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克橋18(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4186 字 3個月前

周原鑫的聲音留在耳際,久久不散。

陳嶺看著空無一物的辦公室, 眉頭越皺越緊, 他垂眸思索片刻後, 離開辦公室回了班上。

“你去哪裡了?”何婉婉低聲問道。

陳嶺抬眼看向她,問:“你對周原鑫了解多少?”

“不了解, 我隻知道他總是很沉默, 被欺負了也不會反抗, 但他從來不哭。”何婉婉說完低下頭去, 兩隻手相互掐著, 陷入了某種不好的情緒中。

陳嶺看了眼她的小動作,“何婉婉,你見過周原鑫的魂嗎?”

何婉婉猛地抬頭,小鹿一樣的眼睛瞪得像是銅鈴,“我,我沒見過。”

“你緊張什麼?”陳嶺尖銳的反問。

何婉婉緊緊抿著嘴唇不吱聲。

陳嶺把自己麵前的書本歸置好,慢條斯理道:“你手上的疤是給周原鑫燒紙的時候,被滴下來的蠟油燙傷的吧。”

何婉婉下意識把手藏起來,她用力咬著下唇, 糾結不已。

她不是不想說, 是不敢說,怕說出來自己會倒黴。

陳嶺放低了姿態,臉枕上交疊的手臂,目光變得柔和些許。

他安靜地看了何婉婉一會兒,再次發問:“我剛剛看見周原鑫了, 就在程樂出事的校長辦公室裡。”

何婉婉受到驚嚇,明顯哆嗦了下。

她的雙手開始顫抖,肩膀也在跟著抖動,“我,我沒見過,但,但我聽見過他跟季楠說話!”

那天,何婉婉下晚自習後忘了拿東西,隻能讓同行的女同學先回去,自己獨自返回教學樓。

因為除了周原鑫的事情,何婉婉很害怕,走路小心翼翼。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終於進了教室,剛拿上東西,就聽見外麵有驚恐的叫喊聲。

人類的好奇心永遠都那麼濃烈,何婉婉害怕地走向教室後門,看向相隔三間教室的五班。

五班教室的前門處,季楠臉上是森然的恐懼,他死死靠著牆壁,驚恐的瞪著眼前。

那晚剛好是十五,月亮圓如玉盤。

月光照下來,將走廊一半都撒上了銀輝,使得原本不該她看見的東西,也在眼睛裡顯現出模糊的輪廓。

何婉婉渾身發抖,上下牙齒不聽使喚的打起架來。

她捂著自己的嘴,縮回腦袋,悄悄往九班內移動,生怕被外麵的一人一鬼發現自己。

可是周原鑫的聲音穿透力太強,她分明聽見,對方在說:“走,走……”

季楠興許是嚇傻了,連往哪邊跑更便捷都忘了,何婉婉藏在一張桌子底下,親眼看見他從九班外的走廊跑過。

她不敢確定周原鑫的魂還在不在,不敢立刻出去,直到將近一個小時後才偷偷摸出教學樓,回到宿舍。

……

“從那之後,我就很害怕,我怕周原鑫也來找我,怪罪我從前沒有幫他出頭,就趁著大家都不在的時候,偷偷去他上吊的地方燒紙。”

何婉婉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愧疚的哽咽,“我去燒紙那天,明明夜空晴朗,可是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刮起一陣風。風很大,我頭上那根吊死周原鑫的樹枝咯吱作響,特彆恐怖。”

“我,我當時特真的很想站起來直接離開,可是我又怕這樣不夠心誠。”她吸了吸鼻子,抱住自己的胳膊,繼續說,“因為吹風的緣故,紙錢被吹得到處都是,險些熄滅。我就走到側麵去,蹲在地上想擋一下風,結果蠟燭剛剛低落的蠟油直接被風吹到了我的手上……”

那陣風刮得很詭異,何婉婉的第一反應就是周原鑫來了,來找她報仇了。

可是在這之後,異動就停止了。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話說得很對,她雖然沒有直接參欺負周原鑫,但作為旁觀者,又何嘗不是對施暴者的縱容?

如果她當時出手製止,如果其他懦弱不敢上前的同學和她一起站了出來,就憑程樂和何家俊那一小部分人,哪裡敢繼續對周原鑫施暴。

何婉婉突然捂住了臉,哭聲嗚嗚咽咽,整個教室的人都聽見了,紛紛質問地看向陳嶺。

陳嶺假裝自己是個石頭人,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轉身,背對著那些眼神,拍了拍何婉婉的肩膀:“他不怪你,那塊疤就是最好的證明。”

何婉婉愣了下,仔細回憶起來。

從撲克橋遊戲開始,發生意外的全是曾經對周原鑫施以過暴力的人,而那些旁觀者中,當然也有人拿到紙牌,但他們隻是參與者。

她想,手指上的燙傷是周原鑫對她沒有出麵幫助的怨恨,也是原諒。

否則那晚,她絕不可能那麼輕易的脫身。

何婉婉漸漸的不哭了,就是聲音聽上去怪怪的,鼻腔堵得厲害,“陳嶺,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周原鑫的事情啊。”

