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悄悄地起床,走到床邊對著媳婦兒親了一口,這才去洗漱,然後迎著朝陽去訓練場訓練。
“老楊,聽說你在家屬院出名了?因為你,家屬院昨晚上可有好多夫妻吵架呢。”
韓衛東的小道消息一向及時,昨天傍晚家屬院發生的事兒,他一早就知道了,見楊新洲過來,趕忙過來打聽,楊新洲心情不好,沒有理會他,彆人家的夫妻吵架關他什麼事兒,他自己家得了事兒還沒有整明白呢。
韓衛東見他不說話,繼續追問:“老楊,問你話呢,你倒是說話啊?”
楊新洲這才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我昨天沒有聽到有人吵架。”
韓衛東就知道他不會承認,不過這不要緊,要緊的是:“小心呆會兒有人找你對練擒拿格鬥。”
楊新洲淡淡道:“讓他們來就是。”
他還有滿肚子鬱悶需要發泄呢,正好有人上趕著當沙袋。
韓衛東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你牛,祝你好運。”
好在今天對練的時候,大家沒有再向臉上招呼,快過年了,誰也不想頂著烏青眼大花臉過年。
“老楊,怕老婆沒事兒,但是能不能不要怕老婆怕得這麼明目張膽啊,你這樣嚴重影響彆人家的家庭和諧。”
說話的是茴香的丈夫林東升,他是二營的副營長,昨天傍晚茴香回家後,在他麵前一直誇楊新洲怎麼疼老婆,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以前不用他說,她就能把洗腳水燒好,並且端他跟前,等他洗過之後,還會幫忙倒掉,昨晚彆說洗腳水了,就是暖水瓶裡沒有喝的水了,今兒一,還懟他:“自己沒長手啊。”
而一營長也是,桂蘭昨晚上也罷工了,還有安靜的丈夫是後勤的,聽說昨晚上被安靜趕去宿舍了,而今兒一早安靜就回城了,另外還有幾家都因為楊新洲,夫妻兩人起了或大或小的矛盾。
而楊新洲卻不會承認自己怕老婆的,就是真怕,也不能說,畢竟男人在外麵行走,要的是一張臉,怕老婆顯得太沒有男子氣概了。
“我媳婦兒懷了雙胞胎,彎腰都困難,我娘年紀也大了,作為丈夫,作為兒子,我能忍心乾看著她們倆勞累?平常時候,我媳婦兒不知道多賢惠,多體貼,我讓她乾啥,從來沒有二話。”
楊新洲吹牛不打草稿,睜著眼睛說瞎話,其他的人有見過江楚珊的,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倒不像是個厲害的,於是對於楊新洲的話將信將疑。
見大家神色鬆動了,楊新洲總算鬆了口氣,其實也有更好的辦法澄清,但是需要媳婦兒的配合,可是現在媳婦兒正生他的氣呢,怎麼可能配合,頭疼!
心情糾結,以至於早飯都沒有吃好,昨天那個水烙饃,他卷著菜吃了七八個,今兒隻吃了三個,王香苗問他原因,他搖頭直說沒胃口,悄悄地打量了打量江楚珊,該咋說呢?
他又看了看他娘,有他娘在,他就是有辦法也不能當著她的麵說啊,最後還是又裝著心事去了部隊,隻能中午說了,中午他在家裡呆的時間長。
“新洲啊,你最近能不能請天假?陪我去趟城裡,上次去城裡,唯有置辦齊,還要準備珊珊坐月子的東西。”
吃過飯,他正要準備去部隊,就被他娘給叫住了,楊新洲想了想最近的安排,不一定能請出假來,不過卻說道:“娘,我如果請不出假來,可以讓人陪您去。”
王香苗氣道:“我是去黑市上找人買東西,彆人陪我合適嗎?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得請一天假出來。”
楊新洲驚訝了,他娘竟然要去黑市上買東西,她啥時候膽子變得這麼大了,不過老娘如去黑市,還真得他親自陪著去,最後隻能妥協了,說不得要跟營長好好地磨一磨了。
見他答應了,王香苗這才滿意。然後不耐煩地揮手讓他趕緊走,得,又是一個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偏偏又是他得罪不起的。
而他走後沒多久,桂蘭和茴香就來了,她們到的時候,她正在和婆婆一起編織物件,她們來了,倒是沒有避著她們。
她們倆看著她們手裡的籃子,還有筐子,讚歎不已:“嬸子,江同誌,沒有想到你們還是手藝人呢,編得真好!”
