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沸11(2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1778 字 3個月前

他的聲音撕心裂肺,上頭也跟著著急,黑衣老人命令村民迅速取來了備用繩,一下子拋了下去。

金玉哥哥連忙彎腰,從血淋淋的還帶著點點溫度的乳羊肚皮上撿起了繩子。

低頭往腰腹上捆綁的功夫,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後頸被碰了一下。

冰涼的,帶著黏膩的觸感,讓他想到了帶血的手指。

他打了哆嗦,閉著眼睛告訴自己不要怕,那是保佑他們風調雨順的黃神,是神明,不會害人的。

興許是太過慌亂,他怎麼也打不好結。

金玉哥哥有些氣急地跺了下腳,不留神踩滑了,一屁股坐到那堆生肉上。

他下意識抬頭,一張慘白的臉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眼前。

明明該是什麼也看不見的,那張臉卻成為黑暗中的特殊,十分清晰的呈現在眼前。白慘慘的皮膚,空洞得隻剩眼眶的眼睛,咧開的泛著血色的大嘴……

那張嘴越張越開,朝他伸出了腥紅的舌尖。

幸運的是,就在他被嚇得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上麵的人突然將他拉了上去,而腰上那沒有打結實的繩結居然沒有散開。

後怕和劫後餘生讓他欣喜若狂,同時那張可怕的臉也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加深。

金玉哥哥開始四處去說,說祠堂下麵藏著怪物,所謂的神明居然是怪物。而且從繁雜的鎖鏈鎖聲來看,很可能還不止一隻!

神明該是慈眉善目,寶相莊嚴的,而不是駭人詭異。

年輕一輩們接觸到了不少外界的新鮮事物,腦海中那些被從小到大灌輸的,關於獻祭於神明的思想早就開始動搖。

這種動搖隨著金玉哥哥被強製投入祠堂甬道後,直接演變為了崩塌。

他們帶著包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村子,留下一群頑固不化,迂腐固執的人。

“等等。”陳嶺問,“你也跟他們一起離開了吧?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回來?”

“我是回來拿戶口本的……”金玉說,“當初走得太急,我忘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回來,可是結婚登記必須要戶口本。”

她說:“我爸爸媽媽,叔叔伯伯,當時基本三十多,四十多歲的人全都離開了這裡。”

“難怪這裡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吳偉偉道。

金玉說:“我哥哥死前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他不斷的重複自己在下麵看到的東西。”

陳嶺追問:“後來呢?他是怎麼被作為祭品送進祠堂的?”

“他是被強押進去的。”金玉回憶道,“我那時候才十歲,親眼看著他被那群拿著鋤頭、耙子的老人抓走。他們在清晨五點,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強行把他推進了祠堂甬道。”

“你父母沒有阻止嗎?”吳偉偉問道。

“沒用的……”金玉說,“在我們村子,對長輩不孝是最大的忤逆,據說是會遭到神明懲罰的。而且就算沒有這些原因,那些老人也沒誰敢碰,碰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誰來承擔責任,最重要的是,會被村長懲罰。”

“對了,村長就是那個總是穿著黑色布衣的老人。”她想起什麼,打了個哆嗦:“你們或許不知道,懲罰很恐怖,是拿鞭子在背上抽打,鞭子是荊棘藤藤皮編的,很粗,帶著刺。每一次落下去都是皮開肉綻。”

村子裡因為每月一次的人祭,青壯年越來越少。

而出於對長輩迂腐的孝順和對族法的懼怕,沒人敢強硬的反抗。

最終要不是金玉哥哥死前驚懼的言語,逃離村子的勇氣或許至今還被他們壓抑在心底。

金玉用手背蹭掉眼角的淚,抬頭看向陳嶺:“你們說下麵的是鬼,是黃神的食物,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嶺想了想說:“貪婪吧。”

或許還為了“繁衍”。

新的黃鬼父降生後,也不是吹個風就能長大的,他們也需要食物。

那些被放下祠堂的人祭,很可能是黃父鬼用來下咒,誕生新鬼的載體。

而被下咒的人死後,魂魄會因死前承載的痛苦和恐懼太深而成為厲鬼、怨鬼,黃父鬼會將他們用鎖鏈銬起來,束縛在身邊慢慢享用。

他問:“你們大概是什麼時候離開村子的?”

