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5(1 / 2)

梁米薇的大哭, 讓現場氣氛的走向瞬間變得奇怪了起來。

陳月洲覺得有點丟臉, 默默地退在了一邊。

他倒不是不能理解梁米薇哭的理由,小時候看《今日說法》, 有人為了五萬元都能殺妻棄子,更何況五千萬。

彆說五千萬、五百萬,就連五十萬, 都能改變多少人一生的命運。

梁米薇雖然奔三的人了,歲月雖然會給一個人穿上更能融入這個社會的外衣,但是一個人的年齡並不能決定一個人內在真正的成熟程度,梁米薇一沒什麼文化二沒什麼人生經驗, 腦袋一熱, 就隻剩下撒潑一條路了。

“乾什麼呢這是……”律師看著地上抱頭痛哭的二人, 麵色尷尬, “這不是才正在商量這錢的事情嗎?”

“商量什麼商量?”上官霞蔚吵吵道, “你們梁家人有的人仗著財大氣粗威脅我們,我能不哭嗎?”

“但你好歹從地上起來行不行?”

“不!”

一旁的梁子淑一見, 站起來道:“這樣吧, 如果你們缺錢, 我從我手頭給你們各轉五百萬, 你們先拿著用, 遺囑的事情慢慢從長計議……”

“區區五百萬就想換走我們五千萬?”上官雲興笑了, “不愧是九妹啊,都說你機靈,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嗚嗚嗚……”上官霞蔚一聽, 繼續嚎啕大哭。

眼見著自己妹妹好心一直被喂狗,一直溫和的梁子佳有些坐不住了,他煩躁地看著地上痛哭流涕的女人:“你們兩個,有話站起來說,躺在地上撒潑還詆毀彆人,這副樣子配出現在梁家嗎?”

“我怎麼了?我為什麼不能哭了?”上官霞蔚頓時像鬥雞一樣等著梁子佳。

“你彆哭,八弟也沒有要把你怎麼樣,地板上涼,好歹起來說話……”梁帆忍不住道。

誰知上官霞蔚非但不領情,反而火了:“我哭怎麼了?我們女人就是愛哭怎麼了?你一個大男人凶什麼凶?還是不是個男人?”

梁子佳和梁帆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大好看,內心攢了無數句話,因為一句“你是不是男人”全被懟了回來。

到最後,梁家的男丁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就連梁逆也不說話,沒人再想出麵和這個潑婦論理,所以期望的目光落在了梁瞳的身上。

陳月洲哼了兩聲。

所以說,做男人這點真是不好啊……

多少有素質的男人和女人吵架的時候,氣得臉都白了、手都抖了,千言萬語卻彙成一句話:“我……我是不想跟你計較!”

這男權社會吧,核心認知是:男人基本什麼都強,女人基本什麼都弱。

這是好事嗎?有好也有壞。

問壞處是什麼?壞處吧……就比如眼前啊?

被扣上強者的帽子,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個強者,要頂天立地,不能哭、不能叫、不能吵吵不能鬨。

你要是敢落淚、敢撒嬌、嘴巴乾敢塗個有色唇膏、敢和女人爭吵……哪怕是很有素質、心平氣和地好好勸她,你都不是個男人。

人家會懟:你個強者為什麼要跟我一個弱者講道理?人類為什麼要尊老愛幼?為什麼要給老弱病殘孕讓座?不就是因為對方是弱者嗎?你連基本的做人都不會嗎?我們女人不但力量弱而且智力也有問題你不知道嗎?你要做的隻有一件事:無!條!件!原!諒!

所以吧,為什麼很多有素質的男人在外總是表現得好像比較冷靜?

真以為那些有素質的男人天生骨骼清奇、沒有七情六欲、無比冷靜啊?

真要是天生的佛係心態,哪兒還那麼高的家暴率、哪兒還會那麼頻發的打架鬥毆、哪兒還會那麼多的微醺鬨事……最關鍵的是,為什麼男人總比女人壽命短啊?

雖然死得早有一部分生理原因,但是心理原因會讓量變產生質變,也占了一大部分。

不拚儘全力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最後憋出內傷,還能怎麼辦啊?

也學著一些大老娘們坐地上撒潑嗎?

就算彆人準了他躺地上大哭大鬨,很多有素質的男人從小受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文化氛圍潛移默化的影響,自己心裡能過得去這道坎嗎?

女人坐地上撒潑能因為那句地圖炮——“女人就是這樣”湊合糊弄過去,所以不少女人來了脾氣就仗著這句話儘情撒野,反正她一個人的醜陋行為最終由整個性彆群體被迫買單,事後也沒人把這件事當回事。

但是,男人呢?男人整個性彆群體才不給買單呢!