陳嶺的思緒轉回了何婉婉的那段回憶。

周原鑫的警告暗示了這座校園內蘊藏的危險,所以當初他給季楠的信,或許並不隻是想要他遠離校園暴力那麼簡單,而是希望季楠徹底離開學校範圍。

隻是這份危險到底來自於範小舟,還是那些就連江域都覺得古怪的陰氣,就不得而知了。

陳嶺忽然嘖了一聲,腦子裡靈光閃過。

他想起了當初金校長說過,這塊地曾經是亂葬崗的事。

俗話說潤物細無聲,若是一個地方長久的被陰氣浸潤,時間久了,這裡的土壤,花草,哪怕是一塊瓷磚也會被陰氣沾染。

哪怕時過境遷,那些下沉入泥土的陰氣依舊會綿綿不絕的往上升騰。卻又不會像普通的陰宅鬼宅那般濃烈,讓人能夠察覺。

這一類地方有個特殊的名字,以前貌似在哪裡看見過,叫什麼來著?

陳嶺想不出來,給江域去了一條信息。

那頭的回複是:【榮莘為九陰之地】

九,極數。

九陰自然指的是陰氣重地。

見對方回得如此果斷迅速,陳嶺知道,老祖宗可能已經知道了什麼。

“陳嶺!”何婉婉見青年不答話,還玩兒起手機來,不自覺地拔高了音量。

陳嶺回過神,下意識將手機扣上,好半天才想起何婉婉之前的問題,回到道:“好奇。”

何婉婉皺了皺眉,勸說道:“鬼神的事情少沾為妙,你還是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彆到時候衝撞到什麼,會倒黴的。”

她說完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抹掉眼角的淚水,戰戰兢兢的問道:“你說,我把這些說出來,萬一被周原鑫聽見了,他會不會怪罪我?”

“不會。”陳嶺微笑著說,“周原鑫很善良。”

何婉婉安心了。

把這些藏在心裡的事情傾吐出來後,她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她偷偷看了眼陳嶺,又偷看了一眼,“有沒有人說過,你質問人的時候,挺恐怖的。”

倒也不是那種恐怖,就是挺能唬人的,感覺特彆像逼問犯錯學生的教導主任。

陳嶺第一次聽人這麼說,有點懵,他揉了揉自己的臉,“是嗎?”

何婉婉連連點頭,“是。”

她想到什麼,身體往陳嶺的課桌上趴,“現在是9月3號,還有幾天就是農曆的七月十四了。我聽說,七月十四鬼門開,七月十五鬼門關。你說,周原鑫會在鬼門關閉的時候跟其他鬼一起離開嗎?”

雖然是私立學校,但依舊受到上麵管束。

為了規避不準收費補課的規定,他們現在上的是高二預科班,鞏固高一知識和預習高二知識,不收費那種。

可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等正式開學,學校隨便在收費中添加一點名目,這錢就給補上了。

“我看看。”陳嶺摸出手機,眼睛一瞪,飛快指紋解鎖進入主屏。

即便是這樣,何婉婉還是看見了那條解鎖前,漂浮在屏幕上的信息窗口。

九陰之地是什麼她看不懂,但她看清了來信人昵稱。

何婉婉臉頰微微泛紅,激動,好奇,“你,你男朋友啊。”

發信人的名字很長,“得供起來當老祖宗對待的男朋友”,如果不是她眼力好,根本沒辦法一次看全!

陳嶺條件反射地將手機屏幕按到課桌上,支支吾吾的嗯了一聲。

昵稱是回學校路上臨時起意改的,畢竟啵都打了,是該給個名分的。

而且臨走前,他還趁著老祖宗不注意,偷看過他的手機,嘖,昵稱比他的還要直接,直接跨過戀愛關係,晉升為了未婚夫。

老祖宗平時看著一本正經,非關鍵時刻還挺悶騷的,也不知道用這昵稱有多久了。

陳嶺儘量忽略臉上的熱潮,重新將手機翻過來,全神貫注地看著日曆表。

距離七月十四還有六天,六天過後的零點,鬼門打開,百鬼夜行。

陳嶺收起手機,搖了搖頭,在何婉婉熱切的眼神下,繼續之前的話題,“我不知道周原鑫會不會離開。”

這麼多年下來,範小舟沒有傷害過一個無辜的人,說明她並沒有像其他厲鬼那樣,被時間和仇恨折磨得失去理智,成為嗜血的魔鬼。

所以七月半對於範小舟來說,應該沒有太大影響。

周原鑫就不一定了。

陳嶺收起手機,直接忽略了何婉婉八卦的詢問,起身說了句要上廁所,溜了。

衛生間裡,之前圍堵自己卻被紙牌嚇跑的幾個孬貨正站在角落裡抽煙,裡頭煙霧繚繞,煙味和衛生間的氣味混合,很是銷魂。

陳嶺屏住呼吸進了隔間,放下馬桶蓋子後,先用衛生紙擦了擦,然後才坐上去,淡定的掏出手機。

手機上,來自於老祖宗的信息又多了一條。

第二條十分的簡明扼要,就兩個字,想你。

陳嶺抱著手機傻笑一通後,回複道:【等下有節體育課,外麵太陽好大】

語氣裡有種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親昵和撒嬌。

江域:【我去校門口接你】

陳嶺:【想吃甜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