金玉:“十二年前。”

陳嶺:“那這十二年內沒有青年人作為祭品,村子裡就停止人祭了?”

“據我所知,應該是的。”金玉咬了咬唇,很是鬱悶道,“也是我倒黴,被他們發現了,否則也不會被抓起來。”

“那他得囤積多少鬼魂才夠吃十二年?”陳嶺覺得奇怪,“就算他每月吃一個,十二年下來得一百四十四個人才夠吧。”

金玉愣了下,訥訥道:“可,我們村子裡沒那麼多人啊。”

村子不大,即便是大家離開前,這個村子裡統共也就四百人。

“哥哥死前說過,說他不要當第九十八個犧牲品。”金玉道。

江域眸子微閃,問:“村子裡是不是還發生過其他事。”

金玉愣了下,“這裡肯定沒有,據我所知他們才搬來這邊兩三年。但,但我聽說以前的村子裡出過一次事情,是一場火災。”

“火災?”陳嶺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是意外嗎?”

金玉臉色變了幾變,小聲說:“如果非要說的話,這跟黃神……不,黃父鬼也有聯係。”

陳嶺看她嘴巴上的乾裂更嚴重了,從背包裡拿出一瓶新的小礦泉水遞過去,“先喝點水。”

江域臉微微繃緊,抿著唇。

陳嶺敏銳的察覺到旁邊散發出的不悅氣息,趕緊靠攏,把自己的手指塞進男人的掌心中。

金玉沒注意到這些小細節,她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口,說:“我是聽村裡的人老人說的。說是幾十年前,村裡有個村長,他因為女兒被送去祭祀後思念過度,發瘋了。不知道怎麼的自殺後,他的鬼魂找了回來,非要問村民們要他的女兒,村民們交不出來,他就用鬼火燒了整個。”

大段的敘述和回憶令人疲憊,金玉停頓片刻,咽了咽口水道:“故事就是這樣的,具體細節什麼的我也不知道。隻是聽說,當初有一部分村民因為趕集逃過了一劫,回來時村子裡的火還在燃燒。他們嘗試了很多辦法,去河邊打水,用土灰掩埋火種……可是都沒有用。最後是,是黃父鬼招來了暴雨,才將大火熄滅的。”

黃父鬼可不是好東西,無緣無故為什麼要幫忙滅火?

陳嶺手指在男人的掌心撓了撓,“江哥,你說那會不會是黃父鬼的自導自演?”

“能查證嗎?”江域問金玉。

金玉連連點頭:“村子裡這些剩下的老人都能做證,他們都看見了是黃父鬼顯靈降下的暴雨。”

江域唇角泛著冷意:“黃父鬼是山精的一種,小範圍內降雨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對於村民來說卻是大神通。這一點雕蟲小技,足以讓普通人奉他為神。”

陳嶺疑慮道:“那個村長,真的是因為女兒死了才放火燒村嗎?他真的是自殺的嗎?”

那頭,吳偉偉突然啐了一口。

他瘋狂按著手機,一臉鬱卒:“這破地方,為什麼會沒有信號!我還說上網去查查呢。”

“我們這裡是這樣的……信號特彆差。”金玉小聲說。

陳嶺看了眼腳下踩著的地毯,忽然道:“你們說,那村長如果真的化成了厲鬼,會不會也被黃父鬼給扣了下來?”

江域看穿了他的想法:“想下去看看?”

陳嶺說:“黃父鬼肯定不會讓他的囤食們跑太遠,鎖鏈的另一頭沒準兒就拽在他的手裡呢?隻要順著甬道走,說不定就能找到他的老巢。”

再能躲藏又如何,總要有回巢的時候吧。到時候趁他出其不意,打他個落花流水。

“可是陳哥,這樣好危險。你是不是忘了,你背包裡的符紙還沒來得及畫呢。”

“沒關係,我還有咒鞭,還有法印。對了,你上次給我的彈弓也在包裡。”陳嶺表情嚴肅,眉頭緊鎖著,“而且我害怕黃父鬼繼續殺人。 ”

鳳嶺會館那具屍體和吳偉偉的遭遇足以說明,黃父鬼已經在這地下甬道中躲藏夠了。

他需要覓食,也需要“繁衍”,或許還有彆的什麼,迫使他必須現身。

否則也不會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跑到溫泉會館裡去。

江域放心不下,哪怕不需要自己出手,也得讓人呆在眼皮子底下:“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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