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2 / 2)

王長壽凜然領命,清楚雍州新政的施行,已經從最初的懷柔轉入肅殺的清掃。

穆明珠又詳細問了新野土斷的情況,春耕遇到的問題,需要修築的水渠等事項,與王長壽足足談了一個多時辰,猶未能完全問儘想知道的事情,因而輕聲一歎,道:“本殿該親自下去走走。”

王長壽也是聽到過風聲的,欠身笑道:“殿下玉體貴重,還是待這些繁雜之事平定後,再出行於外妥當些。”

遇刺之事不好深談,也不是該對王長壽詳說之事,穆明珠點頭一笑,轉而問道:“你來的時候,可看到城外新開墾出的那片荒地了?如何?”

王長壽笑道:“殿下算是問對人了。給下官駕車的那車夫原是襄陽城外人,昨日經過時大為驚訝,同下官說,那原本是活不了莊稼的荒地,如今遠遠看著就連土地的顏色看起來都不一樣了,向陽處的種子竟然已經破土而出,遙望一線淺綠色,竟像是極蓬勃的樣子。不知殿下用了何等妙法?”

穆明珠笑道:“這你須得去問虞先生。”

“原來竟是虞先生的高見。”

“是啊。等會兒你下去,看看虞先生是否忙著,跟他見一見。你難得抽身來襄陽一趟,不要著急回去,跟虞先生學一學農耕之事,回到新野也試一試。”穆明珠談到荒地開墾,神情稍微興奮了些,因為她清楚朝廷萬事、根本都要落到農耕上麵來,莊稼收成越好,人丁越興盛,朝廷才越有餘力去訓練精兵、升級甲胄,乃至於對外抵禦梁國的進犯,對內鋪陳教化。若是沒有農耕之本,再好的設想、再大的遠景也都是空中樓閣。

王長壽忙應下來。

在鄧玦報了“風寒”的這幾日間,穆明珠一直忙於政務。而另一邊從盯著英王府動靜的人那裡傳回來的消息,卻是一直平靜的。英王府的人似乎被柳原真一事失手驚住了。在他們看來,穆明珠掌握了很確鑿的證據,不知會怎樣把事情鬨大,因此屏息凝氣,大約是忐忑著在等待穆明珠的反應——又或者是在暗中籌謀更大的“事情”。穆明珠命底下人緊盯英王府,同時在尋找出手的最佳時機。在對英王府出擊之前,穆明珠決定先揭開鄧玦的真麵目。

鄧玦的“風寒”一好,穆明珠便召見他暖閣中賞花。

在這幾日中,穆明珠跟齊雲討論過鄧玦那貼身寶匣可能的藏身之處,也討論過其中的可疑之處。

既然是鄧玦不離身的寶匣,那麼在行宮中隻有兩個地方,要麼是在他居住的客房中,要麼就是在他整日垂釣的湖邊草叢假山洞這等地方。

而可疑之處,則是鄧玦隨身帶著這寶匣的行為。

如果這寶匣中果真有鄧玦通敵叛國的證據,譬如與梁國來往的書信,以鄧玦的狡猾,又怎麼會叫仆從知曉這寶匣的存在?就算這次沒有招來穆明珠的關注,興許哪日招了缺錢賊人的眼也未可知。站在鄧玦的視角一想,他倒是故意想要招人來奪取這寶匣似的——若果真如此,他想招的人又會是誰呢?

問,從鄧玦口中是問不出來的。

他這樣狡詐又聰明的人,一眨眼便是一肚子騙死人不償命的鬼話。

縱然是鄧玦的陷阱,卻也隻好先跳了再說。

暖閣中,鄧玦應邀而至。他仍是穿著墨綠色的衣裳,好像從冬到春,仍是那一襲單衣。

原本以為他的風寒是托詞,誰知見了麵,倒真是消瘦了許多。

穆明珠原本正俯身觀賞暖房中姹紫嫣紅的各色花卉,行宮中的花房跟城外的仿佛是兩個世界。她抬眸,正望見從門口走入的鄧玦,隻見青年纖腰楚楚,鳳眼嫵媚,當真風流無限。他站在門口望著穆明珠,仿佛已經有一陣子了,卻直等到穆明珠看見他,才欠身道:“見過殿下。”