王香苗邊加快手上的動作,邊笑道:“這算什麼手藝人,這又不是啥精巧活兒,咱們農村人誰不會編點東西啊。”
茴香拿起江楚珊剛剛編好的一個收納箱,不認同道:“大娘,您就彆謙虛了,編東西可不是誰都能編出花樣來的,像這個,我就編不出來。”
說完便嘖嘖道:“怪不得昨天看見楊副營長洗衣服來著,家屬院的人看到了,誰不說楊副營長疼老婆啊,像江同誌這樣長得漂亮,手又巧,要是我是男人,我也疼。”
桂蘭悄悄地拉了拉茴香,這話咋能當著江同誌的婆婆說呢,畢竟大多數婆婆,都不喜歡兒子對老婆太好了。
江楚珊眼睛裡的笑意淡了,誰都不是傻子,都撩撥離間到跟前了,她不說點什麼,都對不起自己:“唉,誰讓我懷了雙胞胎,活動不方便呢,等茴香嫂子懷孕了,林副營長保準做得比新洲哥還好。”
茴香的臉立馬黑了,她和林東升結婚十年了,她今年也二十八了,就沒有開過懷,以前還是聚少離多,可是她來部隊也隨軍兩三年了,肚子照樣沒有動靜,也就是她婆婆不在跟前,要不然早就讓她男人跟她離婚了,江楚珊這麼說不是戳她痛處嗎?
而王香苗本來還想解釋,昨天她兒子是幫她洗衣裳,可不是怕老婆,可是聽到兒媳婦懟人的話,又看到茴香的臉色不好,便識趣地沒說,她不能拆兒媳婦的台。
“哎喲,我給忘了,家裡頭爐子上還燒著熱水呢,嬸子,江同誌,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再找你們說話,茴香,你走不?”
桂蘭見氣氛不好,趕緊打圓場,茴香也不想在這裡呆了,和著桂蘭一起離開了,倆人來到這邊,真是連屁股都沒有坐熱。
“我原還以為茴香是個不錯的,沒有想到這麼刻薄,以後可得離她遠點,珊珊,你也記得不要跟她交心。”
人走後,王香苗忙叮囑自己兒媳婦,江楚珊忙乖巧道:“知道了,娘,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您在,我不知道少走多少彎路呢。”
王香苗被她哄得,笑出了滿臉的褶子,說不出的舒心,拍了拍她的手道:“珊珊,娘知道你是個好的。”
這是在給她吃定心丸,不會聽信彆人的挑撥,江楚珊抿嘴笑了,她婆婆有時候也挺可愛的,婆媳倆和樂融融地編著東西,桂蘭又來了:“嬸子,江同誌,炊事班采買回來了,讓咱們去拿咱們定的東西。”
王香苗眼睛一亮,忙站起身來,她去城裡隻買了點糖和瓜子,還有家裡用到的鍋碗瓢盆,並沒有買到肉,這東西平時就缺,這年根底下更加搶手了,她們這些外地人還能搶得過人家本地人。
眼瞅著離過年沒幾天了,她心裡頭正著急呢,他們家饅頭沒蒸,肉丸子也還沒炸呢,今天炊事班就給買回來了,過年的吃食也能準備起來了。
“哎喲,肉隻給買了一斤,白麵也才十來斤,白菜和土豆倒是不少,但是大過年的,總不能隻吃這個吧,大蔥竟然沒有,過年咋做餃子餡啊,不行,新洲回來後,讓他無論如何,明天都得請一天假,得去城裡把年貨都置辦上。”
說著便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爹他們在家過得哪樣?年貨有
沒有置辦?”
