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眠往後退。
方正祥舉起砍刀步步逼近。
他有病吧!
儘管混亂的狀況讓蔣春眠滿頭霧水,更是搞不明白那些紛亂的照片是從哪裡飄來的,整個走廊都堆積著照片,背麵朝上,營造出一種淒冷的白。
性命重要,蔣春眠開口求饒:“你把刀放下!這樣是犯法的知不知道?你今天這把刀要是砍下來,你就成殺人凶手,要坐牢的,你冷靜冷靜......先冷靜!”
方正祥漲紅了眼:“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高高舉起砍刀,聲音帶著股瘮人的陰涼,笑道:“張雁回,張雁回,都是張雁回的錯!都是他!要不是他我不會變成這種樣子,既然我找不到他,那就先把你殺了!”
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真遇到瘋子了。
蔣春眠暗歎倒黴,在他紅著眼前往前邁的同時,迅速蹲下,躲到花盆後麵,砍刀重重落在花盆上,震得半人高的花盆登時碎裂,裡麵盛著的土壤散落在地,她本能地往牆角躲,正要撐著地麵起身,往彆處逃,忽然望見方正祥的後麵,那塊被白色照片覆蓋的走廊,竟然奔湧著血流。
蔣春眠眨眨眼,再眨眨眼睛。
......是不是眼睛花了,還是臨死前出現的幻覺?
然後就眼睜睜看著那道血流朝著她撲過來,就像火山噴發的瞬間,巨大的爆發力使岩漿在頃刻間毀天滅地,完全沒有給足蔣春眠思考的時間,她就被包裹在裡麵。
奇怪的是,看起來像是血漿的液體沒有絲毫腥臭的味道,帶著股充滿蠱惑的甜香。
蔣春眠深深地嗅了一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那道存在感十足的血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跑過來的張雁回,他將她牢牢地擁抱在懷裡,雙臂帶著股仿佛害怕失去她的力道,將她緊緊地鎖在裡麵。
“噗嗤——”
刀沒入血肉的聲響,尖銳刺耳。
蔣春眠瞪大雙眼,她被迫承受著張雁回的重量,往後踉蹌幾步,站穩後才發現他已經麵色慘白,唇部也失掉血色。
“張雁回!你衝過來乾什麼啊,我能躲開的,你怎麼樣了?你忍忍,我們離開這裡。”蔣春眠語無倫次地說道,環抱住他的腰,拖著他往前方跑,邊跑邊哭道:“......你不會要死了吧。”
危機時刻張雁回竟然能夠舍命相護,蔣春眠感動到落淚,轉眼又看見他後背的傷痕,砍刀劈出深深的血痕,奔跑的過程中不斷有血液滴落。
她又帶著憤意地譴責:“......那種情況你跑過來乾什麼啊!”
痛是真的,血也是真的,怨念所化的惡靈本就是已死之身,就算坎掉頭顱,也能隨著時間的流逝愈合。
張雁回習慣了疼,後麵裂開的傷口正在慢慢地恢複,這些傷口對他來說本是撓癢癢般的感覺,此刻卻驟然加大百倍般,疼得他額頭冒出細汗,連逃跑的腳步都變得虛弱,隻能靠著蔣春眠的攙扶才能前行。
張雁回扯出抹虛浮的笑容:“我不想你受傷。”
“我能躲開的!”蔣春眠強調。
張雁回:“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傷害到你,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寧願被砍的是我。”
“......果然被砍了吧,”蔣春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見他還是沒有遇到危險應該躲避的覺悟,攬住他腰部的手稍微用了力氣,不由得語氣焦急道:“你都快要死了!後背那道傷還不知道能不能處理,方正祥在後麵追,我們能不能逃出學校還是未知的,要是沒有及時送醫......”
想到張雁回最終流血而亡的後果,蔣春眠自責地掉下眼淚,“誰要你救的,你又躲不開,還跑過來,被砍了刀也不著急......你笑什麼?有沒有點危機感啊!”
