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釵在奩中26(1 / 2)

逢春[綜] 養心殿 15637 字 9個月前

賈寶玉一聽薛夫人這麼說, 簡直輕鬆多了, “哎”了一聲, 又灌下了一大碗茶, 他急急忙忙的騎馬過來,正口渴呢。

薛寶釵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兒, 見他們姨甥兩個相互親香慰問的也差不多了,才聽寶玉提起來意。原來是他房中的丫頭晴雯被王夫人攆了出去, 還在病中, 卻不準許她帶任何東西。賈寶玉一向畏懼王夫人,自然也不敢多提, 更不敢給她送什麼銀兩。何況他今天去看過了,晴雯已經沒了父母, 在他哥嫂那裡, 病的已經快奄奄一息了, 卻沒有一個人管她。

賈寶玉說:“我想著姨媽素來是菩薩心腸, 寶姐姐更是為人仗義, 是女孩子中的俠客,我便來求你一求, 看看能不能想個什麼辦法,彆因這一場病,若是就把好好的一個人給熬沒了,也是我的罪過了。”

薛夫人說道:“晴雯就是你房中那個長的, 最近俊俏口齒最伶俐的丫頭吧?我看著她, 有三分還像你林妹妹。”

賈寶玉一聽, 由晴雯想起林黛玉同樣是沒有父母的身世,不由得掉下淚來。又安慰自己道:林妹妹就算沒有父母,還有老祖宗,還有他們賈家管著,斷然不會像晴雯那樣的。

薛夫人與寶釵則以為他是急得哭了。

薛夫人忙起身安慰他,薛寶釵說道:“寶兄弟你先彆哭,多大的爺們了,還動不動掉眼淚!在這也就罷了,要是讓外人看見,豈不是又要被笑話!”

看他動不動那就掉眼淚的樣兒,寶釵就有氣。這麼大個人了,竟然半點主見都沒有!平時撒嬌耍癡比女孩都拿手,王夫人或賈政一動真格的他就慫了。

為什麼單單晴雯給攆出去了,不攆彆人,寶釵是見識過的,那丫頭也太掐尖要強了,多數還是被寶玉給慣的,在裡麵像個千金小姐樣的吃穿用度,出去之後的落差足以要人命,何況還生了重病。

寶釵說道:“你自己算一算,單單給丫頭們求情,你就找我多少次了?”

賈寶玉有些不好意思,“好姐姐,你就幫我這一次吧,晴雯病的那個樣子,要是沒有個人管管,她就真活不了幾天了,你不看我也看在你們平時關係都好的份兒上吧。”

薛寶釵擺擺手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

賈寶玉一聽她答應,可算鬆了口氣,呆沒一會兒就告辭走了,生怕碰上薛蟠回來。薛蟠自從西北回京之後,很會擺哥哥的譜,見到賈寶玉一定會拉著他叫他上進。

賈寶玉走了之後,小紅上前說道:“奶奶,姑娘,寶二爺是個不知識務的,以為求了姑娘就能救晴雯,卻不知晴雯我們這樣的奴才,都是賈家的家生子,就算被打發出去,也是身不由己,下一步必然讓配人,那時成了家裡小廝的媳婦還是要給分配到哪兒就得到哪兒去。這件事姑娘若插手,還是得經過那邊的太太,我們這些下人的事兒,姑娘是千金之體不好多管。還是我去一趟送點衣裳鋪蓋,看看她病得怎麼樣了,該請大夫的請大夫,該吃藥吃藥,等她好了,我再去求一求我爹媽,給她安排一處不顯眼的位置也就罷了。”

薛寶釵聽了點點頭,小紅的父母是賈府的管家,一管內一管外,安排一個小丫頭正是他們說句話的事兒,說道:“那就交給你辦吧,需要多少銀子去賬房支就好。”

薛夫人說道:“真是個好丫頭,怪不得你姑娘從榮國府出來也要帶著你,這才是真正為姑娘著想呢。”薛夫人想了想,又說道:“以後若是還有這種事兒,我們一時想不到的,你也要替你姑娘想著,保全了她,就是保全了咱們。”

小紅笑答道:“是。”

榮寧後街供奴仆住的一間一貧如洗小瓦房裡,晴雯瘦骨如柴的躺在炕上,手腳燒得沒有半分力氣,她知道自己沒有藥,任由這麼病下去也就這三五天的光景,不過熬日子罷了!

白天她那外號多渾蟲的姑舅哥哥不在家,她那個嫂子自然也是四處去串門子,家裡連一個小丫頭都沒有,她便是喉乾如沙漠,想喝口水也是一件天大的難事。

小紅進院的時候就聽見“咣當”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快步進房去,隻見晴雯從被窩中掉到地上,爐子上坐著的黑茶壺翻倒在地上,那水灑了晴雯一身。

當時小紅眼圈就紅了,快步過去扶她,“怎麼弄得這麼狼狽?還好水不熱,不然又要多遭一回罪了!”