江楚珊安慰她:“娘,您放心,不是還有我爹和我娘嗎,他們會照顧家裡的。”
王香苗的眉頭雖然鬆了些,但是卻沉默了許多,相伴幾十年的丈夫,還有年幼的兒女,哪個都是她心底最深處的牽掛。
江楚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她一出月子,就讓婆婆回去吧,其實如果不是這個年代不允許請保姆,她倒是不願意麻煩婆婆過來照顧她。
“娘,我來幫你。”
王香苗再是感傷,也沒有罷工,反而拎起了肉去廚房炸肉丸子,江楚珊想去幫忙,又被她婆婆給摁下來:“我自己能夠忙得過來,你在屋裡編東西吧,這也過年前完成呢。”
唉,江楚珊歎氣,自從懷孕後,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廢人,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動的,趕緊卸貨吧,她都快要憋壞了。
“新洲哥,今天娘提起爹和小澤小雨了,我看得出來,她很想他們,也擔心他們,等我一出月子,就送娘回去吧,家裡頭也離不開她。”
中午楊新洲在部隊有事沒能回來,晚上見到他,江楚珊就趕忙跟他說了這事兒,楊新洲想了想說道:“不如讓娘和嶽母倆人替換著來,你一個人帶著倆孩子,怕忙不過來。”
江楚珊摸了摸肚子沒吭聲,顯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顧得過來,目前隻能先這麼著了。
“珊珊,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完這事兒後,楊新洲突然說道,江楚珊示意他說,反正他今晚還得打一晚上的地鋪,這個絕對沒得商量。
隻是楊新洲今天說的可不是這個,隻聽他道:“珊珊,還記得咱們結婚前說過的嗎,在家裡聽你的,在外麵聽我的?”
江楚珊擰著眉頭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他怎麼突然想起來這個了,而楊新洲沒有等她問,便把自己的目的說了:“珊珊,現在部隊裡都在傳我怕老婆,所以能不能幫我個忙,在外麵配合我演一出戲。”
江楚珊挑眉:“怕老婆怎麼了,為什麼要澄清?”
楊新洲訕訕道:“我還要帶兵,怕老婆的名聲,太沒有男子氣概了。”
“都說部隊是講實力的地方,你帶兵靠的是實力,如果這點傳言就能影響到你,說明你的實力還有待提升。”
楊新洲算是聽出來了,媳婦兒這是不願意配合了,不過好在他有心理準備,被拒絕也沒有覺得太失落了。
不過卻從軍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稿紙,遞給了江楚珊:“珊珊,我今天認真想了想,昨晚認錯不夠深刻,所以今天我特地寫了這一份保證書。”
江楚珊展開信紙,看著上麵他寫著自己說話不算話,如何違背諾言藏私房錢,如今他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錯誤,特地向媳婦兒保證,僅此一次,以後如果再犯,聽憑媳婦兒處置。
江楚珊笑著把保證書折疊好,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帶鎖的木頭匣子,把保證書往裡麵一放,笑眯眯地說道:“很好,這保證書寫得還算差強人意,我決定了,你以後隻要犯錯,就寫保證書或者檢討書,我就把這些都保存下來,如果你死性不改,我便拿給孩子們看,讓他們對他們爸爸的錯誤引以為戒。”
楊新洲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他到底怎麼搭錯了筋,竟然想出寫保證書這麼個餿主意來,艱難地開口道:“珊珊,這就不用了吧,我保證不敢再犯,你把保證書還我吧。”
江楚珊當然不可能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如果你不犯錯,我不會把這個拿出來的。”
楊新洲想了想直接要是不行了,偷偷地拿更不成,心中一動便有了一個主意:“珊珊,這不公平,是人都會犯錯,不能隻我寫保證書啊,你做錯了事,也要寫,你的保證書我也要保存下來。”
“唉呀,該熄燈了,我還沒有洗漱呢,都怪你,一直纏著我說話。”
什麼叫胡攪蠻纏,這就是,楊新洲無奈道:“珊珊,你不能不講道理。”
江楚珊下巴一抬:“我就是不講道理,你奈我何?”
