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2 / 2)

慕容澹和虞年年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原本沉穩的白粥,忽而像是轉了性子一樣,連盤子都端不穩,瑪瑙的盤子磕在卷案上,發出不小的響動。

“殿下恕罪,娘娘恕罪,奴不是故意的。”

虞年年欣喜的過去將她扶起來,名字就含在嘴邊兒,繞了一圈又咽回去,“沒事兒,你起來吧。”

她若是說認得白米和白粥,同她們關係好,慕容澹肯定又得把兩個人留下陪她翻花繩。

她用不著那麼多人陪,而且外麵比這個院子規矩小,也自由。

白粥用力一握她的手,虞年年手裡陡然多了個東西,她一驚,隨後納入袖子裡,不動聲色。

好在袖子寬廣,並不能發現什麼。

慕容澹本想發怒,但為了維持那張溫和的表皮,一點一點挽回虞年年的心,還是忍了下去,甚至違心安撫了她們幾句。

待人全都退下去後,他才邀功似的看向虞年年,恨不得插了耳朵和尾巴搖搖晃晃,等待主人誇獎,和虞年年那隻拿了耗子的狗一樣。

你看我有沒有很聽話,也沒有懲罰她們,我真的有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虞年年現在完全顧不上慕容澹的反應,她隻想知道方才白粥塞了什麼給她,白粥那麼沉穩的一個人,怎麼會犯那樣小的錯誤就為了遞這麼一件東西,那這件東西,一定很重要。

慕容澹還在自顧自同她說話,他拉著虞年年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問她,“年年你看我最近有沒有胖回來一點,是不是好看些了?”

“你若覺得還是沒有之前好看,我便再養養它,總能讓你喜歡。”

好好一個藩王,如今淪落到卑微以色侍人的地步,他卻一點兒都不覺得丟人或者可恥,畢竟他最怕,身上連一處年年喜歡的東西都沒有。

虞年年的心思,早就飛到袖子裡的東西去了,哪裡還聽得見慕容澹說什麼,隨口懟回去,“嗯,就是今天看書說,以色侍人,安能長久。”

她心不在焉的太明顯,但凡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時時刻刻關注虞年年細微表情的慕容澹當然也看得清楚,他不由得失落,但還是提起精神,不斷同

她說話。

“即便靠著顏色,能得到你的一時歡喜,我也覺得滿足。”

慕容澹煽情話說完了,又開始照例說他今日做了什麼,哪怕虞年年並不願意聽,又問虞年年今日在院子裡做做了什麼,有沒有學會新的字。

他每日都要同虞年年事無巨細彙報一遍。

“我今日在書房的時候,他們傳信說,青州買回來的珍珠已經在路上了,大概後日就能到,聽說還有一批粉色的。繡娘們說鑲在裙子上並不增彩,我想給你打一副頭麵,再用它們編宮絛……”

“你猜猜裙子的顏色是什麼?”

“下個月皇帝的摘星樓就要修繕好了,他請我去,我本想帶你去看看的,那修的不錯。但下個月天就轉涼了,那兒建的高,你現在身體不好,我怕你染了風寒。等回了涼州,我也給你建一座,比皇帝建的還要高,上麵都用夜明珠鑲嵌滿了……”

“我看你桌上的字帖都描完了,明日我再寫了心的給你。我們年年真聰明,學什麼都快,那麼多字,這麼短時間就全都認得了。”

他不自覺抬手,想摸摸虞年年漆黑順滑的發,虞年年不適應的避開,略微不耐煩皺眉,一幅你彆煩我的模樣。

慕容澹突然沉默,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心裡難受的像是刀割。

他不是替自己難過,是痛恨曾經的自己,對以往的行為悔不當初。

但現在的情況,像極了當初在太尉府的翻轉,那時他也不耐煩聽虞年年講話,她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甚至會讓她閉嘴滾開。

他當初,真的對她太狠,傷她太深。

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麼惡毒,現在情況也不會變成這樣。是他罪有應得,是他自作自受。

他突然沉默,握著虞年年的手,下巴摩挲在她手背上,帶著些鼻音道,“年年,對不起。”

虞年年受不了他總是時不時的煽情,或者抽風樣的多愁善感,將手抽出來,“殿下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咱們才剛認識多久。如果非要說對不起的話,那也就是您不經過我同意擅自將我綁來……”

“但這好像也沒什麼值得您說對不起的,畢竟您高高在上,我原本就是送來給你做玩物的,您怎麼對我都沒關係。”

“哦,其實

還有一件事,您或許可以同我道歉。您總是說自己是燕燕,提起他與我的過往,可她好好活的遠遠的,您為什麼總要提起他,來玷汙他呢?”