晴雯已經渴得兩眼發暈,看了好半天才發現是,大觀園裡寶釵的丫頭,她們從小都在賈府一起長大,互相間都認識:“小紅?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你不是隨寶姑娘搬回家去了嗎,你跑這兒來,寶姑娘不找你?”

小紅說道:“就是寶姑娘讓我來看看你的。晴雯姐姐,你是要喝水嗎?我先扶你躺好,我再去給你弄來。”

晴雯這才想起自己渴的要命,連連點頭,等小紅去取了水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一大碗,才覺得活過來了,說道:“替我謝謝寶姑娘。”

小紅說道:“你家裡人呢?院中也沒有個小丫頭?”

晴雯歎道:“我就隻有這麼一家親戚,姑舅哥哥一味的隻知喝酒,就算有錢也被他拿去吃酒了,怎麼會買小丫頭。我這些年攢的體己,太太又一點沒讓帶出來,他們嫌棄我都來不及呢,哪裡還會找人照顧我,由著我自生自滅罷了!”

小紅皺著眉說道:“可是你這樣不行啊,病得這樣重,要是沒有個人在身邊,這如何是好呢?寶姑娘還給我支了銀子讓我給你請大夫看病,可是就算藥抓了來,也沒人給你熬藥。”

晴雯聽到這兒,臉頰上不由得滾下淚來,說道:“原是我往日不對,總覺得你們寶姑娘太愛多管閒事,彆人的死活與她有什麼相乾,但是輪到自己到了這個境地,就知道她雪中送炭的好處了。”

小紅說道:“其實是寶二爺去求了我們姑娘,要不然也不知道你的事。”

晴雯說道:“無論如何,我隻記你們姑娘的好就是了,寶二爺我無緣伺候,從此也是陌路之人,各不相乾。回去幫我告訴寶姑娘,我晴雯若是能活過來,以後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她,眼裡心裡再沒有彆人,隻有她寶姑娘一個。”

沒有人是一心求死的,今天看到了小紅,想起寶釵素日的好處,又激發起晴雯的求生欲來。

小紅看這裡四處透風的牆,除了床上的那一床鋪蓋是園子裡遣送晴雯時一起帶出來的,其他的也太不像樣。於是出去叫了兩個婆子來,把晴雯暫時抬到不遠處的自己家去。

小紅的媽媽林之孝聽說是寶釵讓管的,便去親自收拾出了小紅曾經住的房間,安頓晴雯,小紅又求醫問藥,看著她喝了藥發了汗睡過去才回去複命。

這幾日薛蟠回來說邊境不穩,南疆又要打仗了。

嚇得薛夫人和宋氏一個勁的念佛,還要去廟裡捐些香油錢,保佑太太平平的,她們都屬於比較膽小的那種婦人,這事兒若是王熙鳳知道,隻會不在意的一笑,會說打架打不倒她們家門口,不用她窮操心。

薛蟠倒不像是那種一回家中,朝中外麵的事一概不提之人,而是有話憋著難受,必須要說出來才心裡暢快。何況他也是為了說給寶釵聽,有時還能為他分析分析。

薛蟠說道:“不知道皇上這次南疆叛亂,會派誰去平定。年大將軍上次述職之後就又被派回了西北軍中坐鎮去了,雖然對他的為人不予評價,但是打仗確實是一把好手。西北的羅布藏丹增和阿拉布坦其實已經被咱們的大軍打怕了,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出兵。”

寶釵說道:“你是希望皇上派年羹堯帶兵殺過去,痛痛快快的把南疆剿滅了,才是最好了是吧!”

薛蟠翹著二郎腿說:“知我者,妹妹也!”

寶釵說道:“可惜‘我知你’也沒用,你若是能體察到一些上意,這個官才算做得穩當呢,我看呀,皇上說什麼也不會派年羹堯去的。”

薛蟠不解的說道:“為什麼?”

寶釵說道:“西北的戰事那麼大,鬨得全國皆知,上上下下都在關注,而且當初是皇上力排眾議才啟用的年羹堯,而且你知道,當初為什麼受到那麼多的阻撓?”

薛蟠想了想說:“是因為彆人舉薦的是十四王爺,年將軍才是皇上信任的人。”

寶釵說道:“滿清雖然已經入關快百年了,但仍然重用滿臣,打壓漢臣,年羹堯是個漢人,立了這麼大的功勞,滿朝親貴沒有幾個高興的。”

薛蟠皺著眉頭想半天:“好像果然是這麼回事!我說當初他回京述職時,怎麼那麼多人參他!”

薛寶釵說道:“這次南疆的戰事,定然會在滿族兵將中選擇,甚至很有可能會選一個有代表性有身份地位的人,這樣打了勝仗,滿族的貴族們才能扳回一局。”還有一點薛寶釵沒說的是,西北那邊有強敵,用了幾十萬大軍。而南疆的叛亂不過數千不足一萬人的少數民族,國家當然要借此機會,給滿清的貴族好好的作為一番。果然過不了多久就傳來,南安郡王帥兵去平亂南疆的消息。

賈府之中,小廝旺兒一臉慌張的來到賈璉家門外,大聲道:“二奶奶,大事不好了!”王熙鳳正在由平兒伺候梳妝,平兒一聽這話,不由得揚聲罵道:“伺候多少年了,話還都不會說,像個慌腳雞一樣!到了二奶奶跟前若是還這樣,就把你打出去!”

