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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洲這才察覺到兩人的氣氛因為自己再一次去檢查001而變得有些微妙, 他懶洋洋地爬了起來, 歎了口氣:“我討厭小孩, 不想懷孕, 預防萬一而已……”

說完, 想了想,又補充道:“看你剛才那麼累, 擔心你看錯了,再去檢查一下也比較保險, 你彆多想。”

端琰沒說話, 隻是又看了陳月洲一眼, 眼底的情緒複雜, 陳月洲無法將其一一解讀出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陳月洲想了想, 換了個話題:“雨停之前,我們要一直在這裡待著?”

端琰掃了眼陳月洲,半晌應了聲:“你想出去走走?”

“呃……”看著端琰深沉的表情, 陳月洲歎了口氣, “算了吧……”

誰說情侶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合的?

不過都是做過之後神清氣爽時的暫時和好罷了。

就像給因為得了ài滋病而高燒的人一針退燒針,沒有治愈的疾病依舊在, 沒有解決的矛盾依舊淤積在胸口。

“我們……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聊聊吧?”陳月洲試探著道, “我們好像沒有正兒八經聊聊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剛做完, 身體裡還帶著舒爽的感覺,這時候心情最好,心態也比較佛係, 適合談一些平時根本不想麵對的問題。

端琰沒有拒絕,抬眼看著他,示意有話就說。

陳月洲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我吧,其實長大之後,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和人溝通。”

他翻了個身,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趴著:“每個人所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生活在花海裡的人就認為世界上都是花,生活在海邊的人就認為全世界都是海,生活在黑土地的人就會覺得白土地真稀奇啊……即使能夠上網,人們也隻會尋找同類,選擇看自己想看到的,不信或者認為其他人是少數,所以網絡世界才到處都是爭吵……”

他道:“所以,我從來不認為我能和你真正意義的上的溝通,你和我出生在截然不同的社會階層,擁有截然不同的父母,童年受著截然不同的教育,身邊是截然不同的朋友……我們兩個……一切都截然不同。”

端琰沒說話。

陳月洲歎氣,他問:“你覺得什麼樣的情侶才是真正的情侶?”

端琰看向陳月洲,示意他接著說。

“不是相敬如賓的情侶,也不是每天隻說正經話的情侶,更不是那種相處得特彆優雅的情緒,而是……什麼廢話都想和對象說的情侶。”陳月洲撐著下巴,“我以前的舍友就是典型,每天沒完沒了地發著微信,把自己一天生活的所有細節都想和對方說一遍,對方甚至把自己吃了一碗麵倒了幾勺醬油都要給他說一遍,兩人像是白癡一樣,有什麼問題就說,雖然兩人成績都不好,但是關係卻走了很久,走著走著,就結婚了……”

陳月洲笑笑:“看起來很白癡對吧?但是情侶一開始的溝通,不就是我說廢話而你願意聽嗎?

兩個人之間不停地說話、再說話、再說話……可是即使如此雙方也願意傾聽,這說明兩個人愛著對方的同時,還有著相近的三觀……三觀這種東西,太可怕了。

它來自於人的生活環境和原生家庭,是每個人的根,很難輕易被改動,它會擊沉無數相愛的情侶未來相處的日子,而我們兩個……沒有相近的三觀這種東西。”

陳月洲道:“我和你在一起相處,我們其實一直以來除了比較正經的話之外,私下都沒有什麼溝通……因為差異太大了,我們都知道差異,所以無話可說。”

陳月洲說著,有些失落:“所以我們兩個人相處,總會有莫名的距離感……”

“我記得你和趙天喻堂弟並不是這樣。”端琰忽然道,聲音平淡,仿佛漫不經心地隨口提起。

“啊?”

端琰看著陳月洲,淡淡道:“你們不是說得很好?”

“嗬……”陳月洲笑,“我們那叫說得很好嗎?”

