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咖喱館前。
整整幾分鐘,織田作之助一個人在那裡歇斯底裡地哭嚎。
他跪伏在麵包車前的空地上,火焰照亮他的身影,他是受害者,卻像是犯了錯的人一樣地在那裡痛苦絕望地哀鳴,聲音淒厲到像是被毀掉了整個世界。
警笛聲在附近出現,聽到爆炸聲的居民們相繼跑過來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白綺才走到織田作之助身邊,猶猶豫豫地靠近他,似乎有點慫了對方這種瘋狂的狀態。直到織田作之助的嘶吼聲減弱,白綺半跪下來,伸手想要扶起這個遭到爆炸波及,渾身是傷的男人,“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的眼睛失去光彩,隻盯著那輛爆炸後燃燒的白色麵包車。
“織田作!”
白綺隻能加大聲音去喊。
他強行板著男人的臉看向自己,粗魯地擦拭對方臉上的淚水。
“你不是還有我嗎?振作起來啊!”
“……”
“看清楚,我是白綺!”
“……”
織田作之助忽然緊緊地抱住了他,力道極大,死死地按住他的背部。白綺一驚,被他這麼一抱,無法保持平衡性,被迫趴在了男人寬敞溫暖的懷裡。
他安撫著織田作,在男人悲慟的嗚咽聲下悄然彎起嘴角。
“織田作,彆哭了,我們報仇吧。”
“報仇……”
“對,敢點爆炸/彈帶著人質自殺的人沒幾個,很可能是服從命令的士兵,這樣就和Mimic脫不了關係,我們去殺了那些人,讓他們血債血償。”
“Mi……mic……”
“彆忘了他們的首領紀德,那是個瘋子。”
白綺見他理會自己的話,小聲勸導,知道這個時候最好轉移情緒上的痛苦。
織田作之助麻木地閉上眼睛。
他的眼睛已經睜得太久,全然乾澀,淚水也讓他無法再多看麵包車一眼。
“白綺……”
“嗯,我就在你麵前。”
白綺連忙應答,眼中盛滿了發自內心的擔心,害怕他想不開。
織田作之助沙啞破碎地又喚了一聲。
“白綺……”
“織田作想說什麼?”
“你剛才……是不是……在笑。”
“……”
白綺的表情凝滯不到零點幾秒,迷惑地說道:“你在說什麼啊,織田作。”
他發誓自己剛才是低著頭的。
“沒有什麼……原因……”織田作之助就像是從一個深淵,掉入了另一個深淵,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現在是何等心情。睜開眼,他的眼底滿是不堪重負的絕望,眼白處布滿了血絲,目光死寂而木然地看著對方。
“我就是感覺,你在笑。”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一個人是高興還是悲傷需要這些東西嗎?
這是屬於他的直覺。
“我沒有。”
白綺擠出一絲感同身受的悲傷,辯解道。
為了印證他被誤會的情緒,白綺惱羞成怒地推開織田作之助,從地上站起來,加重語氣地說道:“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以為我會幸災樂禍?其他人死得再多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還不是因為你才認識了他們!”
他可真沒有幸災樂禍,五個孩子出事,他心裡也很慌好麼!
“……是嗎。”
織田作之助踉蹌著起來,白綺於心不忍,又故作賭氣地沒有去扶他。
男人往咖喱館的二樓走去,拖著沉重的步伐。
“喂,你要去哪裡?”
白綺問他。
“……”織田作之助在樓梯口停下,“去看那張地圖。你不是希望我殺人嗎?”
白綺啞口無言,竟然有一瞬間毛骨悚然地感覺自己被他看穿了。
這怎麼可能……
織田作這種粗神經的家夥,平時可沒有展現出太宰治那樣的一麵。
他乾笑道:“我陪你上去吧。”
蹬蹬幾步,他不等織田作之助回答就提前跑上去,把門推開,將地圖從刀子上取了下來,遞到了織田作之助的麵前。
織田作之助接過,默記住地圖上標注的地址。
緊接著,織田作之助轉頭離開片刻,取回了藏在這裡的子彈和和作戰手套、戰術背心,他站在這片淩亂的房間裡給自己戴上這些東西。
每戴上一件東西,他就對其中一個孩子道出“晚安”,仿佛在慰問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