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沸18(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2843 字 3個月前

空氣越發粘稠, 就連感知不如陳嶺敏銳的李鴻羽也覺得有些冷。

地麵升騰起淺薄的黑色霧氣,如同一隻又一隻在空氣中伺機而動的利爪,一旦碰上它們就會被牢牢抓緊。

黑霧在森林中擴散,彌漫過每一個角落。

這時候, 東南方向的樹林中突然傳來異響,是怪異的叫聲, 陳嶺心頭一跳, 留下一句“我過去看看”就衝進樹林。

李鴻羽正要跟上去,正西方向也傳來了叫聲,他愣了下, 想起剛剛上山途中陳嶺說過,山中|共有六隻分布在不同位置的黃父鬼。

東、西、正南, 這種布局儼然是想要包抄目標。

他道:“我去西麵的樹林看看!”

江域對於山中的各種異象無動於衷,聞言點了下頭, 閒庭若步,繼續往陳嶺離開的方向走去。

李鴻羽望著男人的背影皺了皺眉,這個人的強大超乎他的想象,先是震山移木,如今又單憑個人就將附近山林弄得雞犬不寧。

他相信江域方才的言語不是在與陳嶺單純**, 而是真能抓到黃父鬼。

雖說小師叔和師父叮囑他要多留意這個男人, 可眼下他猶豫了。江域平日從不顯山露水, 想來是要隱藏實力,不想讓旁人知曉太多……懷璧有罪,一旦這份強大被泄露出去, 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李鴻羽一邊跑,一邊思索,最後決定,暫時將今天的事情隱瞞下來。

陳嶺順著聲音一路往前,周遭的樹木越發密集茂密,頭頂全是交織的樹枝。

他能感覺到,黃父鬼距離自己應該很近了。

緊了緊手中的咒鞭,他凝神靜氣,加快了步伐,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風聲。

他反手就是一鞭子抽過去。

一道黃色的影子,從他的右手方掠過,最後停在了一棵樹上。

那棵樹已經枯萎,樹乾被蟲蟻蛀得千瘡百孔,灰黑色的樹皮襯得黃父鬼的皮膚越發蒼白。之間那幾歲孩童大小的精怪四肢緊緊趴在樹上,垂著頭,咧開了嘴。

陳嶺不會給他嘻嘻嘻的機會,手腕轉動,帶著紅纓穗的咒鞭尾巴繞劃破空氣,險些碰到黃父鬼的下巴尖。

他惱怒的躲開,動作卻並沒有多敏捷,像是受了傷。

陳嶺微眯起眼睛,這才發現,黃父鬼的左腳少了一塊兒肉,露出白色的骨頭。

老祖宗都沒親自動手,就能給這鬼玩意兒結結實實扒一層皮,確實很行!陳嶺趁機取出一張符紙揉成團,放置於吳偉偉上次給他做的彈弓上。

黃父鬼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忍著疼痛,拚儘全力快速移動。

他的速度太快了,肉眼的話,隻能勉強看見一點黃色殘影的尾巴。

陳嶺索性閉眼,以心覺為視,嘴裡念完定身咒,位於彈弓皮兜內的符紙也彈射了出去。

哐當一聲,黃父鬼從半空栽了下來。

定身咒沒貼到他身上,隻是將他砸了一下,效果並不會很持久,陳嶺怕他跑了,連忙站起來跑過去。

人未至,手裡的鞭子率先揮了過去,卻撲了一個空。

黃父鬼陰鷙地盯著樹林中的青年,反手從黃色的衣服袖子裡抽出一條鎖鏈,鎖鏈越抽越長,被他拽在手裡,用力往地上一摔。

哐當的聲響奇大無比,陳嶺下意識捂住耳朵,下一秒,周身閃過幾道黑色的影子,是從山坳召喚來的惡鬼。

陳嶺這才發現,山下那些痛苦的嘶吼在不知不覺間結束了,那些能透過樹林隱約看見的鬼火也消失了。

黃父鬼狡猾的往後退到安全地帶,手中鎖鏈一動,尖銳的鉤子頃刻間沒入惡鬼們的肩膀,隨著他再次甩動鎖鏈,惡鬼飛身而起,形成一個鎖鏈搭成的六邊形。

陳嶺被鎖在陣中並不慌亂,他沉著的看了眼地上騰起的黑霧,他們已經像是藤蔓一般爬上了惡鬼的腳。

黃父鬼順著他的視線一看,驚異地叫了一聲,咬牙拽動鎖鏈。

可讓他奇怪的是,平日裡聽話的惡鬼們,此時像是被黏在了地上,怎麼也拽不動!

黃父鬼轉身想跑,卻發現自己腰上多了一條鞭子,那鞭子不知什麼時候繞過來的,被他發現以後,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猛地收緊。

正要發動笑聲攻擊,陳嶺一把將他拽了過去,往他那張開的嘴裡貼上一張破邪符。

符紙剛一觸到他的舌頭,口腔內立刻冒出黑惡的,散發著惡臭的煙霧。

陳嶺勒緊鞭子,惡狠狠地說:“你再笑試試。”