要是今天敢在大街上坐地撒潑……明天,你就是個loser了。

鄰裡街坊女人天天指著你念叨:那誰誰誰啊,跟個女人似的,簡直不是個男人,還撒潑呢……

鄰裡街坊男人天天指著你念叨:那誰誰誰啊,跟個女人似的,壓根不是個男人,還撒潑呢……

最終,這個男人被成功趕出男人的隊伍,男性群體繼續高舉“我們依舊是強者,我們是天塌下來都不怕,隻是總有一些跟我們一樣也長著‘把兒’的刁民要害朕,然而那些刁民並不是我們的成員”的大旗了。

所以,人類的確有三個“性彆”,但不是:男人、女人和女博士;而是:女人,男人和不是個男人。

唉,真煩……

眼見全部人的希望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梁瞳歎了口氣,打了通電話小聲說了些什麼,不一會兒,外麵來了七八個壯漢,直接將上官霞蔚抗了起來。

“你乾什麼你!”上官霞蔚大聲嚷嚷。

她哥哥在一旁指著梁瞳厲聲道:“放了我妹,否則我讓你好看!”

梁瞳二話不說,抬手一個耳光落在了上官霞蔚的臉上,冰冷的視線瞪著上官霞蔚:“你再給我哭一句,我讓你今天離不開這個門。”

上官霞蔚頓時尖叫:“你放開我,你敢威脅我,你……”

梁瞳抬手又是幾個耳光,這下上官霞蔚徹底被打懵了。

上官雲興一見,上前就要拉扯梁瞳,卻被梁帆及時截下,梁子佳也及時上來幫忙。

梁帆鎖住上官雲興道:“我揍不了你妹,總能揍你吧?啊?”

旁邊一直哭泣的梁米薇一見形勢不對,瞬間就不出聲了,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似的退在一邊。

陳月洲:“……”

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倒是機靈……

看來也不是個蠢貨,會看氣氛。

“今天就到此為止。”梁瞳看向在座的所有兄弟姐妹,“梁逆,你情況特殊,你的錢未來還是你的,暫時凍結而已,你沒必要現在吵吵,因為本身就是你的錯,如果你缺錢,我可以打借條借你不收利息;其次,老二——”

梁瞳轉頭看向縮在角落裡的梁米薇,見對方一臉懼色,梁瞳頓時露出失望又厭惡的目光:“梁家不會給你一分錢。”

梁米薇頓時露出驚恐的表情看向梁瞳。

梁瞳接著道:“背叛家門後,落魄了,又改名換姓,回來要錢,這算什麼?”

梁米薇不敢說話。

“如果給了你錢,是不是就等於違背了奶奶的初衷?”梁瞳道,“‘梁’字,不是一個姓氏,畢竟大街上姓梁的人太多了,五百年前大家都是一家人。如果單單是一個姓氏,你姓什麼都無所謂,單單一個字,沒有任何實際價值。那些都是虛的,我們又不是純正的漢人,姓氏對我們來說算不了什麼。奶奶她們甚至根本沒有姓氏。”

她道:“但是,如今既然奶奶有這個規定,這個字就不再是姓氏,而是財富和權力,你如果想要這些東西,你從一開始就應該服從,不要一邊放不下錢一邊又不服氣這個規則,同理——”

梁瞳看向上官兄妹:“既然這是規定,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一生驕傲甚至晚年自負的奶奶和爺爺是不可能把錢留給你們兩個的。”

上官兄妹和梁米薇一聽,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梁瞳接著道:“但是,奶奶和爺爺的規則雖然我們都懂,可太不近人情了,奶奶一世風光,老了難免自大,以為自己創立了一個帝國,所以如此專橫,可是我們不一樣。”

她道:“出於對大家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於心不忍,我會給你們每人一千萬,留下賬戶,七天內到賬,如果沒問題,就這樣散會吧。”

“等等。”這時,梁逆跳了出來,“那個五千萬怎麼辦?你怎麼沒說五千萬去處?”

“還能怎麼辦?充公。”梁瞳答。

“什麼?”梁逆頓時著急了,“充公?我怎麼知道你是充公還是進你兜裡?憑什麼這麼多人你一個人做決定?”

“也是。”梁瞳想了想道,“同意充公的舉手,山林愛和上官家的不算。”

“為什麼不算?”梁逆逼問,“他們不算的話,那不就是你贏了嗎?在場隻有我和我姐分的最少,你們幾個賺得盆滿缽滿,當然站你這邊了!”

“你確定要算他們?”梁瞳笑了,“算他們,就是承認他們在梁家的地位,這五千萬還輪得到你嗎?不管怎麼樣,這錢都輪不到你。”

梁逆一時語噎,說不出話來。

“既然如此,到此為止吧,麻煩三位無關人士退場。”梁瞳揮了揮手。

上官兄妹先走,梁米薇趕緊轉身離開,陳月洲也隻好跟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梁子淑開口:“我也同意充公。”

她道,“我希望這個規則到我們這裡就到此為止了,過去人強調姓氏是因為為了明確孩子的長輩是誰避免近親不小心相愛,但是有了DNA技術之後原本的作用已經失去了,再加上重名重姓越來越多,複雜字也很多,身份證號碼現在這麼普及,五六十年或者百年後也許身份證號碼會代替我們的名字成為身份的標誌,名字你想叫什麼都可以就像網名一樣,更不會再去拘泥於姓氏了。”

