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引路娥(2 / 2)

少女的聲音細細的,聽著有幾分可憐,“師兄,你一定

也希望我能快點好起來罷?”

這些話她以前從來不會說。

眼前卻為了能徹底擺脫自己,這樣謹慎又周全的示弱。

謝清拾心底有近乎窒息的刺痛。

令他久久地望著麵前少女,目光裡充滿了質疑陰晦,像是從未認識過她一樣。

……

夜色逐漸深了。

被布置得很溫馨的小院裡隻剩他一個,瑞香花開得鬱鬱蔥蔥,窸窣的蛐蛐趴在嫩草葉上。

屋子裡沒有像以往那樣點上燈,少女離開時隻帶走了微生家送的引路娥。

她很小心地跟他說謝謝,在他閉上眼睛冷冷說滾的那一刻,頭也不回的躍到青鳥背上離開了。

*

雲洲。

樊升將管事從仙雲宗帶回來的那幅小像,交到微生洵手上。

畫卷被徐徐鋪展在烏檀木桌案上,宣紙上女子的容貌一覽無遺。

那實在是稱不上好看的一張臉,昧著良心也不行。

比起先前那幅作廢了的美人畫卷,大概差了十萬八千裡。

然而這次,他們那向來眼光挑剔的大公子卻沒說什麼。

站在身側的樊升左看右看,終於忍不住開口,“公子你……當真要娶這位仙雲宗的裴姑娘?”

微生洵笑了下,“有何不可?”

“可這位裴姑娘生得,還沒有微生府隨意一個婢女好看呐。”

樊升無法理解大公子怎麼挑來挑去,挑中了這麼一個。

“我早就說過了,微生家的夫人貌美無用,我不找仙子。”

他真正需要的,是能幫微生家更上一級台階的女人。

這段時間,謝清拾另有新歡的故事在仙洲裡傳得沸沸揚揚,他不是沒聽過。

但和旁人不同的是,他反而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可以和實力強悍的仙雲宗結為姻親。

贏華真人一輩子沒有道侶,沒有子嗣。

裴簌是他已逝師妹的唯一弟子,肯定會比其他人更得看重。

而且她還和仙洲第一劍修謝清拾,有過青梅竹馬的情誼。

就算對方現在不喜歡了,麵對被拋棄的師妹多少也會心存愧疚。

如果他想把仙雲宗變成微生家的助力,穩坐仙洲四大世家之首。

那麼裴簌就是最好的牽係。

他讓人去遞庚帖,去求小像,確實存了幾分碰運氣的意思。

要是能成最好,不成也沒損失什麼。

而且,微生洵還有一點彆的私心。

阿采性格頑劣,但她畢竟自小在他身邊長大,情誼非常人能比。

聽說那個裴簌性子軟弱,不擅長與人爭執。

就算她以後真的嫁入微生家,應該也不會因為阿采的針對,在明麵上鬨得太難看。

就算有受了委屈的地方,哄一哄也就罷了,不必太在意。

退一萬步說,若是兩人真的生出仇隙,到了不可

調和的地步,他會選擇舍棄阿采。()

他再顧惜小妹,也清楚微生家的名聲和前途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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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檀木案上的小像被收起,微生洵擁著雪狐皮做的氅衣靠坐在椅子上,略沉思了一下。

吩咐說,“去把西南隅的沉水苑收拾出來,動作要快。”

裴簌既已答應了來雲洲小住的邀約,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到了。

*

烏金閣裡,滿地瓷瓶碎片。

不算遠的距離跪倒了數名婢女,一道道纖薄的身子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有一名婢女不小心跪在了碎瓷片上,膝蓋沁出血紅一片。

但她死死咬著唇撐住手臂,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身子更是伏得極低,生怕氣頭上的二小姐會注意到自己。

座上貌美的少女眼神陰冷,腳下是幾件被剪爛劃破的蠶絲衣裳。

都是今天剛做好送過來微生府的,本來少女應該很開心,高高興興地穿著新裙子出門遊玩,再去陪哥哥用午膳。

但她聽說哥哥竟然向仙雲宗遞了庚帖,想求娶那個淪為仙洲笑柄的女人!

微生采快要氣瘋了!