陳月洲想了想:“當然,比我們兩個之間距離稍微好一點吧。”

端琰頓時視線一沉,臉色不大好看。

“我和趙可之間好像有話可說,其實是因為趙可性格比較開朗,他屬於那種一群好朋友中的軸心骨,他擅長和一個小集體裡的所有他想接觸的人溝通……但實際上……”陳月洲笑笑,一臉無所謂,“我和趙可之間打情罵俏不少,但是沒有太多深入的溝通,我對他一無所知,他也是,我們隻是通過一場吊橋效應加速了彼此的距離,卻沒有真的走近對方的心底深處……”

說到這裡,陳月洲露出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的沮喪表情:“我和開朗的他如此,和偏內向的你更是如此,我們之間本來就有沒有辦法逾越的鴻溝,再加上你身上和我身上都有不能說的秘密,提防、畏懼、懷疑……各種各樣的情緒讓我們兩個之間的鴻溝變成深淵,如果這個時候我們兩個之間再有嫌隙……說實話,我們兩個相處起來,真得很累,還不如分手。”

端琰倏地扭頭看著陳月洲。

“當然,我不想分手,至少現在不想……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貪圖享樂。”陳月洲坐起來,視線沉了些,“我想你也不願意分手,即使不是因為感情,也是因為趙世風,你擔心如果和我分手我可能不會把趙世風的事情告訴你。”

端琰彆開視線,繼續沉默。

看到眼前人這般消極對應的態度,陳月洲頓時笑了:“我說端同學,我真不知道你在把妹方麵該說是上道還是不上道,做的時候騷話一句接著一句,該說騷話的時候……卻一句話都不說,這個時候你應該做的是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我喜歡你才不願意跟你分手的’,這多撩人的不是?”

“你信?”端琰問。

“不信。”

“所以?”

“不信就不說嗎?”陳月洲轉向端琰,“語言的存在,有時候不是因為對方相信才說的,你明白嗎?”

端琰:“……”

陳月洲:“行吧,看著,陳老師我勉為其難給你舉個例子吧。”

陳月洲轉過身跪坐在床上,抬起雙臂摟住端琰的脖子,仰頭看著對方的雙眸,笑著道:“在雲南的這些日子,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相處一段時光,即使隻有逃離北川這短暫的時間,但是這對於我來說……對於如今這樣的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端琰頓時露出有些複雜表情。

陳月洲卻不管端琰臉上猙獰的表情,接著道:“我喜歡你,那份喜歡不多不少,即不足以讓我放棄我自己,也不足以讓我放棄你,所以……”

陳月洲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中逐漸淡去:“我會儘全力在這一段時間裡整理好自己、好好對你、好好善待我們作為情侶該有的關係……然後,等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做自己該做的。在這段時光裡,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也不要和你分手,知道嗎?”

說出問句的那一刻,陳月洲嘴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五味雜陳。

他挪開凝視著對方雙眸的視線,輕輕仰頭,吻住端琰,啃咬對方的唇舌,與之交纏。

直到唇瓣離開端琰的時候,他掃了眼對方的雙眼。

端琰正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眼裡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他來不及去一一解讀,就立刻低頭並笑:“知道了吧?隻要說得足夠誠懇,足夠動聽,足夠顯得讓人舒坦,就會顯得和真的一樣,即使對方不信,也會讓人覺得心動。”

說完,陳月洲感慨著:“太可怕了,我怎麼會用這麼厲害的演技,真不愧是老司機……”

可話說到一半,端琰低下頭,堵住了陳月洲還在滔滔不絕的嘴巴。

下一秒,端琰一手托住陳月洲的下巴,一手摟住腰,不斷吮吸啃咬著眼前人的唇瓣和舌芽,瘋狂攫奪著陳月洲口腔裡的空氣,和他唇齒糾纏。

空氣再次變得燥熱了起來,兩人都開始蠢蠢欲動。

端琰忍不住去扯陳月洲身上的衣服,而陳月洲也忍不住將雙手探入端琰衣領之中。

就在這時,室內呼叫器及時響了起來,有人摁門鈴。

端琰這才略不甘心地一點點和陳月洲分離,低頭看著眼前的少女,又低頭親了一下,才下床穿衣服並去開門。

陳月洲也隻能迅速整理好睡衣,順便去衛生間收拾自己。

端琰一開門,迎來的不是導遊,而是梁帆。

梁帆今天也不知道是吹的什麼風,原本一頭誇張的金毛不見了,染回了深咖色,也不穿oversize風格的衣服和戴大金鏈了,而是正兒八經穿了西服,陳月洲一時半會兒還沒認出來。

