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忘之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來了。
她沒來得及答話,聽見樓寒月規規矩矩地說:“回娘娘,奴婢三人是尚食局的宮女,平常做的是備菜、送膳的活。”
蕭貴妃“哦”了一聲,塗著蔻丹的指尖搭上其中一盤點心,信手撥了兩下:“這糕點我瞧著挺好看,你們會做麼?”
樓寒月看了一眼,就是碟米錦,蒸時有模具,無非染色時要花點心思,她點點頭:“會。”
“都會?”
謝忘之和姚雨盼對視一眼,兩人齊齊應聲:“會。”
“那倒好,我還挺喜歡的,漂亮的東西放在眼前,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蕭貴妃拈了塊米錦,並不吃,像是在欣賞染出來的顏色,“含象殿小廚房裡還缺人,你們想不想留下?旁的也不用做,隻管做這個就行。”
這話一出,亭子前邊站著的三個女孩都愣了,一時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含象殿,蕭貴妃,雖然聖寵這玩意來去如風,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沒了,但至少目前蕭貴妃算是獨寵,彆的妃嬪眼紅得滴血都沒用。能進含象殿,不求大富大貴,當個小女官綽綽有餘,哪怕決心二十歲出宮,屆時能帶回家的銀兩也不會少。
不過謝忘之不缺錢,也不求前程,何況在含象殿裡得看蕭貴妃的臉色過活,她稍作思考,低下頭:“謝娘娘。不過奴婢蠢笨,恐怕做不好,不敢進殿礙娘娘的眼。”
“無妨,我瞧著你挺機靈的。”蕭貴妃本意就不是為了留謝忘之,樂得放手,“那你就回尚食局,哪天若是想來,托人給我身邊的醉春帶個話。”
醉春立即上前,溫聲和謝忘之說:“是我,記得了?”
謝忘之點頭:“記得姐姐了。”
“你呢?”蕭貴妃再問樓寒月。
“謝娘娘。奴婢手藝欠缺,儀態也學得不好,也怕礙娘娘的眼。”樓寒月說,“若娘娘喜歡米錦,奴婢在尚食局做好,給娘娘送來。”
“含象殿可離得遠,女兒家的,少跑些路吧。算了。”蕭貴妃的視線落到姚雨盼臉上,“你該不會,也不來吧?”
以姚雨盼的性子,前邊兩個都說不去,謝忘之覺得她肯定也順著說,但出乎意料,姚雨盼屈膝行了一禮,篤定地說:“謝娘娘。奴婢願意。”
謝忘之驚了,本能地看向樓寒月,在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詫異。
“這倒好。”蕭貴妃像是真的挺開心,捂著下半張臉,笑了一會兒,開口還帶著笑意,“那今兒就過來。醉春,你安排著。”
醉春應聲,朝著三人笑笑,說話卻是對著姚雨盼,牽起她的手,直接把腕上的玉鐲褪到她腕上:“走吧,先去收拾東西。”
腕上一沉,姚雨盼掃了一眼,抿抿嘴唇:“是。”
**
姚雨盼的東西不多,除了含象殿那邊會備的被褥枕頭,零零碎碎的收出來,統共一個小箱子,還沒到晚上備膳的時間,她榻上被褥還在,人卻到了含象殿。
謝忘之總覺得蕭貴妃那邊有古怪,但暫且摸不到頭緒,樓寒月則是又喜又憂,喜姚雨盼有了條出路,憂今晚的燉魚怎麼吃。她特地去借了個大爐子,一條魚足有四斤半重,放在鍋裡滿滿當當,兩個人根本吃不完。
但魚都殺了,不吃也得吃,一爐魚斷斷續續,吃了快一個時辰,兩個女孩真一口都吃不下了,嗬口氣都覺得喉嚨口反上來一股魚湯的鮮味兒。
之後收拾爐子、各自洗漱,吹滅蠟燭前樓寒月莫名頓了一下:“忘之,你說雨盼去含象殿了,還會想著我們的吧?”
回謝氏的宅邸可比去含象殿風光,謝忘之設身處地想了想,篤定地說:“會的,我猜她還會回來看我們。”
樓寒月就開心了,湊到蠟燭邊上,輕輕一口氣,滅了燈。
睡前吃了**的東西,一夜無夢,第二日起來,剛洗漱完,謝忘之和樓寒月就急匆匆地跑去大廚房,趕著去備宴。
除夕宴是一年裡難得的大宴,皇帝宴請群臣,這天從寅時起到來年初一的醜時都彆想歇著。謝忘之倒還好,女官知道她的來曆,她向來隻忙前半夜,後半夜趁著宴沒散,還能趕著見阿兄和阿耶一麵。
今年也是,忙到差不多亥時過半,孫典膳進廚房來拍了謝忘之的肩膀一下。謝忘之會意,跟著孫典膳偷偷溜出去,出了尚食局,再走幾步,果真看見宮道上站著個年輕郎君,身姿挺拔,眉眼間和她有幾分相像。
四麵無人,謝忘之也不憋著,小跑過去,直接撲進謝勻之懷裡,一把抱住阿兄的腰,臉埋在他懷裡:“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