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沸12(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3968 字 3個月前

“等等。”吳偉偉跑過來, 一腳踩住地毯,生怕兩人立馬揭開石板跳下去。

“你們都下去了, 上麵怎麼辦,不是說天黑就走嗎?而且萬一中途有人來查看怎麼辦?”

“把你的墨鬥線給我。”陳嶺說。

吳偉偉連續哦了兩聲,低頭從包裡翻出墨鬥線遞過去。

陳嶺找到線頭,將其栓到自己的手上, 然後拿出三清鈴掛上去, “墨鬥線的另一頭你抓在手裡,一旦聽到響動有人靠近, 你就用力晃悠墨鬥線,聽到鈴聲我就馬上返回來。”

辦法倒是不錯, 但得有人去門口放哨才行。

金玉像是看出了幾人中缺一個哨兵,主動提議道:“我幫你們把風吧, 等下吳……”

吳偉偉自我介紹道:“吳偉偉,他是我陳哥陳嶺, 那個是江哥。”

金玉記在心裡, 繼續說:“等下吳偉偉幫我上到牆頭,我從牆頭爬到房頂上去,那裡看得遠。有情況我就吹一聲口哨。”

雖說是女生, 但她對村裡的情況怎麼著都會比他們這些外來人口更熟悉。

陳嶺:“那就麻煩你了, 萬事小心。”

金玉衝青年笑了一下, “應該的,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讓你們做,我也該出一份力。”

離開村子裡的人中有不少人思想老舊, 希望有天能落葉歸根。倘若村子裡那令人作嘔的極端迷信觀念真的能被瓦解,爸爸媽媽往後也能回家鄉安享晚年了。

地毯下的血還沒有完全乾涸,將地毯和地板幾乎是黏在了一起。

陳嶺將厚重的地毯拽起來,丟到一邊,用指甲將地板摳起一條縫隙。霎時間,從縫隙中撲出來的血腥和惡臭衝擊得他乾嘔一聲。

一隻手從背後伸出來,蒙住了他的口鼻。

江域的手帶著跟他身上一樣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連續多吸了幾口。

垂眼看了青年一眼,男人的手指接過石板,稍一用力就將其給掀到了一旁,斜靠在祠堂的圓柱上。

隨著兩人依次跳下去,吳偉偉連忙開始放線。

墨鬥線很細,看著不是很大一卷,實際上有兩百多米長,這是他第一次一下子用到了頭。

看著腳邊那堆不斷被拉下去的線,吳偉偉有些擔心的皺起眉頭來。

金玉叫了他兩聲,見人在出神沒聽見,索性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喂,你發什麼呆啊,快幫我一把,我現在就先爬到房頂上去。”

吳偉偉這才回過神,將墨鬥線的尾巴綁在就近的供桌腿上,然後跟金玉一起到了祠堂的小院子裡。

為了防止意外有人闖入,來不及把人叫回來。

在經過祠堂大門時,吳偉偉從角落裡拿來一把掃帚,將一頭取掉,隻留下竹竿部位插在木門的兩個門把手中。

金玉已經到了牆頭,正自己賣力的往上跳。

奈何個子不夠,怎麼都摸不到牆頭。

吳偉偉輕咳一聲,怕萬一碰到不該碰的地方被誤會為變態,他十分鄭重地說:“冒犯了。”

“這麼嚴肅做什麼。”金玉笑了一下,“你抱著我的腿往上送就行。”

吳偉偉依言照做,因為姑娘的體重很輕,這事兒他做的一點不費力,倒是金玉爬得吭哧吭哧的,指甲都折斷了才騎坐到牆頭上。

她蹙眉看著自己斷裂的指甲,疼的吸了口冷氣,罵道:“煩死了,就為了取個戶口本,命差點折進去,指甲還劈斷了。”

吳偉偉想到什麼,問:“我記得你說,十二年前你們就搬走了,可這村子不是剛蓋沒多久嗎?”

金玉聽明白了,“你是想說,戶口本怎麼會在新村?”

見吳偉偉點頭,金玉皺了皺眉,一臉晦氣的模樣:“我跟你說,彆小看那些老人。我們走後,他們立刻搜了整個村子,值錢的大夥分了,不值錢的就扔了,遇到重要證件就捏在手裡,等著我們找上門。”

吳偉偉忍不住嘖嘖嘖,“太過分了吧。”

“是吧是吧。”金玉小心翼翼地弓著身體,十指用力抓緊牆頭開始往屋簷方向爬,“去年的時候吧,也有人回來拿過東西,也是被抓了個正著,村長他們那群人就跟瘋了似的把人摁在地上。”

聽到高|潮突然就沒有然後了,吳偉偉催促:“然後呢?”

金玉喘了幾口,“然後啊,然後村長他們哪知道那位大哥是個警察。回村之前,那大哥跟當地的派出所說過,如果在天黑前人沒出來,就進去找他。”

終於爬到了屋簷下,她伸手抓著飛簷下的木頭浮雕,緩緩地站了起來。

大概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她的語速突然快了,“派出所的民警趕到的時候,那位大哥被下了藥,已經昏死過去了。要不是警察叔叔態度強硬,列舉了一通法律條款,還帶了武器啥的,村長他們根本不會放人。”

吳偉偉已經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了,一群人封建迂腐到這個地步,已經徹底沒救了。

他現在甚至有些懷疑,村裡人會不會知道,每月十八來吃祭品的根本就不是黃父鬼,而是一群可能會吃人的惡鬼。

金玉賣力爬上屋頂的時候,陳嶺和江域兩人繼續在甬道行走。

甬道很長,被老祖宗手裡的幽藍的火焰照得亮堂堂的,周遭的壁壘濕潤,折射著藍色火光,星星點點的鋪散在四周。

陳嶺還好,個子比江域矮一點,不需要弓腰駝背,他自如的緩慢前進著,偶爾回頭看一眼委屈扒拉弓著腰背的男人。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他有些憋不住了:“你沒有覺得很熱?”