那個狗屁裴簌,連自己的親師兄都不願意要她,肯定是個醜八怪。

憑什麼哥哥要對她另眼相待?!

少女手指緊攥,一副咬牙切齒的神情,恨不得把細嫩手心生生掐出血來。

語調也陰鬱得可怕,“去把樊升叫來。”

跪在地上的婢女們聽到後,紛紛如蒙大赦地爬起身,像是終於熬過了殘酷煎熬,拿到了免死金牌。

一個個快速有序的退出房間,按二小姐吩咐的,去大公子院子裡找樊升。

誰知道傳話的時候正好被大公子聽到,沒讓樊升過去。

他隔著一道模糊的紙窗對外頭婢女說,“阿采有什麼話,讓她自己過來問。”

沒多久,那一身惱意的美貌少女就穿過廊亭,來到了雅致幽靜的彆院。

青年正在忙自己手上的東西,壓根兒L沒抬眼看她。

那好整以暇的悠閒姿態,徹底點燃了少女心中的酸楚氣悶。

她眼眶泛紅地死死盯住他,“聽說哥哥要娶那個仙洲笑柄,可是真的?”

微生洵這才放下手中刻刀,淡淡看了她一眼。

話語間卻隱含著警告與威嚴,“這種沒腦子的話,我不希望再從你嘴裡聽到。”

“哥哥!”

“說罷,你讓婢女來找樊升是為了什麼事?”

兩兄妹隔著一張桌案站著,一個平靜,一個躁鬱。

被喊到名字的樊升遠遠站在門口,不聽不看,識趣地低下頭。

微生采吸了吸鼻子,忍淚,“那幅小像呢?給我看看。”

她倒要看看,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子。

微生洵倒也沒打算藏著掖著,視線落在白瓷軸缸裡收起的畫卷上,語氣淡淡的。

“最外麵那幅,想看自己拿。

() ”

少女咬牙切齒的拿過來(),打開(),然後神色一僵。

心裡的嫉妒憤怒已經消了七八分,口中訥訥的,“她怎麼生得這副樣子?”

雖然叫人放心,但豈不是折辱了哥哥?

當下消散的怒火又聚攏了幾分,她望向對麵那氣度風雅的青年。

“哥哥看上她什麼了?要樣貌沒樣貌,要名聲沒名聲,簡直比最蠢笨的婢女還不如!”

微生洵卻說,“以後她嫁進微生家,就是你的嫂嫂,這種話不許再說。”

少女氣得瞪大了眼睛,她憋在心底多年的情意似開了閘。

想要一股腦的全傾瀉出來,“難道哥哥不明白我對你的心嗎?竟要挑選這麼一個粗鄙的女人做妻子!”

她再也顧不得什麼了,“不就是微生家的少夫人,我也可……”

“阿采!”

微生洵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他沒想到對方真敢說出這些有悖倫常的混賬話。

一時間語氣也重了幾分,“今日我就當沒聽到你胡言亂語,但沒有下一次。

要麼你就安心當好微生家的二小姐,要麼,你就從府裡頭搬出去。”

微生采第一次見他對自己疾言厲色,當真不敢再說。

可心裡的委屈卻怎麼也止不住,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微生洵卻沒有心軟的意思,“去清心堂禁足七日,抄寫佛經冷靜冷靜。”

其實這並不是多嚴重的懲罰,隻是小懲大誡,依舊會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但對於被嬌慣寵溺長大的微生采來說,卻是莫大的屈辱。

她哭得梨花帶雨,瞪了他一眼,咬著牙跑出了彆院。

少女離開後,樊升走進來。

看了看青年神色,小心地試探說,“二小姐舍不得和公子生氣,最多哭一會兒L就好了。要不,屬下待會兒L去幫公子遞兩句軟話?”

“不用。”

他對阿采沒有什麼旖旎的心思,隻將她當妹妹嬌縱,微生家也不缺那點兒L財力供她消磨揮霍。

但她需得明白,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微生家的名聲絕不能因為她染上瑕疵。

刻刀上的木屑落在青年手背上,又被他不在意地拂去。

微生洵神色悠閒,好像剛剛那些眼淚並沒有影響他似的,“讓她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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