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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開著冷氣,隻有病床上有人,女人年紀不大,尤雪悠覺得和自己年紀應該相仿,對方身上穿著很薄的棉花一樣材質的睡衣,看起來整個人腫腫的。

呂佳音正坐在床上看kindle,看到來人本能一怔:“你是……哪位?”

尤雪悠將水果籃子放在一邊,輕輕鞠躬道:“我叫尤雪悠,是北川師範大學的講師,我是趙天喻的未婚妻。”

呂佳音臉上瞬間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哦……你……你好……”

尤雪悠看了眼旁邊的椅子:“我能坐下和你說說話嗎?”

呂佳音點了點頭:“當然,請吧。”

尤雪悠落座後,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呂佳音,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畢竟對方隻是個病人,自己無論問什麼、怎麼問……都顯得有點欺負人的感覺。

說到底,這種事情本就不該自己做,而是天喻來做。

他的前女友,他的未婚妻,他應該來承擔理清這一切的責任。

可是,他說他扛不住了,他在求助,那自己就該幫幫他,把這一頁翻過去,迎接兩個人的未來。

看著尤雪悠一臉惆悵的表情,呂佳音明白了對方的來意:“聽說你們要結婚了?”

“恩。”尤雪悠點點頭。

“祝……你們幸福。”呂佳音低下頭,咬了咬下嘴唇,“天喻他……不,趙天喻他某些方麵挺脆弱的,如果遇到矛盾了,一定要迅速溝通,否則他會逃避,會一直鑽牛角尖,到時候再去找就找不回來了……”

“好。”尤雪悠應。

“婚禮的時候,我會以他的朋友的姐姐的身份出席的。”呂佳音篤定道。

尤雪悠猛地抬起頭,看著呂佳音,呂佳音也正看著她。

床上的女孩眼圈微紅,眼底寫滿了落寞,可卻努力堆起滿臉的笑容:“祝你們……幸福,真的,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謝謝你的祝福。”尤雪悠慌慌張站起來,對呂佳音深鞠一躬。

離開病房後,尤雪悠莫名覺得心底一直刺刺的感覺柔順了許多。

天喻的前女友,比想象中要溫柔善良的多,也是個聰明懂事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自己的來意,沒有絲毫要為難自己的意思。

希望她的善良是發自真心的,也不會變心,那就好了。

等尤雪悠離開,坐在走廊上一直用報紙擋著臉的朱媛才緩緩放下報紙並摘了草帽,看向尤雪悠剛才進入的病房門口的門牌,念道:“呂……佳音?”

她掏出手機給陳月洲發微信:[呂佳音是誰?彆說不知道,不知道就去問。]

正在花園裡澆花的陳月洲淡定答:[趙天喻前女友。]

朱媛看到回複後頓時額頭青筋暴起:“這個人渣,自己的前女友自己不解決,居然逼得雪悠不得不出麵,我就說吧,我就說男人都是這種狗樣子,雪悠就是太善良了,才被這種狗男人牽著鼻子走……”

朱媛正打算繼續給陳月洲發短信,一通電話接入,來電人備注姓名是:母畜生。

朱媛頓時臉上的表情扭曲到了一起,她忿忿接聽:“我是不是警告你白天不要打電話?我很忙,懂不懂?”

“我管你忙不忙?家裡沒尿袋了,我得照顧你爸,你買點尿袋回來。”對麵是個女人極其悠閒的聲音。

“你他媽不會叫跑腿?”

“你給我錢啊?我沒錢。”女人冷漠地笑,“一個小時內你要是不給我買尿袋回來或者打錢過來,我就把你爸抬到小區裡麵,說你虐待老人。”

說完,女人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對麵的斷線音,朱媛下意識想砸了手中的手機,但她還是咬緊牙關控製住了自己,匆匆下樓來到停車場,開著自己的小熊貓離開醫院。

在高架上繞了五十分鐘,她途徑一家醫藥用品店買了所謂的“尿袋”,小車最終在一棟幾乎沒什麼人煙的小高層前停下。

這裡是位於五環邊的北川綜合醫科大學的新家屬院,地理位置偏僻,地價便宜,所以每戶房子麵積大,都是小三室,建築麵積不含公攤百平米左右。

一些想要大房子卻沒有幾年工作經驗的年輕導師分不到三環附近家屬院的大房子,就選擇了這邊新家屬院的大房子,朱媛也是其中之一。

迅速乘電梯上樓,用鑰匙開門後,撲鼻而來的是滿房子的煙味,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正翹著二郎腿一邊看電視一邊抽煙,朱媛頓時上前一把奪下香煙並大聲罵道:“王曦元你他媽的臭婆娘誰允許你在家裡抽煙了!”

