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丈夫(8)(1 / 2)

怪物們的愛人 明月滿枝 10526 字 5個月前

用餐過程中,鄭鬆格外沉默,他麵前的餐碟裡盛著煎好表麵冒著黃油的牛排。溫惠按照他的口味,隻把牛排微微煎了會兒便盛出來,肉質緊實的肌理遍布清晰可見的血絲。鄭鬆的表情享受,咀嚼間有猩紅血液滲出,被他用舌尖舔舐乾淨。

約會期間,鄭鬆就喜歡帶著溫惠到各種西餐廳,裝橫華麗的餐廳,擺盤優美的餐品。溫惠那時候能夠和他約會,心裡像揣了隻小兔子,學著鄭鬆的樣子,生疏地使用餐具。儘管她不喜歡微生的牛排的味道,但鄭鬆的喜歡使她忽略味覺的反抗,並且練就了一手煎牛排的廚藝。很能把握住火候。

但是鄭鬆最近的口味她真的附和不了。

溫惠麵前的麵條一口沒動,她的注意力被男人進食的舉動吸引。

儘管牛排在低溫無菌的環境裡放置過,使它本身的細胞結構改變,生吃也不會咬不動。但牙齒的咬合力到底是有限的,餐盤旁邊放置的刀叉,鄭鬆隻是象征性地用一下,然後垂頭,湊近那塊足有手掌大小的牛排,牙齒閉合間,帶有血絲的牛排便被他吞進腹中。

溫惠的掌心冒了一層密密的汗珠,注視著鄭鬆的瞳孔不受控住地擴張,那雙漂亮的眼瞳顯得又黑又亮,胸脯急促地起伏間,她竟然產生了想要逃跑的衝動——

掩藏在柔軟唇瓣裡的牙齒,咬合間噴濺的血液,種種行為讓她聯想到自己被鄭鬆按在地麵,被他殘忍咬斷脖頸的畫麵,是否會像他麵前的牛排那樣儘情享受?

“惠惠,怎麼能夠隻吃麵條呢。你太瘦了,如果再出現之前的情況可怎麼辦呢,會沒有力氣的。”鄭鬆唇邊染著血跡,他沒用舌頭舔走,仿佛之前的舉動是溫惠的錯覺。他抽出紙巾,把唇邊的血跡擦乾淨,說道:“牛排煎得很好吃呢,下次可以稍微熟一些嗎,感覺牙齒有些費力。”

他熟練地運用刀叉,切割出一塊最嫩的位置放到溫惠的麵前,“吃一口嘗嘗吧。這裡血絲很少,沒有腥味。”

溫惠驟然回神。

她怎麼能有那麼奇怪的想法?

溫惠說:“好啊,我嘗嘗。”

鄭鬆夾給她的食物,哪怕不是自己想吃的依然開心。溫惠朝著鄭鬆笑了笑,恢複自在的狀態,和鄭鬆談論起白天發生的事,用完餐,她到廚房整理。

鄭鬆歉疚地說:“我可以到床上躺一會兒嗎。”

“你哪裡不舒服?”溫惠問道。

鄭鬆說:“隻是有點累。”

鄭鬆離開,溫惠將碗碟收拾乾淨,最近幾天鄭鬆會陪著她一同整理,不再是曾經那個用完飯便到書房工作的男人,他將更多的精力投放到家庭、她的身上。

臥房裡,猩紅血肉鋪了滿地。

鄭鬆的麵貌被怪物取代,糾結盤繞的血肉凝聚成人類的頭骨、軀乾,宛若肌肉般的組織微微鼓起,西裝鬆鬆垮垮地遮住他恐怖的身體。那些表麵如汪洋的猩紅組織,像是打了補丁的舊衣服,這裡有破口,那裡也有破口。

他的胃口豈是兩三塊牛肉能夠填補的,確保自己在妻子麵前能夠最大程度的偽裝,他在回家的路程中,總要捕捉獵物壓製饑餓,這樣才能細心品嘗妻子的廚藝,不至於狼吞虎咽,還可能嚇到他的妻子。

巷口裡遇到了他的同族,最近他的同族越來越多,他本是想著避開,可同族就在附近,可能會在溫惠出門的時候撞見。想到這裡,仿佛有股很奇怪的情緒控製他的身體,讓他在對情況進行危機分析後,還是下定決心向同族挑起爭鬥。

最後雖然是他取得勝利,將同族亳不浪費地填進肚子,但他不可避免地受傷,鋪展在地麵的猩紅海洋微微晃動,很想湧進妻子的懷抱得到照顧。但在溫惠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鄭鬆將它們收回體內。

溫惠開門,“

中午見你的時候,你的臉色很白,是不是感冒了,最近醫院裡人很多,幸虧家裡存了藥,給你量一量體溫吧。”

溫惠腳步停住,麵露驚愕。黑色西裝落在地麵,乾癟得仿佛被吸乾淨水分的果實,鄭鬆赤著胸膛,表情略顯茫然,他的膚色在燈光照耀下像是鍍著層蜜色的油光,青色血管在他脖頸兩側清晰蜿蜒,到他的手臂,根根青筋藏在他的皮肉底下,充滿蓬勃的力量感。

靠近他脖頸的位置,有塊拳頭大小的血口,血肉翻出,溫惠心疼得擰著眉,快步跑到他的麵前,詢問:“這是怎麼弄的,怎麼這麼嚴重,疼不疼啊。”

她哪裡知道這是怪物裸露在外的血肉,沒有及時收走的部分顫巍巍地覆蓋胸膛。溫惠翻出醫藥箱,坐到他的旁邊,扭轉身子,指腹輕輕地碰碰。

“怎麼弄的啊?”傷口仿佛疼在溫惠的身上,她眉眼低垂,含著憐惜的情緒。鄭鬆在妻子關切的語氣中,像是飽餐一頓那樣滿足,他學會了善意的謊言,麵不改色道:“被流浪貓撓的。”

溫惠自動腦補出鄭鬆下班後的情景——他和自己通著電話路過巷道口,那裡傳來一聲尖叫,或許被流浪貓波及的不隻是鄭鬆一個人,人都能因外來物質感染發瘋,流浪貓也是有可能的吧?

