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一臉茫然地被傳過來, 被告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 忙辯白道自己對於小圓子如何死的全然不知情,而蓮蓉自小在他身邊伺候, 既然連慎刑司都問不出什麼,她或許是被他人陷害了, 連聲求皇帝明察。
皇帝肅然不語,揮了揮手, 讓張忠將那封信紙傳過去給三皇子過目。
三皇子不安地看過去,臉色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下來,“父、父皇, 兒臣絕對沒有做過, 定是有人心存不軌, 蓄意陷害。”
不說彆人,連喬虞都有些好奇那張紙上寫了什麼。
“這麼說,”皇帝沉聲道, “此事與你無關?”
三皇子鎮定了不少:“是。”
“那在你身邊的伺候的奴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禦花園之中?”
“兒臣……今早讓小圓子去禦花園中采集些新鮮的露水, 之後就沒見過他的身影, 想來、想來是遭人謀害了, 父皇,還請您徹查。”
三皇子言之鑿鑿,神色之中滿是受到冤屈時的不忿,和親信宮人受害的悲切。
皇帝卻並未有動容之色,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在紫檀木的圈椅上,冷寂的氣氛壓製的三皇子不知不覺收住了口。
半晌, 有個小太監在殿外求見,說是三皇子身邊送去的宮人中已經有開口的了。
皇帝也沒為三皇子遮掩的意思,直接讓他講審問得來的口供當眾宣讀出來。
原來是為著先前禦花園王家姑娘從假山上掉下來傷到臉的這回事,口供中說是三皇子暗中命小圓子在假山頂上抹了點淺淺的油,隨後三皇子邀王姑娘爬上去,他知道油抹在哪裡自然能避開,隻可憐了王姑娘,腳底一滑,直接給後半輩子蒙上一層難捱的陰影。
當下最為驚怒的就是皇後,她原是想著同安家修好,才從娘家女兒中選出一人來嫁與三皇子,能配的上皇子妃這個位置的,自然不可能是從旁係隨便拉過來的姑娘,那就是結仇了。
這位王氏女是皇後親兄長的嫡幼女,好好的女兒進宮一趟就毀了容,連到手的正室位置都沒了,皇後自覺在娘家抬不起頭來,好些日子都不敢傳嫂子入宮談論婚事。
原本她還記恨是哪個嬪妃忌憚王安兩家交好而使出的小動作,霍妃、謝德儀、王嬪……她一一懷疑了個遍,唯獨沒想到是三皇子從中作梗。
皇後忍了又忍,怒火還是忍不住從眼底噴湧而出,直直射向三皇子,要不是有皇帝在,她都想張口痛斥了。
你要是不喜歡不想娶,直接拒絕不就好了?王家還能上趕著倒貼不成?
多狹隘的心胸才能對一個柔弱少女下手?
不光皇後,在場嬪妃瞧三皇子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了。
三皇子不過十三歲,處尊養優,加上安修儀細心地將他保護在羽翼下,對他除了學業出眾、爭取比其他兄弟更討父皇喜歡之外彆無他求,眼下承擔著眾人複雜中暗含譴責的目光,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微微晃動,就快斷了。
一咬牙,他堅決不肯認:“父皇,兒臣從未有想害王姑娘之心,否則也不會向您請旨娶她為側妃。眼下小圓子已死,又平白出現這麼一封信,前後的蹊蹺之處,並非是巧合能解釋的。”
“是麼?”皇帝淡淡出聲,“招供的宮女還稱那些油是小圓子去禦膳房要膳食時,借口膳食單子出錯,喧鬨起來的時候趁機同一位姓胡的膳房太監要來的,不如宣膳房的人過來問個清楚,如何?”
三皇子唇顫了顫,在安修儀搬去佛堂清修之前,自然不可能安心放他一人在問學所中,私下告知他不少安排的人手,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卻安插在方方麵麵,足夠保全他自身。
禦膳房的胡太監就是其中一位,但他向來小心,雖然小圓子確實是從膳房中偷來的油,可並沒有經過胡太監的手,隻是讓他不經意地將東西放在隱蔽處,方便小圓子去取而已。
這絕不是個普普通通的低等宮女能察覺到的。
三皇子才肯定,是有人存心埋下了這個坑,故意等著他踩下去。
來不及猜測是誰想要對付他,三皇子紅著眼眶,鄭重地伏地懇求道:“父皇,兒臣不知是誰有心陷害,但兒臣絕沒有做過這令人不齒的宵小之行,懇請您傳喚說出這些證詞的宮女上殿,兒臣願意當著您的麵同她對質。”
堂堂皇子屈尊跟一個小宮女去對質,就是滿腹怒氣的皇後看他一副抱屈銜冤、振振有詞的模樣,都有些舉棋不定。
萬一是旁人故意設下一句想離間王安兩家關係的呢?
那她要是堅持治三皇子的罪,同安修儀母子反目成仇,不是正好落入背後之人的下懷?
說到底,一個侄女,在她心裡哪能比得過兒子的分量,畢竟她當初想著跟安修儀交好,也是希望能用安家的權勢為自個兒子助力的。
皇後遲疑著不出聲,其他嬪妃自然是不敢隨便插話,紛紛把視線轉向了皇帝。
“德妃不是病了麼?”皇帝緩緩開口,“這些日子你就在儀祥宮侍疾吧。”
“父皇?”
三皇子愕然,著急想說什麼,皇帝卻轉頭對皇後道,“宮中的風波一起接著一起,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皇後,你是不是得給朕一個交代。”
這下慌的就是皇後了:“皇上,妾自知管教不善,沒有替您守好後宮,甘願領罪。”
“不用領罪,”皇帝平淡地語氣反而讓皇後越發不安,“既然你管不好,讓彆人幫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