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17(1 / 2)

“什麼?”陳月洲一愣。

搬出去?

確定自己不是把“喜歡你”聽成了“搬出去”?

“端隊長你說什麼?”為了確定自己不是聾了, 陳月洲又問一遍。

“搬出去。”端琰定睛看著他, 臉上表情一片清冷, 和以往的溫和平靜的模樣仿佛判若兩人。

“啊?”陳月洲愣了片刻,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呃……”

畢竟房子本來就是端琰的, 人家無論是讓自己住進來還是搬出去都是人家的自由……

非親非故,就算喜歡又能怎麼樣?

讓自己住是情分, 不讓自己住是本分……

但是,為什麼要挑這個時候說?

自己可是剛做完手術啊……

但凡有點心的正常人會在這個節骨眼……彆人最虛弱最需要關懷的時候說出這種話嗎?

“我知道了,我會搬出去的,在我傷口愈合的這段期間內我會聯係新的房源。”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陳月洲還是很快接受了現實, 他點頭, “但是……能說一下原因嗎?”

他想了想:“我知道我們兩個什麼關係都不是, 也知道你有一萬個理由讓我搬出去, 但是……”

“但是什麼?”端琰蹙眉。

“我覺得你不是一個會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的人。”陳月洲望著天花板,眼珠子一轉, “怎麼說呢, 拋開感情層麵吧……這麼久以來,你每次出現無論事情大小但都會給予我一些幫助,這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 你卻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就像是負氣一樣,我……惹你生氣了嗎?”

端琰沉默,良久後, 開口:“如果今天早上我沒有趕到,你知道你是什麼下場?”

陳月洲一聽笑了:“重傷吧?”

“隻是重傷?”

“隻是重傷。”

“他會殺了你。”端琰冷冷反駁。

“不會。”陳月洲將身子向上挪了挪,輕笑著道,“殺一個人和殺兩個人的成本,基本是一樣的,這就是為什麼當凶案發生的時候,嫌疑人往往還會將目擊證人殺掉的原因,畢竟都殺了還有逃脫嫌疑的希望,隻有死人的嘴能藏住秘密。”

他道:“安汐羊在二樓臥室睡覺,在我和崔初原剛剛進入話不投機狀態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他們家的飲水機紅綠燈和中央空調的指示燈滅了,這意味著什麼?”

端琰冷眼掃著陳月洲:“斷電。”

“對,斷電。”陳月洲點頭,“但是客廳玄關處的呼叫機的燈卻是亮的,說明不是小區斷電,是家庭斷電,可是我和崔初原都在客廳,並沒有做觸碰電箱的行為,這隻能說明是人為跳閘。”

說著,陳月洲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安汐羊被家暴這麼久,試著逃脫過那麼多次卻從來沒想過揮刀宰了崔初原,說明她戀生;

如果我被弄死在家裡,崔初原一旦殺了第一個人,指不定就會殺第二個人,人一旦跨過某個曾經不敢逾越的底線後,這個底線就不再是底線了。

安汐羊從我挑釁崔初原的時候就能看出來我在她們家的原因,自然也不會允許我死在他們家給她帶來人身威脅,我這麼脆弱的小身板怎麼扛得住他那種狗熊一樣的身材揍啊,指不定第一拳下去安汐羊就報警了……所以,不要以為是你救了我,指不定是安汐羊報警在你報警前麵。”

陳月洲說罷笑笑:“不過,被揍的時候我的確想的是你什麼時候趕到,可能是潛意識覺得……你比安汐羊更可靠吧?”

“……”端琰一聽,神色一沉。

陳月洲那句“你比安汐羊更可靠”讓他心裡極度不舒服,他撐起額頭,神色嚴肅,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

陳月洲一偏頭,就看見端琰一臉凝重,頓時懶懶地打了個哈切:“怎麼,我受傷讓你自責了嗎?”