慕容澹低下頭,真誠的道歉,“對不起,你彆生氣了。”他不敢看虞年年的眼睛,原本那雙像小鹿一樣,盛滿笑意的柳葉眼,如今變得像白刃,活生生刺在他心頭,剜出心頭血。

但他再疼,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了,也不可能放手,就這麼疼下去吧,興許有一天,疼著疼著就習慣了。

是他欠了年年的,她怎麼罵都是應該的。

其實她罵一罵,慕容澹心裡雖然疼,但也痛快。她還知道衝自己發脾氣也好,他隻怕虞年年拿他當看不見,連奚落都不肯奚落。

這樣的話,他連贖罪都不知道怎麼贖,她不罵他,他心裡隻會更愧疚更難受。

他恨不得年年用鞭子打他,才能降低他心裡的罪惡感。

虞年年以前總是喜歡跟他分享一天裡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像是今日她從徐娘子那兒得了兩塊糖,或者買碗的時候,攤主騙了她,沈之昂站出來替她討回公道。

眼睛亮晶晶的,唇角掛著笑。就算生活再難,梨渦裡都甜的像是盛了蜜一樣,小虎牙亮晶晶的很漂亮。

現如今她能一天連一句話都不同他說,也不肯對她笑。

但凡說了,就是要明裡暗裡諷刺他,一副你要麼拿我命,要麼就忍著的模樣。

他想看不繃著一張臉,也隻能遠遠躲起來,暗地裡看著她對那些無關緊要的婢子們笑,笑得那麼甜,那麼開心。

其實提起沈之昂,慕容澹就覺得,這是個隱患。他幫過年年兩次,一次是她買碗的時候,另一次,是在南衙。

年年是個好姑娘,就算對沈之昂沒有愛意,也有感激。

在他和沈之昂之間,年年必定會選擇沈之昂。

慕容澹不覺得自己以色侍人可悲,隻覺得自己連沈之昂都爭不過才可悲。

他仔細想想,他不但爭不過沈之昂,就連年年養的那些小狗小雞大鵝也爭不過,愈發覺得悲哀,以及前路漫漫。

不過好在,年年的母親早就去世,哥哥也在出逃的過程中早早死去了。年年沒有親人,她即便對沈之昂印象好,卻也沒有

感情上最親近的人。

慕容澹他覺得自己努努力,用十幾年二十年,終究能站在虞年年心頭最重要的地方。

就算年年最後還是對他一點兒喜歡都沒有,如果有個孩子,也不會離開……

就像母妃和父王,父王愛母妃愛到難以自已,但母妃一點兒都不喜歡父王,甚至厭惡父王,但還是願意為了他忍耐留下來。

雖然母妃最後還是受不了,親手將父王勒死了。

但她切切實實與父王生活了幾十年,並沒有分開過。

如果年年有一天受不了,也可以將他勒死,他一點兒都不會反抗,他將成為她手裡,唯一一條以及最後一條人命,那樣她永遠都會記得自己。

但年年像母妃那樣的概率並不大。

因為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愛惜每一條鮮活的生命,即便她再討厭自己,她都不會下手。

慕容澹賭,他有很大機會,能和虞年年相愛相殺,攜手終老。

他有時候想,如果他從來沒遇見虞年年就好了,他也不會莫名其妙習慣她的存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對她的喜歡變成了那麼多。

在聽到她死訊之前,他隻覺得虞年年像是每天給他的一塊糖,雖然剛開始沒了,會有些不適應,但時間久了,便不會再想吃糖。

可他錯了,姚生說虞年年死的那一瞬間,他不知從哪兒湧上來的情緒,一下子將他所有的防線全部擊潰,他發現這塊糖甜的要命,而且有毒有癮。

虞年年一直忍到半夜,才將白粥給她的東西掏出來,借著出恭的名義,對著燭火下看。

是一條竹簡,上麵刻著字,她憑著一個月的所學,半蒙半猜將上頭的字認了出來。

虞寄白站在摘星樓上,夜空劃過一道白影。

“咕咕咕~”雪白的鴿子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從鴿子腿上解下一枚竹牌,將它送走。

他的傻妹妹,在占據有利形勢的情況下,連欺負人都不會,她不會以為隻是嘴上凶凶,就是反擊了吧?

娘生他們兩個的時候,是不是把腦子全給他了,現在他還得手把手教著。

作者有話要說:三十五三十六章修過了,新增兩千字,把感情轉變明晰了一下,也把年年對狗蛋兒現在的態度明確了一下。

之前都是狗蛋自己虐自己,現在要開始年年主動虐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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