外麵傳來“小的再也不敢了”的聲音。

最近王熙鳳不用管家,東府裡的尤氏,邢夫人,王夫人,都漸漸表露了對她的不滿。甚至賈璉去平安州之前還跟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慪氣。既然所有人一同的跟她過不去,王熙鳳乾脆告病臥床,少去他們眼前晃,這樣她才能有兩天安生日子過。

旺兒是在外門當差的,自從王熙鳳不管事,他不到這裡來已經有幾個月,誰知道今天一來就慌裡慌張的說什麼不好的話!

王熙鳳知道必然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對平兒說道:“你去問問是出了什麼事了。”

於是平兒到門外問出了緣由,連忙回來悄聲告訴王熙鳳。

王熙鳳聽了之後,目光一厲:“我說呢!現在我不管家,外麵有什麼大事也犯不著來回我,原來是那些黑心肝的把我給告了!”

王熙鳳也沒用彆人打簾子,大步而出,直接自己掀了門簾子出去。見到旺兒還跪在門外,向他問道:“告狀的是何人,是隻告了我,還是還有你璉二爺,狀子上的理由是什麼,在哪個衙門接了狀紙?你給我細細的說!”

旺兒於是一樣樣說來,原來告狀的人竟然是尤三姐,她被她老娘接回家去住幾天的時間,尤二姐就被王熙鳳騙回到賈府上了。

而這過了沒多久,就聽到尤二姐已死的消息,尤三姐與她姐妹情深,而且見尤二姐之前與賈璉感情甚篤,不相信她會真的吞金自殺,就算是自殺,也一定是被人逼死的,早就聽說賈璉的正妻是個妒婦,而且深宅大院什麼不可能發生!所以左思右想,二姐之死必然與她們夫妻有關。

尤三姐也不找家裡人商量,主要是怕被家裡的老娘阻攔,她本也是識文斷字的女子,自己寫了張狀紙,走出家門去,便把這狀子遞到府衙上去了。

尤三姐本來的命運是在二姐去世之前就已經抹脖子自儘了,而這次為什麼她還好好的活著呢?這就要從賈璉曾經替尤三姐向柳湘蓮提親說起了。

那日賈璉特意地到柳湘蓮家,說要給柳湘蓮說一門好親事。隻因尤三姐少年時曾遠遠的見過扮戲中小生的柳湘蓮一麵,從此芳心遺落。

聽說賈璉和柳湘蓮是朋友,便請這個便宜姐夫替她說親。剛巧趕上柳湘蓮並沒有出去遊曆,便在家中設了好酒好菜招待璉二爺。

賈璉說出來意之後,柳湘蓮覺得若是以前的自己,斷然不會拒絕這位世兄的麵子,當場答應下來。但是不知為何腦中突然猶豫了一瞬,而是說道:“賈兄不知,這桌酒菜還與你們家有些關係呢!”

賈璉見他並未立刻答應,而是轉移了話題,於是順著他說的:“不知柳世兄家的酒菜怎麼會與我們賈府有關係?”

柳湘蓮笑道:“你可知咱們現在吃的野豬肉麅子肉以及這些山珍野物是何人所送?”

賈璉說道:“莫非是我們家送的,不對呀,每年外送的年禮我這邊都會過一眼,不記得送了柳世兄這些野物!”

柳湘蓮開玩笑的說道:“你家何曾送過我這麼豐厚的東西,吃到年後兩個月還吃不完!告訴你也無妨,是薛家。”

賈璉說道:“原來如此,隻是蟠兄弟去了西北,一直不在家,你們之前見麵你又不太待見他,怎麼會關係如此之好了?”

柳湘蓮於是將他路過拔刀相助幫了薛家店鋪夥計,以及他們家的姑娘剛好在店裡,就十分客氣又送了表禮,過年的時候又讓人拉來這一大車東西等這些事情說了。

賈璉恍然道:“原來如此,我說這味道怎麼有些熟悉呢,這一大年我也吃了不少薛家莊子上產的東西。不過你說了這麼多,你到底答不答應同我那位小姨子定親?她可真是一個難得的女子,容貌自是不必說了,性格也是極為難得的爽快。錯過了這個,恐怕再難有這麼好的!”

柳湘蓮沉默了片刻,道:“我這麼說並非存了什麼非分之想,隻是今日你說起定親的事兒,我不願意欺瞞於你。請世兄今日聽過就算,勿再入他人之耳,以免唐突佳人。

賈璉見他如此鄭重,也正色說道:“柳世兄既然信任我,放心說就是,賈璉絕對不再告訴第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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