端琰一聽,神色越來越黑。

“你不用自責,你是警察,本來作息就比較亂,因為你隨叫隨到比較方便於是就習慣把你拉上也是我不對,我能理解你讓我搬走的理由,換做我是你,我也很反感這個不知道知恩圖報還到處惹事的女孩兒,這很正常。”陳月洲笑笑,“再說了,我們非親非故,喜歡又不能當飯吃,說到底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

說著,他對端琰微微伸了伸左手,目光平靜,語氣溫和,絲毫沒有停頓和疑慮道:“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收留,你也不用留在醫院照顧我,賠償款我拿到後我會雇人照顧我的,再見,端隊長。”

“……”端琰怔怔地望著眼前目光淡然、語氣毫無留戀的女孩,頓了許久,才緩緩伸出手回握。

明明是自己開口讓她走人,為什麼卻忽然有一種自己反而被人甩了的感覺?

……

一路沉默地來到醫院停車場,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他忽然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正朝著住院部裡麵張望著,由於是晚上,光線太暗,隻能看到個影影綽綽的背影。

他正打算細看時,手機響了,來電人是呂佳音。

端琰隻能放棄跟蹤那個熟悉的影子,俯身進入車廂。

“怎麼?”他掛上藍牙耳機問道。

“你是不是快要年休了?”呂佳音笑,“爸問你去不去旅行。”

“不去。”他拉上安全帶,“太累了。”

“那至少今明後三天是小休吧?”

“嗯。”

“那待會兒回家來吧,咱們一家人去個近郊旅行也行啊。”呂佳音翻著手機裡的旅行APP,“我看最近南馳山那邊有個新的野炊基地,夏天野炊最棒了。”

“不用了。”端琰發動車子,“我已經跟她說明白了,她本身也沒有絲毫留下的想法,很快就會搬走,你不需要旁敲側擊。”

呂佳音一聽,頓時沉默,好一會兒後才重新開口:“我……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所以遵循了道理而已。”端琰撈過方向盤將車子駛入正路,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神色一片淡漠,“如果一個道具太讓人花費心思,那麼就應該尋找下一個有用又省心的道具,不是嗎?”

“……”呂佳音咬了咬下嘴唇。

“掛了。”端琰說著摁下了掛斷鍵。

聽著對麵清冷的斷線音,呂佳音乾笑了一聲,“這麼情緒化的你,太久不見了啊,是什麼讓你有所動搖了?”

……

等端琰離開,陳月洲漠然地攏了攏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478不禁冒出來溜達,一邊觀察陳月洲的傷勢,一邊道:【宿主,你乾嘛要那麼跟端隊長說話阿?】

“我怎麼了?”腦內的陳月洲四肢健康,他迅速跳到478的床上,抱著她的IPAD玩了起來。

【端隊長讓你走,你就走啊?】

“那不然呢?”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你這個德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端隊長是明知道你四處惹事的情況下收留了你……又怎麼會在你身體最虛弱的時候落井下石拋棄你呢?】

“這些都無所謂了。”陳月洲翻著電影頻道,“怎麼?他讓我走,難不成我還要去求著他彆讓我走?”

【也不是這個意思……】478癟癟嘴,【可是你不是還得刷他好感度呢嗎?】

“正是因為要刷他好感度,他讓我走的時候,我絕對不能留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陳月洲翻了翻白眼,“等你以後多談點戀愛就明白了,有些人,一身怪毛病,得治。”

說完,他不再理會478,點開了一部新上映的電影,序幕間,他抬頭望著漆黑而空曠的病房,挪了挪笨重的身子,仿佛自嘲般喃喃道:“人啊,要記住,無論經曆了什麼,最終還是會變成自己一個人……”

……

第二天一早,天剛剛蒙蒙亮,安汐羊的母親就來到了醫院,手上還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據說他們一家是在得知崔初原出事後不到半個小時就買了飛機票連夜趕回來。

