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姣自認不是嬌生慣養的女孩,但她長相甜、聲音也甜,性格又軟,學生期間就得老師同學的喜歡,大學戀愛順心,男友處處順著她,把她捧在掌心,何曾遭受過風雨催折?她隻覺口內空間被狂風驟雨侵,占,齒也不放過,宛若惡犬吞食,疼得她舌麵像是被針紮,他是不嫌臟嗎?奪走她的唾液,全都吞下。
腰間仿佛被錮出青紫掌痕。
直到餘姣氣喘籲籲,眼睛蓄滿汪汪淚珠,周青彥停下,伸手捂住她的心口,垂眸,他的氣息尚且不穩,盯著那張昨夜曾吐露“程禾”兩字的唇,眼神再次發暗,那團在他周身隱隱流轉的黑氣散發狂烈的燥怒,他忍了忍。
“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餘姣羞憤不語。
房間自從周青彥來到後,總是充斥股難言的陰潮氣息,即使陽光透過玻璃窗滲進來,也總像是被層茫茫的白霧阻隔在外,能夠看到陽光,卻感受不到溫暖。
細白的胳膊仍有汗毛根根立起,雞皮疙瘩在周青彥靠近時一顆連一顆遍布周身,餘姣搓了搓胳膊,發現周青彥的身體不再滴水,死白的顏色令她想要立刻倒頭睡覺——
最好醒來發現這些都是她做的荒誕的夢。
餘姣在發呆。
周青彥看她。
女人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切齒。
周青彥忍不住出聲:“餘姣姣......”
他問:“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他雖還存活於世,可終究不是生前的周青彥。
生前的他沉默寡言,隻敢在暗處偷偷看她幾眼,連在她麵前說話都說不出口,永遠笨嘴笨舌,每次聚會,隻要聽到程禾去,哪怕再忙,他必定抽空過去,隻是看她就很滿足,偶然間得到單獨相處的機會,就發現女人坐在角落,離他遠遠的,仿佛他是洪水猛獸。
他不知自己為何又活過來。
但再次活過來的他,被餘姣深深牽扯。
那些生前的記憶雖然在腦海存在,卻變得模糊不堪,像是走馬燈般觀看他人的人生,唯有和餘姣為數不多的回憶,鮮活靚麗,使胸腔內那顆冰涼的心臟,似能感受到還在跳動......
但他終究是死人。
被他碰過的地方,呈現暗沉的青灰色,餘姣的睡衣全都是清涼的吊帶款式,露出雪白的肌膚,被他捏過的地方留下清晰的青黑掌印,她渾然不覺,隻有唇是紅的,不知道想到什麼,偷偷瞪他眼,沒想到他正在看她,又露出那幅被抓包後羞惱得恨不得撓人的表情。
周青彥想起偶然間聽到的程禾夾雜甜蜜的抱怨:“什麼呀,小姣乖巧聽話?你們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呀,真不知哪裡得到的謠言,她鬨起來恨不得把屋頂都掀了......她最怕冷,冬季非要打雪球,要我陪她,我還不能打準她,且不說砸疼,雪落在她臉上,凍得臉都紅,我看著也心疼......她卻跟小孩似的,把雪塞我脖裡,把手凍壞還要賴在我身上......她啊最會無理取鬨......”
當時周青彥貪婪地聽,又嫉妒地想轉身離開。
餘姣臉色發白,體溫微涼。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變化,順著他的話回答:“不舒服?當然有啊......那個,我從小膽小,心臟也有點問題,總是愛大驚小怪的,而且我也沒什麼錢,你留在我這裡,實在不算是好歸宿......要不,我給你找找哪裡能收下你?或者,你不是剛買了套房子,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餘姣解釋:“不是說你家是狗窩,哪裡都不如自己家裡舒服啊。”
周青彥沉著臉。
餘姣瞬間閉嘴。
隻聽他用厲鬼索命般的語氣:“我哪裡都不去,就在你身邊......餘姣姣,你彆忘了,我的心臟給了你。”
餘姣默默咬唇。
是她求著吃的嗎?
是他硬塞的。
但跟鬼有什麼好爭執的——她惜命。
......
餘姣實在想不明白,周青彥誰都不找,怎麼偏偏纏上她?頂著烈日逛商場,把她要在家裡睡大覺的計劃全打亂,她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間離開。
周青彥要她去商場購物。
買衣服、洗漱品什麼的。
餘姣想起他那副要在家裡定居的表情就心疼,幸虧她有存錢的習慣,姐姐每月也會給她打錢,把這些錢用在野男人身上真是不甘心,但想想她的小命還捏在鬼身上,把這些錢當成保命錢,又覺得還可以接受。
她避開陽光,從樹蔭穿過。
拎著東西上樓的時候,短暫地遲疑。
真的要上去嗎?
周青彥目前的狀態看起來,似乎很怕白天的陽光,否則也不會放任她自己去商場,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頭頂忽然傳來邦邦兩聲響。
是敲擊玻璃的聲音。
餘姣仰頭看。
周青彥站在窗邊,陽光照在他的臉部,仿佛穿透他的軀體,呈現一種透明的光線,那束射進去的光線迅速被黑氣裹住,不消一刻,便吞噬殆儘,眨眼再望,四樓的窗戶像是塗了層烏黑的雲霧,根本看不清裡麵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