黃父鬼哪裡還笑得出來,舌頭、嗓子、口腔壁囊,全都被符紙燒爛了,就連內裡的喉頭也沒有幸免。

陳嶺快速抓住他的抓撓的胳膊,反押到背上,用剩餘的咒鞭將它們一起困住。

咒鞭上的符文也跟著發生效力,滋滋滋的聲音混雜在空氣中,將黃父鬼身上的衣服都燒破,潰爛的皮肉跟著碎片布料一起往下掉。

看著齜牙咧嘴,卻喊不出聲的黃父鬼,陳嶺確定了,真的就像老祖宗說的那樣,黃父鬼除了跑得快,會躲藏,也就嘻嘻**比較駭人。

可當三樣都沒了,他就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隻能任人宰割。

陳嶺握緊鞭柄,將疼得滿地打滾的黃父鬼拉了起來,轉身就看見站在一棵大樹後的江域。

男人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見青年發現自己,他微微勾唇,下巴朝那幾個無法動彈的惡鬼點了點,“陰差馬上就到,把他們留在這兒,我帶你去抓那道士。”

陳嶺盯著那張臉看了會兒,笑著說:“好啊。”

他將黃父鬼周身貼滿了定身符,收回咒鞭,正要走人,又一個老祖宗出現了。

他像是沒看見青年身旁的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神情淡然地對陳嶺說:“過來。”

陳嶺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又看了眼自己正前方那位,抿了下唇,他往旁邊靠過去,手指抓住對方的袖子,狀似要說什麼。

後出現的江域目光如刀,好似要將青年抓著旁人的那隻手給剁了,身形一動,憑空消失的下一秒已經閃至陳嶺麵前。

正欲出手,對麵的青年忽然衝他眨了個眼。

毫無征兆的,陳嶺迅速用鞭子纏住了身旁江域的脖子,用力一拉,哢嚓一聲,腦袋掉了。、

腦袋掉地後,恢複成了紙糊的模樣。

白白的臉上畫著簡陋的眼睛和嘴巴。

陳嶺撇嘴,畫得也太醜了,跟老祖宗差遠了好嗎!想起自己剛剛的行為,他趕緊一把抱住江域的胳膊,“我早就知道他是冒牌貨了,他說話聲音沒你好聽,語氣也不像你。”

江域看了眼地上的腦袋,指尖在紙糊的腦袋眉心處畫了個符,剛要燃起的火立刻就滅了。

泄憤似的,一腳將紙腦袋踢開,抓住青年剛才抓過紙人胳膊的那隻手,用力擦了擦。

他承認,初見青年認錯人的時候,他確實非常生氣,但這種事不能說出來,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江域口不對心,悶聲說:“我知道。”

陳嶺鬆了口氣,什麼都不怕,就怕老祖宗打翻醋壇子。他蹲下,將那顆紙糊的腦袋拎起來,因為被下種了符的緣故,他沒有像之前那樣變回小小的紙人模樣。

江域仍舊覺得那顆腦礙眼,他伸手接過來,將青年的手指攥在手裡,拇指和食指搓著他的指腹,好像上麵沾著什麼臟東西。

陳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悄悄歎氣,愛怎麼摸就怎麼摸吧,彆生氣就行。

他問:“又是青曇子乾的?”

“紙人上沒有邪氣,依舊是借黃父鬼之手折出紙人。”江域單手將紙腦袋拆開,露出內側一點殷紅血跡,他將那一塊兒撕了下來,獄火升騰而起,血點被燒到的瞬間,鮮血從小小的紅點內湧出,滴滴噠噠的滾落到地上。

他沒有選擇燒掉紙人其他部位,而是閉上眼,須臾後睜眼說道:“人就在附近。”

陳嶺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立刻喚出五通神。

聽了追蹤邪道的請求後,五通神立刻遁走,倒是江域顯得優哉遊哉,在陳嶺驚異的目光下,竟然彎腰將躺在地上的紙人身體撿了起來。

看他指尖翻飛,迅速的將紙人拆開,撕成一個又一個七寸高矮的小紙人,陳嶺好奇地問:“你要做什麼?”

江域:“剪紙成兵,我教你,先記咒。”

教學工作開展得猝不及防,陳嶺尚未反應,便聽見男人念道:“虛虛靈靈,太上玉清,扶危濟困,剪紙成兵,三魂歸左,七魄歸右,速速起身,遵我律令。”

陳嶺連忙跟著念了一遍。

江域隨手拿了個紙人塞到青年手裡,雙手覆蓋那雙較為小一些的手上,繼續道:“太微帝君,丹房守靈,造就兵甲,驅邪輔正,陽和布體,來複黃庭,天符帝力,震攝刀兵。”

陳嶺隻覺得後背抵住的胸膛滾燙,他強行讓自己靜下心來,一字不漏的複數。

語落的下一秒,紙人從指尖飄出去落到地上,瞬間鼓脹成條,成了一個沒有五官的成年男人。

剪紙成兵術哪是這麼容易就成功地,陳嶺知道,這個紙人能被賦予魂魄暫時成人,靠的是江域的力量,方才念的不過是簡單的咒語,真正的過程,應該要複雜很多。

可就是這麼一個繁複的術法,男人卻隻是隨意操作一番便能成功。

“表現不錯,但還需要繼續努力,等回去後於靜室內,備上紙、筆、朱砂,練習七七四十九日便能成功。”江域表揚似的,單手撫著青年的發頂,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然後手在半空一揮,厲聲道出一個氣勢渾厚的“起”,那些被撕得形狀很是敷衍的紙人儘數長大,排列整齊的站了起來。

陳嶺兩眼放光,嘴上不說,心裡默默地想著,老祖宗真帥啊。

江域被青年的崇拜的眼神看的胸口鼓脹,像是被塞了一團溫軟的棉花,察覺到耳朵似在發燙,他輕咳一聲,嘴角卻帶著驕傲的笑意,“走吧,先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