安母是個會做事的人,雖然崔初原的遺產劃分流程還沒有開始,但為了讓陳月洲放心,她和安父昨晚在得知陳月洲的傷情後,立刻自掏腰包取了五十萬存為活期,並在見到陳月洲後立刻將錢轉給了他。

詢問起安汐羊的狀況,安母說已經將她送去了北川比較著名的心理康複療養院,她的發音困難並不是生理損傷導致的,而是純粹的精神問題導致,也就是所謂的癔症,調理一段時期後應該就會痊愈。

至於安汐羊的奶奶,目前安父已經張羅著律師介入,考慮到崔初原過錯在先、老人家年紀過大、存在不少老年疾病等原因,應該不會判處死刑,就律師的看法來講,很有可能判幾緩幾,入監的可能性都不高。

要說苦,恐怕也就是在看守所的這幾個月比較苦了……

和安母嘮完這些,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對方很體貼地離開了病房。

陳月洲坐在床上,望著賬上多出的六位數存款,怔了怔,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有錢的時候了吧?

難怪不少人拿著生命去碰瓷,他還真是人窮誌短命也短啊。

【宿主,這次任務好像你沒起到什麼作用啊?完全就是躺著嬴分。】478瞟了眼沾沾自喜的陳月洲,【還給自己弄了一身傷,我告訴你,骨折過的人好久好久都不能用力的。】

“誰說我躺著嬴分了?”陳月洲翻了翻白眼,“如果沒有我鬨這麼一出鬨劇,你覺得就憑一個快八十歲的老太太能成功嗎?”

【那可不一定。】478說著一邊吃薯片一邊追著劇,【不過,話說回來,宿主,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會慫恿安汐羊的奶奶殺人呢?】

“哈?”

【難道不是嗎?】478攤手,【按照以前的你的尿性,得知安汐羊的奶奶是孤寡老人後,一定會跑到安汐羊奶奶家,對著她老人家說什麼——你看看女孫女現在的生活這麼難,反正你老板也死了,你這麼孤單,不如替你孫女把崔初原殺了吧?】

“我有那麼壞嗎?”陳月洲頓時推了推478,不爽道,“我陳某人現在已經很善良了好嗎?”

【你善良?你善良我都是聖母了好嗎?不過話說回來,上次你去安汐羊家,到底給他的父母塞了什麼小紙條,讓他的父母同意你的計劃?】

“你猜啊。”

【那你上上次呢?上上次第一次去安汐羊家人小區的那次,你給安汐羊奶奶門上塞的那張小紙條,到底寫了什麼?】

“嘖,我都說了你猜啊。”

【你怎麼這樣啊!】

“誰讓你說我不善良。”

【謔,你還記仇啊宿主,不過話說回來,我總覺得安汐羊奶奶殺人的事情有蹊蹺啊……】

“怎麼?”

【你看我手機上寫的最近的案件詳情,好奇怪哦,安汐羊的爸爸去了雲南後,第一時間買了四箱魔鬼椒寄給安汐羊的奶奶,為什麼買這麼多魔鬼辣椒?】

“可能因為她老人家愛吃吧?”

【還有還有,安汐羊的姥爺臨走前,將自己平時做木雕的電動石墨和一個未完成的木雕交給了安汐羊的奶奶暫時保管……為什麼啊?】

“可能那個木雕本來就是要送給安汐羊奶奶的啊?”

……

酷夏的傍晚總是愛雷雨交加。

在暴雨來臨之前,狂風總是會先一波席卷整個大地。

安汐羊的父母家和安汐羊的奶奶家,風從窗外湧了進來,卷起桌上輕飄飄的紙張,吹落在地麵上。

隻見那兩張小小的紙條上,寫著工整的一行字——

[知道嗎?75歲以上身體有嚴重老年病的老人殺人,十有八jiǔ是監外執行。]

……

隨著一聲滾雷自遠方而來的悶響,暴雨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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