“我說老弟,你旅個遊是跟誰打架了,怎麼還手機壞了?你該不會是到這裡還把自己當警察去匡扶正義了吧?啊?”梁帆遞給端琰一部新手機,一臉無語,“你的內存卡沒問題,內容全給你導進去了,我發誓我什麼都沒看,你知道我壓根不懂電子,我找人盯著給你恢複的。”

“謝謝。”端琰接過手機開機,順便掃了眼梁帆,隨口問,“今天有事?不繼續當rapper了?”

“天大的事。”梁帆露出猙獰的表情,也沒管端琰拿自己穿衣風格打趣的事,“我奶奶……今早走了。”

端琰頓時蹙眉:“要開始了?”

梁帆點頭,歎了口氣:“我奶奶特彆厲害,家裡那麼多繼承人,我倒不稀罕家裡的公司,現如今食品業不好做,但是,錢還是需要的,我現在的旅行公司規模太小,在這個旅遊城市沒有競爭力,生意不好做啊,還是能多分點錢就多分點錢……”

“沒有遺囑?”端琰問。

“有。”梁帆翻了個白眼,“奶奶寫了一堆內容,特彆複雜,而且在葬禮之前不給看,家裡的律師現在比親戚都多,那叫一個亂。”

“那你不回去,還來這裡?”

“現在他們鬨又有什麼用?”梁帆冷哼一聲,笑著,“本來定好的後天早上家族會議,誰有什麼話那天說,但是我大姐沒法回來,就把家族會議定到下周,到時候才熱鬨呢,我今天早上就是回去串個門,你沒見那場麵簡直是要吃人,哇,談到錢大家都讓我覺得:人啊,都一個樣。”

就在這時,穿著紅藍配色詭異民族風長裙的陳月洲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他隻化了個淡妝,嘴唇上點了些水紅色的唇膏,如果唇色再濃鬱些,莫名地有點像港劇裡麵的僵屍。

好在陳月洲配的口紅顏色不深,配上這過分豔麗的裙子,初看有些詭異,但細細看來,倒顯得他這個人長得過分清秀。

“我去,這恐怖的配色一看就是你買的,你從很早以前審美就有問題,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穿什麼衣服都合適……”梁帆指著端琰道。

端琰頓時冷冷地瞪了眼梁帆。

在看到自家兄弟的目光瞬間變得要吃人後,梁帆說話方式委婉了些:“不過弟妹人長得清純……穿起來看久了倒感覺還蠻好看的……還有就是……弟妹長得有點……像我一個親戚……誰來著……”

梁帆想了想,沒想起來像誰,於是對著陳月洲笑了笑,視線無意中落掃見陳月洲頸上方的紅暈,瞬間挑眉看向端琰,湊到對方耳根,笑吟吟道:“怎麼,本壘了?是不是感覺這溫柔鄉真是棒啊?久違的有女票是什麼感覺?”

端琰沒說話,隻是歪了歪腦袋,臉上的表情略顯輕鬆。

梁帆見端琰不答,也不逼問,笑了笑道:“我今天來見你就是給你說一聲,最近沒法跟你見麵了,雖然我家在麗江,可是總部在西雙版納,我還得趕過去適應適應,律師說了,下周家族聚會當天不到場的,算是放棄繼承資格。”