甬道環境閉塞,空氣稀薄,陳嶺感覺自己就像被放在密封罐子裡,而腳踩著烘烤的大火。

江域靠過來,身上的溫度冰涼涼的,他將下巴抵在青年頸窩上,麵頰貼上青年的側臉:“好點了嗎?”

何止是好一點,簡直是上一秒還在岩漿地獄,下一秒就上了清爽乾淨的天堂。

陳嶺忍不住拿自己的臉在對方臉上蹭了蹭,饜足的嗯了一聲。

可現在不是貪涼的時候,短暫的給身體降了個溫,反手按住男人的肩膀,把人推開一點:“繼續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氣突然沒那麼稀薄了,四周的溫度也有所下降。

空氣中的濕度明顯增高,頭頂不斷地有水珠滴落下來。

陳嶺加快了步伐,看見前方有微光。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徹底走出甬道的時候,手腕上的墨鬥線突然繃直了,三清鈴搖動,發出幾聲脆響。

沒辦法,隻能將三清鈴和墨鬥線先摘下來,放在地上。

甬道儘頭,是一個很大的洞穴,洞穴中央是一口水潭,應該是與外界的水源相通。

而洞穴的邊緣,擺放著許許多多,數不清的小小的陶瓷罐子。

每個陶瓷罐子上,都貼著一張符紙。

——黃色符紙,紅色的朱砂所畫的鎮鬼符。

每種類型的符都有很多種畫法,而這些壇子上的符紙,全是以敕令打頭,中間一個彎彎曲曲的“鬼”字,底部沒有加蓋法印,顯然,畫符的人並不希望這些符紙的效力有多高。

說白了,隻是用來臨時鎮一鎮。

遇到陰氣重的日子,或者鬼怪戾氣因為某種特殊原因暴增的時候,符紙的效力就會被惡鬼壓製過去,形同虛設。

陳嶺走過去,揭開壇子看了看,一眼就能望到底。

深褐色的壇壁上,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裡頭那種尖銳的陰氣和戾氣,令人下意識提高了警惕。

他取出一張符紙,夾在兩指之間,接著又去打開了第二個壇子,第三個壇子……都是空的。

“江哥,這些壇子是用來養鬼的吧。可鬼又去哪兒了呢?”陳嶺想不通,“難道被帶出去遛彎了嗎。”

“符紙不可能是黃父鬼所畫,飼養惡鬼的或許另有其人。”江域隨身帶著紙巾,他用雪白柔軟的餐巾紙擦了擦青年碰過陶瓷罐蓋子的手指。

陳嶺蹙眉深思,“你說,黃父鬼是聽命於畫符人,還是畫符人聽命於黃父鬼?”

“我認為是前者。”江域隨手撕掉一張符拿在手裡,“畫符人的功力不淺,不應當是受人擺布之輩。”

陳嶺的眼珠子黏在那張符紙上,筆鋒流暢,朱砂鮮紅,就連黃紙用的也是纖薄柔韌,不會暈染墨跡的那種好貨。

這人不但功力深厚,還很有錢。

有道行,不缺錢,陳嶺想不通這人為什麼要幫黃父鬼飼鬼,“你說,這個人和之前用紙人攻擊我的會不會是同一個?”

江域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去,眉宇間浮動的戾氣使得整個洞穴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陳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誇張的放著狠話:“如果真是他,我一定打得他哇哇大哭叫爸爸!”

他悄悄覷了男人一眼,見依舊臉色很差,心有餘悸道:“要不交給你處理?我去搞定黃父鬼。”

江域的臉上有了鬆動,“好。”

陳嶺為那位素未蒙麵的道人默哀三秒。

洞穴內除了空壇子什麼也沒有,陳嶺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他走到水邊,雙手撐在地麵,將腦袋和身體一起往下探。

水是活水,從底部的泉眼冒出來的水使得水波蕩漾,下方的水藻一起舞動著,令人看不清潭底狀況。

他抬頭看向江域:“我好像在下麵看到什麼東西。”

江域走過去,鼻尖微微一皺,“是死氣。”

陳嶺想了想,站起來:“我下去看看。”

江域還想說什麼,就見他利落地脫起身上的T恤。

青年雙手舉著,抓著衣服下擺往上一拽,衣服輕鬆從他身上掙脫出去,露出平滑,腹肌不太明顯的肚子。

陳嶺有些不好意思,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男人麵前光著膀子。

他抿著嘴衝江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低頭開始解褲子上的扣子。

扣子偏大,扣眼偏小,一下子竟然沒解開。

不知道為什麼,陳嶺覺得老祖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變得灼|熱,他清了下嗓子,扯著唇角故作輕鬆地說:“太不好解了,等回去找人弄一下扣眼。”

一道黑色的影子打過來,將青年整個籠罩住。

江域的手伸了過去,握住青年的手背,將其拿開,“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