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路口,車輛緩慢地停下。鄭鬆立刻側頭,目光緊緊落在溫惠的臉上,神情關切:“惠惠,你哪裡不舒服。”
溫惠搖頭,說沒有。
“你騙我,”鄭鬆目光委屈,“在路上的時候,你偷偷看我很多遍,臉色很難看。惠惠,告訴我實話好嗎?還是說,我哪裡做得不好,你覺得難受或者......害怕了?”
“不是。”
溫惠很難抗拒他的目光,他的眼瞳是暗色的紅,像凝固的血液,卻在和她目光對視的時候,溢滿瑩潤的水光,眼神就顯得濕漉漉、黏糊糊的。
再加上他非人的特質,儘管她竭力忽略,腳底綿軟溫熱的觸感強勢地侵略她的感官,她就覺得怪物像隻沒斷奶的哺乳動物,氣質是和他原型嚴重不符的乖巧溫順。
話說出口,接下來的回答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她強自鎮靜地側頭,漆黑眼睛透著股怯懦的怕意,語氣不穩,卻還是問出口:“在停車場向我們求救的人,他們在你的眼裡是什麼?”
鄭鬆疑惑:“惠惠,你的意思是在責怪我沒有幫他們嗎?”
他麵露懊惱,當時隻想著快點駛離停車場,隻覺得那些東西礙眼。
所有的生物在他的眼裡隻有能吃和不能吃,好吃和難吃的區彆。在那種情況裡,他很難注意到周圍的情況,迫不及待地想著帶妻子離開令她恐懼的地方。
他歎息一聲,未來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可是眼下該怎麼辦?惠惠是不是覺得他殘忍、冷漠......
“不是。”溫惠直接了當地告訴他:“那些裡麵不能確定是否有人被感染,甚至當時那種情況,如果開車,湧來求救的人隻會更多。如果要責怪你,我也難辭其咎,我隻是想知道,他們求救的時候,或者說,那些人在你的眼裡算什麼?”
鄭鬆明白了。
綠燈亮起。車內氛圍重回寂靜,溫惠沒有聽到怪物的回答,頓時坐立不安,怕因自己的話惹怒他,更怕他其實沒有消氣,她擅自逃離他的身邊使他滿心憤怒,怕他回到家裡就要對她施展非人的折磨......
腦海裡浮現令人毛骨悚然、心驚肉跳的畫麵。
正在這時,猩紅血肉纏繞住她的腳腕,動作很輕,更像是在撒嬌。
溫惠鬆心,悄悄看眼開車的怪物,全程無言。將車停到小區的停車位上。
她剛要開車門離開,卻被鄭鬆勾住手指。
她倏地一驚,回頭看他,鄭鬆滿臉誠懇:“惠惠,我思考了一路,還是得不到正確的答案,隻能詢問你。”
溫惠:“什、什麼?”
鄭鬆解開安全帶,側身坐著,目光專注。
他問道:“你想聽假話還是真話?”
溫惠反應了會兒,才明白他問的是等綠燈的時候她問的問題。
“我想聽真話。”
鄭鬆抿抿唇:“它們在我眼裡,是不能吃的食物。”
溫惠被他的回答驚到了,滿麵驚愣,睫毛顫抖不停,她應該恐懼的,但是怪物展露的麵容透著股不知所措的茫然,明明那麼驚悚的回答是他說的,結果表現得最無措最恐慌的反而是他!
溫惠咬了咬舌,稍稍鎮定心神。
“怎麼,怎麼解釋?”
“惠惠,你要是不想聽我就不說了。”鄭鬆抗拒道:“你要是想聽,要向我保證不可以怕我。”
她已經很怕了,就算聽到再驚悚的話,又能怕到哪裡?
“好,”溫惠向他保證。
鄭鬆說道:“這裡的環境對我來說,遍地都是食物。不知道其他的同類有沒有我這樣幸運,能夠得到一位妻子。惠惠,我想要和你生活,想要像正常的人那樣在這裡生活。此前人類在我的食譜裡,此後我不會再碰。”
最後他補充道:“......惠惠,我希望你不要怕我。我的口味和你相同呢。食餐,五穀雜糧都可以填飽我的肚子,但是,還是需要肉類的補充,我隻吃豬牛羊肉就可以呢!”
他此前的食譜裡肯定有鄭鬆。溫惠的眼神暗淡了瞬間,她揪進手指,把腦海裡關於鄭鬆的畫麵揮散,打起精神朝著他扯出抹極淡的笑容。
“那就好,你不吃人我就不害怕了。”
兩人拿著購物袋回家。
房門關閉,溫惠將購物袋放到桌麵,身後沉沉的墜著龐大的陰影,她突然感覺心氣不順。沒敢回頭,為了緩解緊張壓抑的情緒,主動開口詢問:“要是想聽假話,你怎麼說?”
“假話啊,”鄭鬆提著大件,同樣放到餐桌。他的雙臂由溫惠的背後向前環繞住她的腰腹,語氣溫柔道:“我會告訴你,他們很可憐,我很想救他們,可是當時那種情況,我怕開門後會有無法控製的情況發生。畢竟新聞裡經常播放那樣的畫麵,當務之急還是儘快離開那裡......對於那些我沒能幫助的可憐人,我感到很愧疚呢。”
溫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他聰明,準備兩套說辭,還是誇他誠實,沒有把她蒙在穀底,亦或者感到恐懼?他的臉頰貼著她的臉,鼓脹的胸膛壓到她的後背,她被怪物籠罩起來,鼻息間充斥著陌生又熟悉的茉莉花香。
還有她用習慣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隱隱察覺到,怪物要和她算賬了。
“你先鬆開我吧,我還要整理東西......”她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鼓足勇氣側眸,和男人透著猩紅的眸光對視。
那雙眼睛溫柔似水,波瀾起伏的水底又似乎藏匿著晦暗的情緒。屬於怪物的威壓滌蕩開來,溫惠被他攬抱在懷裡,想逃都沒法逃。
溫惠的耳邊響起怪物溫柔纏綿的嗓音,他說道:“惠惠,我把我的心理話都告訴你。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
他目露委屈,帶著嗔怒道:“惠惠,不可以再離開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