穆明珠心裡盤算著,齊雲這會兒應該正在搜羅鄧玦的客房,若是客房尋不到,大約會再度往他湖邊垂釣的地方尋去——湖畔已經尋過一遍了,隻是毫無所得。

“本殿從見你第一麵,便想著你或許會染風寒。”穆明珠輕輕一笑,招手示意他走進來,道:“當時秋夜雨寒,你也是一襲單衣——你這人,不知道怕冷的嗎?”語氣中透著親昵,有一點關切的嗔怪。

鄧玦的反應卻不似那裡湖畔垂釣那麼親近,也許是一場風寒帶來的打擊太大,他還沒有完全複原。

他看了穆明珠一眼,緩緩走上前來,神色有些淡淡的,又像是病後憔悴虛弱,勾了勾嘴角,道:“殿下聖明。”

穆明珠奇怪看他。

鄧玦這才又道:“臣果然染了風寒。”他說完這一句,見穆明珠盯著他,才笑起來,緩和了臉上的神色。

穆明珠覺出他態度中的不同尋常來,回憶著這幾日的事情,難道是這鄧玦真病了,她卻隻有一封簡單的信件,因而對她的“感情”起了疑心?一個人若是真在病中,心思會是很難猜測的,跟平時大概很不一樣。她手中拈著一朵才落了的粉色花,也不知名字,隨手遞到鄧玦麵前,歪頭看著他,笑道:“怎麼了?本殿哪裡得罪了你?”

鄧玦遲疑了一息,才緩緩抬手接過穆明珠手中的花,也看著穆明珠,輕聲道:“殿下不曾得罪臣。臣隻是覺得……”他有些黯然的模樣,垂下眼睛去,自嘲一笑,道:“猜不透公主殿下的心思罷了。”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穆明珠好像一時摸不清鄧玦的用意,便嘻的一笑,轉頭去看花,曼聲道:“無缺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明白了。怎麼病了一場,說起話來也奇奇怪怪的?”她頓了頓,試探道:“本殿的心思,無缺難道還不明白嗎?莫不是病了一場,把什麼都忘了?那本殿才真是要傷心了。”

鄧玦站在她身側一步之遙,錯後她半步,與她一同望著暖房中的花,輕聲道:“殿下莫要戲耍於臣。”

穆明珠笑道:“好奇怪的人。你今日的話,我都聽不懂了。”

鄧玦望著她,視線不避不讓,像是生怕錯過她最細微的神色變化,沉聲道:“殿下何故疑臣?”

穆明珠早有心理準備,神色間天衣無縫,當真一臉無辜,反問道:“本殿何曾疑你?”

與此同時,鄧玦所居的客房已經被齊雲秘密搜查完畢,一無所獲。按照公主殿下的吩咐,齊雲再度往湖邊尋去,第一次巡查時一絲縫隙都不曾遺漏,卻也什麼都沒有搜羅到。可是這一次,鄧玦素日垂釣之所旁邊的假山洞角落中,赫然翻出了一隻寶匣,正是鄧玦仆從所說的模樣。

因防著鄧玦察覺,所以齊雲先行打開了寶匣。

那寶匣內,卻是空空如也。

暖閣的花房中,穆明珠與鄧玦相對而立。

鄧玦輕聲道:“殿下要什麼,隻管吩咐臣,何必大費周章——拿一隻空匣子。”他把話說透了,保持著黯然的神色,似是在等一個回答。

殿下究竟何故疑他?

他卻不知,這正是穆明珠想要他問的。

果然如穆明珠所料,鄧玦隨身的寶匣、貼肉的鑰匙,都是他的魚餌。

他是世間最狡猾的狐狸,為防著給獵人打了冷槍,所以每走一步之前,都先扔一隻兔子出去。若是獵人打了兔子,便現身在他麵前,反過來成了他的獵物。

穆明珠望著鄧玦,一時沒有說話。

如果說鄧玦的寶匣是為了探明隱藏在暗處的危機,那麼他為何又要在現下同她挑明呢?

她可不覺得鄧玦真是為了做駙馬。

作者有話要說:  在高鐵站碼出來的一章,我真是個成熟的作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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