“把剩下沒有規劃的錢,當未來我們所有人有孩子之後的基金吧。”梁子佳道,“不管孩子姓什麼叫什麼,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嗎?血緣程度是一樣的,我不想再用這麼勢力的方法去劃分自己的孩子,我不喜歡這些虛的內容大過人情。”

梁帆點頭:“可以。”

梁萌萌和梁逆一見眾人都同意,隻能不大樂意地點了點頭。

“那好。”梁瞳道,“奶奶的規矩是奶奶的,從我們五人開始,世上再無梁家,都是兄妹,各自安好吧。”

……

出了梁家大門,梁米薇的精神狀態才緩了過來。

陳月洲瞧著她:“你不是說分多少要多少嗎?剛才怎麼二話不說就躺下了?”

梁米薇一聽,瞪了眼陳月洲:“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每次一緊張,第一反應就是坐在地上大哭!我從小都是這樣子的!女孩子家不都這樣嗎?”

陳月洲:“……我覺得梁瞳不太可能是這樣。”

梁米薇一聽這個名字,頓時露出不屑的目光:“她?她一看就是沒有男人,你不覺得她都變態了嗎?這種人我見多了,要麼婚後好多年生不下孩子,要麼婚姻不幸,因為男人覺得她太強勢沒什麼可愛的地方。”

陳月洲:“……”

她沒可愛的地方,你倒是有了?

也許是聽習慣了梁米薇這種見不得女人好、看到漂亮男人就啥都好的性格,陳月洲有點習慣了,也不氣不惱。

就在這時,梁帆的車從後麵追了過來,他拉下副駕駛的窗戶:“我送你們回去,順便吃個午飯。”

“嗯。”陳月洲應。

上了車,梁帆回頭掃了眼陳月洲,發現他嘴巴有點乾,遞給陳月洲一礦泉水:“喝吧,口渴很久了吧。”

“還好,謝了。”陳月洲接過水就喝了起來。

梁帆順便也遞給梁米薇一瓶,梁米薇接過看了一眼,又送了回去:“算了,不喝。”

“怎麼了?”梁帆問。

“我不喝百歲山的水,你不覺得這個水口感很澀嗎?”梁米薇問。

“是嗎?”陳月洲看了看手中的瓶子,仔細想了想,“這麼說來,農夫山泉的水的確比較甘一點。”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飯店外。

服務員帶三人來到了包廂,先上了五個涼菜:藍莓山藥、醬牛肉、爽口酸秋葵、芥末苦菊和手撕杏鮑菇。

陳月洲夾了塊秋葵入口,發現調製得極佳,比察登科的料理還要厲害很多。

他正打算夾第二塊,吃了一口秋葵的梁米薇忽然道:“這個秋葵不行,不脆了,質量一般。”

陳月洲一聽,想了想,秋葵是熱帶和亞熱帶食物,梁米薇是廣東長大了,可能她吃得比較多吧,所以對口感比較挑剔。

不過,其實就算口感不足,但味道已經非常厲害了。

彆人請客這麼說話,她到底是KY還是有惡意?

算了,不想把彆人當壞人,就當她是KY吧……

然而,之後的半個小時內,梁米薇連續對六道菜的不滿,讓陳月洲終於意識到:這廝不是KY也不是惡意,這廝就是在單純的沒事找事!

隻見梁米薇放下筷子歎氣:“唉,這個也不行……”

這時,梁帆出去接電話,陳月洲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拉住梁米薇的胳膊低聲道:“你安分一點行不行?”

“我怎麼了?”梁米薇放下筷子,莫名其妙地看著陳月洲。

“這裡飯菜哪裡不和你胃口了?這比察登科做的還好吃!你總找茬做什麼?”

“誰說我找茬了?”梁米薇陡然拔高音量,“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我為什麼要裝著好吃呢?”

“你平時吃的飯就很好吃了嗎?”

“我平時吃的是飯店的飯嗎?既然來飯店為什麼我不能選擇好吃的?”

“人家請你你還這麼多事?”

“請我吃難吃的東西我還不能抱怨了——?”梁米薇最後的話語咆哮了出來。

“你小聲一點行不行?”陳月洲問,“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高聲說話,像你以前那樣小聲說話不行嗎?”

“我為什麼要小聲說話?”梁米薇完全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反而聲音來越來越高,“我為了登科在婆婆麵前忍受羞辱,怎麼,我現在還要在你麵前低三下四的嗎?”

陳月洲:“這雖然是包間,但不是房間,外麵說什麼還是能聽到一些的,我是讓你注意公共場合的素養。”

“我素養怎麼了?”梁米薇這下徹底惱了,一摔筷子指著陳月洲道,“我就是要大聲說話怎麼了?不好吃我就是要說出來怎麼了?”

陳月洲:“……”

特彆想打人,這個女人的臉就在自己眼前,一巴掌下去絕對讓她跪下。

可是,不能打,打了任務可能就要涼了,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