“祝你好運。”端琰拍了拍梁帆肩膀。

“祝你性福。”梁帆對著端琰挑了挑眉。

梁帆走後半個小時,導遊就趕了過來,帶著二人接下來的行程。

三人在濛濛煙雨中乘船遊覽了雙廊附近的挖色鎮和小普陀。

挖色鎮坐落於洱海的東岸,是座小漁村,同樣也裡是洱海附近白族文化發源地之一。

而小普陀位於洱海附近湖泊中的一座袖珍小島,據說建於明代,用來祭祀如來和觀音。

導遊知道陳月洲對這兩者都沒什麼興趣,就光給端琰做講解,陳月洲則一個人坐在船尾看風景。

過了會兒,綿綿細雨有些大了,陳月洲有點冷,收了收身子戴著耳機聽單詞。

端琰一側頭,就看到蜷縮成一個球還嘴裡振振有詞的陳月洲,二話不說伸手將他拉了過來,讓他坐在懷裡,然後雙臂摟住他的身體,繼續聽導遊解說。

陳月洲:“……”

鬨哪樣?

麵對端琰突然如此親昵而且自然的舉動,陳月洲一時之間有些慌。

他本能地抬頭看了眼端琰,發現對方臉上沒什麼奇怪的表情,這才抱著一肚子疑惑暫且安心縮在了端琰的懷抱裡。

可是此時此刻坐得離導遊實在是近了些,戴著耳機聽單詞顯得不禮貌,陳月洲隻能摘了耳機,裝模作樣地聽導遊介紹著四周的風景。

結果,聽著聽著,他就歪著腦袋窩在端琰懷裡睡著了。

事實再次向導遊證明:不管自己講得有多麼動聽,陳月洲真的對曆史人文不感興趣。

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後,導遊驅車帶二人離開了大理,前往下一站,西雙版納。

不過,在此之前,車子要經過臨滄和普洱兩座城市,路途遙遠,如果驅車不間斷地行走要足足一夜,所以這段路程被分成了兩半,晚上先在臨滄落腳休息,第二天自然醒後再繼續下麵的路程。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急速狂奔著,陳月洲看書到八點多有些累,望向窗外又都是一片漆黑,連路燈都沒有,於是他乾脆倒下睡覺。

等車子到了臨滄的酒店時已經晚上十點半,導遊去辦理入住手續,端琰代導遊去停車,陳月洲站在馬路上發呆。

九月是雲南的雨水多發季,換了座城市,空氣中的水量依舊不減少,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陳月洲剛起床有點冷,就在原地蹦蹦跳跳給自己製造熱量。

就在這時,停好車的端琰從後方走了過來,掃了眼雨裡打擺的陳月洲,對他張開了雙臂。

陳月洲:“……”

這個動作……

什麼意思?

禁止通行?

表示無奈?

見陳月洲無動於衷,端琰跨一步上前去,直接將陳月洲擁入懷。

身子撲入溫暖而寬闊的懷抱中,陳月洲瞬間瞪大了眼睛,再次仰頭看了看端琰,確定對方臉上真的沒什麼奇怪的表情後,才暫時心安地享受這個懷抱帶來的溫暖。

端琰抱了會兒陳月洲,在確定懷中的人不再哆嗦時,才低頭,聲音輕輕的:“不冷了?”

有點搞不清自己目前狀況的陳月洲怯生生地應:“嗯……”

端琰聞聲,鬆開陳月洲,抓住他的左手,輕輕地與他十指相扣,拉著他進了酒店。

陳月洲低頭看著自己被端琰緊緊牽住的手,更加驚悚了:今天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呢?

“你……”陳月洲仰頭欲言又止。

“嗯?”

“你今天怎麼了……”陳月洲一點點將自己的手從端琰手心裡抽出來。

他這個人雖然蠻希望喜歡的人對自己好的,但是突然對自己這麼親切,他又有點生理不適。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端琰答。

“啊?”

“白天的話。”

“啊?……啊!”陳月洲這才想起中午那會兒他坐在床上摟著端琰脖子說的那些話,頓時有些尷尬,“我那就是舉個例子,你怎麼還當真了你……”

“對了,還累嗎?”端琰低頭問。

“不累。”陳月洲道,剛才睡了那麼久,他這會兒精神頭特彆好,再做兩套卷子都應該沒什麼問題。

“不累就好。”端琰微笑,看著陳月洲的視線灼灼,“我也不累。”

陳月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