溫惠咬著唇,說道:“是巷口的那幾隻流浪貓嗎?我天天給它們喂食物,怎麼能這樣呢,”她賭氣似的說:“我以後不喂它們啦!”

鄭鬆微微後仰,溫惠整個人都快要趴到他的身上,兩人本來是並排坐著的,不知不覺的,溫惠便擠到他的麵前,坐著他的大腿。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溫惠俯低身子,鄭鬆單手撐著床麵支撐,另隻手搭在她的腰間攬著,溫惠專心致誌地給他塗抹消毒藥水,心疼地說:“撓得好嚴重,我們到醫院吧。你這樣不打針不行的。”

“不用打針。”鄭鬆隻想陷在柔軟的床鋪裡不動,麵前是他的妻子,她偶爾會觸碰到猩紅血肉,溫熱的指腹觸碰到它們,鄭鬆便不受控製地顫抖兩下,這是很奇怪的感覺。他垂下眼睫,專注地凝望溫惠,說道:“社區組織把周圍的流浪動物帶到寵物醫院,進行了疫苗接種。況且那隻貓很乾淨,是受到驚嚇撓到我的。不要緊。”

溫惠的耳根子軟,但被動物撓到咬到是大事,她滿臉不願意,屁,股扭來扭去,鄭鬆的腿骨硬邦邦的,坐姿使他腿部的肌肉微微繃緊,硌著她不舒服。

好不容易調整好姿勢。鄭鬆的兩頰染上一層淺淺的嫩紅色,他無措地瞪大眼睛,凝望妻子。被冰涼涼的藥水塗抹過的脖頸,那團屬於他本身的血肉構造輕微地蠕動兩下,似要勾纏住她的手指。

溫惠的吻輕輕地落向他的脖頸。

“還是去吧。”

鄭鬆呼吸停滯,漆黑的眼瞳漸漸被猩紅覆蓋,妻子柔軟的發絲宛若涓涓細流湧向他,他往後仰頭,還是猝不及防地被撲了滿頭滿臉的茉莉花香。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快要支撐不住,猩紅血肉緩慢的蠕動潰散,快要維持不住身體構造了。好奇怪的感覺,鄭鬆麵露疑惑,情不自禁地湊上前,把自己整張臉埋入溫惠的發間。

溫惠說:“聽起來還是讓人放不下心,要及時打疫苗才行呢。我們去樓下的診所吧。”

鄭鬆迷迷糊糊地應道:“好。”

夜晚的城市,人影寂寥。鄭鬆開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亮著燈的診所,溫惠陪著他接種完疫苗,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和鄭鬆坐到車上後,輕聲說:“......路上連人影都看不到,那家診所的醫生好奇怪,是新手吧,看起來很僵硬。”

窗外烏雲密布。車內沒開燈,鄭鬆藏在陰影裡,舔了舔唇,口腔殘留牛排的味道,他的目光幾次落在診所,但旁邊的妻子微微顫抖的身體流露幾分懼怕。

鄭鬆按開車內的燈,燈光亮起的瞬間,照亮溫惠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瞪大的眼睛。

鄭鬆:“因為新聞害怕嗎?”

溫惠點頭。

如果她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這就是一個崩壞的世界,溫惠尚且能夠接受,可她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將近一年,又在這個世界成立家庭,周圍的環境忽然發生變化,官方證實有未知物種的存在,她感到恐慌。

今夜的街道尋不到人影,路過門口巷道的時候,她隱約聞到血液的腥味。所有的這些都在加劇她的不安。

溫惠催促鄭鬆將車開離,回到家,關閉房門的瞬間,她緊接著便抱住鄭鬆的腰,雙手緊緊交握,將男人窄瘦的腰腹禁錮在臂間。

“你當時和診所的那人到醫療室打針,我好怕會有意外事情發生,那人看起來很奇怪,會不會......”她臉色發白,猜測道:“被感染了?或者是......”

鄭鬆的雙手抬起,落在溫惠的腰間。溫惠藏進他的懷裡,因此看不見他周身的變化,由他腳底生出的猩紅物質慢慢地滲入整個地麵。

動物有圈占地盤的行為,他也是同樣的。這裡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生活最久的地方,他理所當然地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巢穴。

按照人類的說法,這裡是他的家。

他的心緒因溫惠的猜測產生輕微的波動,按照常理來講,溫惠於他而言是食物,隻要他想,隨時可以吃掉溫惠,她對自己產生的影響力是微乎其微的。

可是——

他在降臨之日吞掉鄭鬆,並沒有吃飽,回到鄭鬆的家,溫惠出現在麵前,他難道不應該把她吃掉嗎?

他現在,甚至產生了一股奇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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