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風眼蝴蝶 嚴雪芥 9454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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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光顧的台風, 來得比上次還洶湧。

長到快三層樓高的樹木被攔腰斬斷,碼頭附近的地下室被潮水蔓延,連同薑蝶二十歲的人生, 被擊垮得麵目全非,滿地狼藉。

但蔣閻有一點沒有說錯, 她是即便在廢墟之中,也能迅速災後重建的人。

她大刀闊斧地拆解了自己的生活,拉黑了蔣閻的所有聯係方式,用這次台風為理由說服薑雪梅從鴛鴦樓搬了出來,咬咬牙找了一個貴一些但嶄新又堅固的房子,為此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她瘋狂接廣告, 被粉絲大罵是不是賣號了。

台風過後風平浪靜的暑假,她就這樣和蔣閻徹底斷了聯絡。一個人要把自己藏起來, 真的不是一件難事。

這是她的慣用伎倆了。無論是當初從西川逃離,還是現在從鴛鴦樓逃離, 好像創痛就能像垃圾一樣被留在那裡。

可是隻有她自己能聽到,一旦到寂靜的深夜,胸口就像漏風的風箱,嘶哈嘶哈地鬼哭狼嚎, 那聲音吵得人睡不著覺。

她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她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運氣能差到這種地步。她曾經以為喜歡上蔣閻, 並且能被他喜歡,是人生的骰子每次都被拋出“一”之後的否極泰來。

命運的骰子在無數次向她示出“一”時,薑蝶總在安慰自己, 未來必定會出現那麼一個時刻,她的人生會拋到一個“六”,六六大順, 從前那些不圓滿的虧欠都會得到補償。

而她以為,蔣閻在那個備忘錄裡,寫明喜歡她的瞬間,就是她人生最圓滿的瞬間。

她終於等來了那個“六”。

二十年,她第一次那麼用力地去喜歡一個人,同樣,也被人那麼用力地喜歡,在洞悉了她所有的落魄之後。

薑蝶仍記得光線昏暗的鴛鴦樓內,他初次看到她的房間,沒有任何念叨她要勤快點的語言,也沒有乾脆動手幫她把東西歸納齊整的意思。

他隻是共同和她享有這一片空間,瘦長的身軀縮在單人床上,環抱著她,而他亦被一堆擺放得亂七八糟的家具雜物環抱。

而這樣一個人,分明是連在普吉的酒吧,都會強迫症地撿起地上的酒瓶對準中線的“患者”。

他用這樣的姿態告訴她,我完全接納你的所有,因此我不試圖扭轉這些所謂的“缺點”。那是你的生活,我想就這樣慢慢融入進來。

而那一時刻,被他抱在懷中的自己,眼眶泛酸。

原來被這樣全心全意地接納和被愛,是這麼讓人想要流眼淚的一件事。

結果到這一日,她才明白她拋到的六是什麼意思。

三點淚水流下,蒸發無蹤後,隻剩下一。

到頭來,依舊是命運逃不開的最低點,可這個一卻偽裝自己,蒙蔽人做個好夢。

你說可不可惡。

多年前,你偽裝成我最好的朋友,奪去我再世為人的天梯,從此隻能墜入艱難的窄巷求生。

而現在,你又來偽裝成我最愛的人,一如當年那麼狡猾,卻比當年更加高明,更加狠絕。以為把我整個人奪去,就不需要獲得原諒了,是嗎?

可是這一回,你不會再得償所願。

*

她和蔣閻分手這件事,很快成了那個暑假學校bbs八卦閒聊版塊的熱點。

雖然她根本沒有特意發朋友圈或者像上回那樣,還錄個視頻宣布分手。她隻是悄無聲息地把關於他的所有朋友圈都刪除。

有心人立刻把這風吹草動搬到了網上,嘲諷有之,慶賀有之,蠢蠢欲動的人更有之。

盧靖雯也來問她怎麼回事,隻不過她的消息來源這一回並不是論壇。

而是來自蔣閻。

他失去她的消息後,曾經來問過盧靖雯。

“你們吵架了嗎?”盧靜雯咋舌,“他拿西川時裝周的內場席來誘惑我,但我都堅守住了!沒有把你的新地址透露出去。”

薑蝶言簡意賅地說:“他是過去式了。”

盧靖雯沉默了很久,小心翼翼地發了一條。

“天下男人一般狗!”

她沒有具體問為什麼,總之替姐妹先罵就對了。

薑蝶轉移話題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多幫忙去看看我媽,如果她又偷跑出去做工或者有什麼情況,你第一時間聯係我。謝謝啦!”

幾天後,她就將出發去巴黎。

有很多不安,很多不舍。但更多的,是想離開的衝動。

她無比慶幸自己在這個節點能夠離開,但一想到,又是誰幫自己爭取到的這個機會……就好像溺水之人唯一抓到的浮木,是推她下來的那個人留下的,又覺得荒唐。

離開前一晚,盧靖雯拉著她吃飯唱K,算是為她踐行。但幾乎都是盧靖雯唱,她聽著。

她表現得也很儘興,不斷地揮著小包裡的手搖鈴。

最後盧靖雯唱累了,直接開著原唱,坐到薑蝶旁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背景音樂輪完一首,下一首是《天真有邪》。

薑蝶聽到音箱裡飄出來的歌詞,心跟著猛抽了一下。

“好想知道,這個世界,會有什麼人

願意把第一支槍,送給未經汙染的靈魂。”

她拚儘全力去愛的第一個人,恰巧是曾給她天真無邪的感情上了第一槍膛的壞人。

薑蝶終於繃不住,伏在昏暗的KTV包間裡無聲地開始抽泣。

背景音唱到了尾聲。

“……雖然天地也不仁,若非必要喚醒防禦的本能,能不能再等一等。”

還能等什麼呢?一切都已經到了懸崖邊上,不跳就是被後頭的子彈洞穿心臟,那就隻能先往下跳,運氣好下麵是一灘水流,能托著人生還。

她閉上眼睛,縱身一躍。

那一晚,她們唱了通宵,清晨盧靖雯跟著薑蝶回了家,再和薑雪梅一起送她去機場。

三人停在國際出發口告彆,薑蝶眼睛腫腫地先看向盧靖雯,和她擁抱了一下。

同時,她在她耳邊悄聲道:“我媽就拜托你了,本巴黎代購竭誠為您服務。”

盧靖雯調笑道:“那你可得準備好,一進海關我代購list就奪命連環發過來。”

薑雪梅反倒比盧靜雯還淡定,沒有什麼離彆的愁緒,扶著腰道:“我腰痛,站不了太久。你趕緊進去。眼睛居然腫成這個樣子,有什麼好哭的。”

她誤以為薑蝶的眼淚純粹是為了這次分彆的舍不得而流,並不知道她和蔣閻分手的真正曲折。

薑蝶調整了下表情,伸手說:“那抱一下。”

“你這孩子,乾嘛那麼肉麻。”

說歸說,她還是緩緩走上前,很瓷實地將薑蝶一把抱住,重重地拍了下薑蝶的背。

“背走路要挺直。”她鬆開手,“我們小蝶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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