反正她不要孩子們看到她的保證書,還有檢討書,光想想就很羞恥。
楊新洲咬牙:“等你生了孩子,看看我能不能奈何你。”
江楚珊現在肚子裡有貨,有恃無恐:“我等著!”
楊新洲氣地捏了捏她的臉,寫不寫保證書,等她犯錯了,就由不得她了。
晚上,楊新洲終於再次能抱著媳婦兒,去拜訪周公他老人家,他看著外麵的夜空感慨,真是太不容易了。
接下來的幾天,就在準備過年,辦年貨中度過,當然忙活的人是王香苗和楊新洲,特彆是王香苗,采買,煎炸蒸煮燉,幾乎忙得腳不沾地的,這時候她也不節儉了,置辦年貨因為搭上了六哥的路子,根本不缺貨源,所以她是大包小包地買,用她的話說,過年過得好的話,來年肯定順順利利的,否則,她沒說,但是都懂,過年得說吉利話,那些不好的詞都得忌諱。
忙碌中新年到了,可是天空卻飄起了飛飛揚揚的雪花,地上很快就積攢了厚厚的一層,本來想去部隊參加新年大聯歡的江楚珊,隻能被迫留在了家,路上濕滑,她現在肚子大的,連自己的腳尖都看不到了,王香苗哪裡放心她出去。
本來她以為在部隊的第一個除夕夜會在她和婆婆的大眼瞪小眼中度過,楊新洲貼心地給她送來了一台收音機,雖然隻能聽聲音,而且節目還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紅色節目,跟後世的春暖根本沒有辦法比,但是總歸不用和婆婆大眼瞪小眼了。
過年過得寂寞,但是過年後,他們家就熱鬨了起來,因為大年初一那天,他們家裡的編織品,果盤、收納箱,凳子,甚至還有炕桌,一水的新穎樣式閃瞎了這些人的眼,而且也在家屬院出了名。
大年初一沒有來的,出於好奇則過來看了看,還有那想要學編織的,但是王香苗哪裡願意教人呢,她還想在編織這個掙錢呢,於是就是不鬆口,而江楚珊嫌棄麻煩,這裡的人還不值得她違背婆婆不教人的叮囑。
因為這個,家屬院裡不少人私底下免不了嘀咕她們自私,但是也有明白人,比如桂蘭,就幫著分辨:“都是吃飯的手藝,上下兩片嘴皮子一碰,就要人教,臉呢。”
王香苗聽說後,還專門過去謝了一回桂蘭,回來還跟江楚珊說:“如果你要教人手藝,就教桂蘭,這人性子實誠,能相處。”
江楚珊好笑地搖頭,她婆婆真是,先前還不讓她教人,現在倒是給她找起徒弟來了,不過她可沒有心思收徒。
轉眼到了正月底,這個時候江楚珊的肚子更大了,已經到了靠自己都要走不了路的程度了,王香苗每天看著她扶著牆壁鍛煉身體,都心驚膽戰的,她現在幾乎都在屋裡走動,就怕在外麵有個萬一,王香苗一個人扶不動,更抱不動她,偏偏楊新洲去參加演習,根本不在家。
有心想要去住院,可是還不到預產期,而且好好的,人家醫院也不收啊,不過她們還是做好了隨時生產的準備,隻是沒有想到,發動來得猝不及防,劇烈的疼痛中,江楚珊還有心思想她要生了,楊新洲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04-0801:30:22~2022-04-0902:03: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