被稱作王曦元的女人瞪了眼朱媛:“我樂意,你爸讓我抽了,怎麼,你去法院告我抽煙啊?”

朱媛一聽,摔了手中的“尿袋”,一腳踹開左側臥室的大門,房間內的床上躺著個顫巍巍的老男人,她對著男人怒吼道:“你們兩個,在我家,這是我家,房產證是我的名字,這是我當副教授學校分給我的房子,你們憑什麼霸占我的地盤還這麼囂張!”

男人隻是白了眼朱媛,一句話沒說。

朱媛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於是狠狠地甩上了臥室的門,轉身就打算走人,女人卻叫住了她:“我們沒錢吃飯了。”

朱媛停下了腳步:“我前不久給過你們錢。”

“你爸身體不好,我得給他多補補。”女人翻著白眼並伸出了手。

“你他媽少抽點煙就不至於沒錢。”朱媛轉身剛準備伸手拿茶幾上的煙灰缸,就聽女人大叫了起來——

“副教授打人啦!副教授打人啦!副教授欺負自己中風癱瘓的爹!還打人啦!”

朱媛一聽,頓時冷笑一聲。

這幅情景,他們家每天都要上演差不多一兩次,她已經習慣了,連發火的衝動都沒有。

她打開包,從裡麵抽了兩張粉紅色的票子丟在沙發上:“彆再問我要錢了,我沒那麼多錢。”

“我聽說你開始帶研究生了?我認識的人說了,找個有錢男學生,又有年輕男孩子伺候,又有錢花,你們這群教書的有的是辦法來錢。”女人笑盈盈地抓起鈔票道。

“彆把高知分子都想象的和你們這群人渣一樣無賴。”朱媛狠狠瞪了眼女人,轉身離開了家,下樓回到自己的熊貓上,開車前往學校,思緒無意識地拉向遠方——

兩歲那年,父親和初戀出軌,在自己五歲之前都沒回過家;

八歲那年,父親輾轉在初戀和家庭之間,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身上,和母親如同陌生人;

十四歲那年,父親賣了單位分的房子,和初戀在合肥置辦了一家煙酒攤,讓母親出去租房;

十六歲那年,父親的煙酒攤虧損倒閉,找母親要錢,母親不給,兩人第一次大打出手;

十八歲那年,她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母親,母親終於下定決心和這個與初戀天天出軌的父親恩斷義絕;

二十五歲那年,自己成為北川師範大學導師,她畜生一樣的父親中風了,還癱了,她覺得上天終於開了眼,讓這個殺千刀的男人後半生都要在疾病和疼痛中度過;

二十六歲那年,癱瘓狀態的父親拿到了殘疾證,以“不贍養”為由將她告上了法庭,要求她每個月支付8000元的贍養費;

二十七歲那年,母親因為心梗過世。

二十八歲那年,法院要求她每個月支付父親3000元贍養費,並要求她為父親提供住址;

三十歲那年,父親住進了她的新房,並在半年後將初戀接了進來,理由是“自己殘疾需要人照顧”,並聲稱“如果不讓她住進來,你找個人照顧我,或者你辭職照顧我,我現在生活不能自理”;

三十一歲那年,她向法院求助,法官私下很無奈地對她說:“如果不花錢請保姆照顧他,他是個無賴,萬一出什麼是他會害了你的前程;如果你花錢請保姆照顧他,北川保姆費用一個月六七千,你得每個月在他身上耗費一萬塊錢,不值得。你就讓那個女的照顧著,他也挺不過幾年了,等他死了,那個女的就沒有理由待在你們家,趕走就是了。”

她:“……”

三十二歲,她明白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是平等的。

一個沒有撫養過她一天的父親,居然有臉將她告上法庭讓她贍養。

好恨。

好孤獨。

好想媽媽。

朱媛深吸一口氣,打開廣播聽起了音樂。

年輕的時候哭了太多次,如今的自己已經不知道悲傷是什麼滋味,隻有暴躁和憤怒還留在心中。

她真想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殺光,讓他們死絕,最好人類繁衍的時候不要再出現這個性彆,反正如今的科學研究表明女人的身體已經能夠提取精,女人和女人能夠生女兒繁育人類的未來。

等車子駛入學校的地下車庫,朱媛休息了會兒,給陳月洲又發了條微信:[長痛不如短痛,不如我們設個套吧?]

另一邊還在澆花的陳月洲:“……”

總感覺,這個任務做完之後,自己可能會被趙天喻活剝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