘娘,知情不報,是妾的罪過,甘願領罰。”

“皇上!”許知薇不甘受屈,自辯道,“喬小儀害怕擔了罪名,便將罪過推到妾身上,妾從未接近過喬小儀,又何談在她宮絛上動手腳?還望皇上為妾做主啊。”她心理清楚皇後怕是巴不得讓喬韞脫罪,故而隻望著皇上哀求辯白。

“行了,”皇帝凝眉,沉吟一瞬,道,“對於她們二人的說辭,其他人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在座嬪妃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趟這潭渾水,氣氛一下子仿若凝固了一般。

皇帝眉間的溝壑愈深,依稀顯出不悅之色,正要開口,卻見簡貴妃出聲道:“說起來,喬小儀身後的宮女,瞧著倒有些陌生?”

話題陡然一轉,喬韞愣了愣,暗中生起些許戒備,謹慎著說:“貴妃娘娘貴人事忙,不過是妾宮裡的婢女,哪值得您放在心上?”她身邊的綠萼病了好幾日,實在無法,今日才帶了照水出門,現下聽簡貴妃突兀提及,她心頭冒出了點點不安。

她話剛落,簡貴妃還未做反應,跪在她身後的照水就害怕地抖了一抖,下意識地攥緊了左手的袖子,慌裡慌張地往懷裡塞。

這動作哪瞞得了人?

“喲,這是藏什麼呢?”刺耳的嬌笑聲響起,蔣貴嬪以帕掩唇,略帶諷意地看過來,“真不愧是主仆呢,這習慣都一模一樣的。”

當即就有宮人走到照水身前,強製著從她身上搜了一遍,而後將找到的東西放在紅底的托盤上,呈至皇帝和皇後麵前。

一路上過去,兩邊坐著的嬪妃都瞧清了上頭的物件,是女人家刺繡用的小剪子,隻一邊有刃,嬌小易帶,藏在窄袖中也是瞧不出來的。

這下物證算是找著了,眾人在看喬韞的眼神便不對勁了起來。

喬韞心頭提著一股氣仿若被戳了個洞,驟然消散一空,她再也撐不住,驀地反身重重打了照水一巴掌:“是誰?我待你不薄,是誰唆使你背叛陷害我的?”

照水捂著紅腫的側臉,抽抽噎噎地道:“主子,是奴婢無能,沒能辦好您吩咐的事,連累了您,奴婢罪該萬死,唯有以死謝罪,來世再報答您對奴婢的恩情。”她說罷,神情驀地一怔,濃稠殷紅的血跡從唇角蔓延而下,不一會兒就浸染了滿滿一下巴。照水無力地伏到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向喬韞,微微張口,卻隻見更多的血跡噴湧而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喬韞見這一幕,何其可怖,悚然之下,眼前恍惚看見了同樣在她麵前自儘而亡的莊貴人,說來也是奇怪,她早忘不記得莊貴人長什麼樣,眼下回想起來倒是清晰分明的。

隨著喬韞閉眼似是暈死了過去,這場鬨劇就算是塵埃落定。

皇帝下旨,令人將她看守起來,貶至常在,禁足於怡景宮偏殿,無召不得出。

……

大約是念及喬韞是她親姐,身旁的人怕影響喬虞養病,將消息瞞了她幾日,直到腳踝處的傷漸好,不似起先日夜都疼得厲害,喬虞才從夏槐口中聽聞了此事。

她怔住了半晌,眸中緩緩流出幽遠悵惘之色,許久回不過神來。

柳貴嬪因喬韞毀了容,還不曉得能不能治好,罪魁禍首近在眼前,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夏槐擔憂地看向她:“主子,您沒事吧?”

喬虞輕歎了一聲:“此事怕不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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