張雁回推開旁邊的門,兩人躲進去,反鎖,他側靠著牆壁,抬手擦掉蔣春眠眼角的淚珠。
“我沒事......真沒事,死不了。”他靜等片刻,轉身給她看後背的傷口,“那刀應該是鈍的,沒開刃,隻是破了皮,流了點血,你看,現在血已經止住了。”
蔣春眠湊近看,校服被砍刀劈開巨口,露出裡麵染著血的脊背,血痕映在少年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目,兩側的蝴蝶骨似要衝破衣服的束縛,展翅而飛,張雁回單手撐著牆壁,強忍血肉愈合的痛意,扭轉脖頸,專注凝望著蔣春眠飽含擔憂和自責的麵容。
“沒騙你吧,真沒事,隻是小傷而已。”
蔣春眠愣愣伸手,摸向碎裂的衣料,指腹沾染新鮮血液,不敢置信道:“可是那刀......”
那刀劈碎了花瓶,而且逃跑的過程她幾次看向張雁回的後背,看到的傷口樣子和此刻的全然不同,難道又是自己眼花了?
蔣春眠使勁閉起眼睛,再睜開。
“好啦,彆多想。”張雁回抿唇笑笑。
蔣春眠想起眼前一閃而過的血色河流,捏起拳頭錘了錘腦袋,“......那可能真是我眼花了,怎麼可能呢?”剛錘完一下,就被張雁回捏住拳頭。
“彆敲頭呀。”
張雁回轉身,牽住她的手腕往裡麵走,這是一間還沒有利用起來的教室,裡麵空蕩蕩的,隻有一張會議桌,張雁回用袖口擦乾淨一角,示意蔣春眠坐上去。
“可能是最近壓力大,又遇到這種事情,難免產生奇怪的景象,你在這裡休息會兒,我出去把方正祥引開。他是因為我才想要傷害你的,我把他引開後,你再離開。”
蔣春眠果斷拒絕:“你受傷了!我們倆躲在這裡等他離開不行嗎?用不著出去犯險。”
隔壁教室應景地傳來巨響,是砍刀砸在木門並且將其砸破的聲音。
“嘩啦——”木門碎裂成渣落在地板。
方正祥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這間教室沒有,你們等著吧,乖乖藏在教室裡等著我,我馬上就找到你們了,彆想再逃跑......”
就在蔣春眠還沒有回神的瞬間,張雁回敞開教室門,走廊裡傳來張雁回的聲音,他的嗓音平靜,和方正祥氣急敗壞的聲音是兩個極端。
“彆找了,我在這裡。”
然後,是地板被快速踩踏的聲響。
......絕對不能讓張雁回單獨麵對危險!他後背受了重傷,就算如他所說,沒有傷及根本,但頂著這樣的傷口麵對普通人還難以取勝,更彆說不辨緣由陷入瘋癲狀態的方正祥!
他獨自麵對,無異於親手送上性命。
蔣春眠連忙出去,奇怪的是周圍到處不見人影,她急得在原地團團轉,哪個方位都沒有聲音傳來,她跺了跺腳,在碎落的木塊裡,隨便挑選了一塊最結實最能充當武器的,扯開嗓子對著走廊喊道:“喂!張雁回你在哪裡!方正祥——你有病——有本事過來啊!”
走廊裡隻有她的回聲響起。
然而下一刻,腳步聲傳來。
蔣春眠警惕地舉起木板,朝著聲源的位置看去,拐角處跑出來眼熟的人,是四班瘋癲的同學,緊接著他後麵跟著在此之前追趕蔣春眠的那波人,他們看到目標,加快腳步衝著蔣春眠跑來。
“糟糕,忘記他們了......”
蔣春眠臨跑之前踢了一腳地上的木板,散亂的木板立刻絆倒幾人,趁著後麵的人正是手忙腳亂的時候,她在走廊裡到處亂竄,每間教室都被她踹開,裡麵空空如也。
甩不開後麵的人,張雁回蹤跡全無,她急得不知道該乾什麼,好不容易回到教室拿到手機,撥打報警電話依舊是不通的狀態。
性命要緊,這群學生處在瘋癲狀態,蔣春眠沒有信心能在他們的圍堵裡順利逃脫,隻能盼著張雁回能夠聰明點,彆跟方正祥硬碰硬。
她轉身奔出勤學樓,藏身進拐角處的草叢中。
等眾人從眼前消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轉身又回了勤學樓。
......
另一邊。
男廁。
方正祥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詭異場景,就在前一刻,揮舞的砍刀毫不意外地坎中張雁回的胳膊,直接將他的胳膊砍掉大半,隻剩下黏連的血肉連接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