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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記 石頭與水 14325 字 3個月前

趙長卿頭也不抬的開藥方子,道,“你都分不開,我怎麼去分?打出個輸贏就不打了。”

急公好義熱心腸的趙大夫不理,倒是後頭排隊看病的病人一聽說林家鋪子又在打架,紛紛說,“難得看林老板出手啊,出去瞧瞧,回頭再看病。”

趙長卿沒出去,幾個病人出去看熱鬨了,小紀賬房直想吐血。

趙良棟心裡跟有貓在撓似的,恨不能把脖子伸到門外去,鮮有良心的為“情敵”小紀賬房說情,道,“卿姐姐,看小紀賬房急的,還是出去看看吧。”

擱了筆,趙長卿便出去一看。

紀讓龍行虎步,穩紮穩打。林老板鶴勢螂形,拳腳鋒銳。兩人,一個俊,一個美,都是武功高手,打起來頗具看頭,街上已圍了一群人。

有人見了趙長卿出來,便問,“趙大姑娘,你看林老板同這位公子誰輸誰贏?”

趙長卿沒說話,隻看兩人鬥得難解難分,小紀賬房在一畔念咒一般催道,“趙大夫,趙妹妹!你彆光看啊!”林姐姐輸了我心疼,我哥輸了沒麵子啊!

趙長卿看了一時,四下尋摸了一回,回身把門口的兩尊小石獅子一手一個托在手裡,對著兩人轟的一聲砸了過去,一人一個,不偏不倚。

諸人見兩尊幾十斤的小石獅流星一般的襲過,林老板纖腰一折避開石獅,自己退開數步。紀讓闊步一踏,也後退數步。對著林老板一抱拳,林老板負手冷凝,兩尊石獅沒入青石地下,竟剛好與地麵齊平,周遭看熱鬨的人皆鼓掌叫好。

小紀賬房連忙過去,擦汗勸和道,“哥,林姐姐,咱們屋裡說話吧。”

趙老板轉身回了自家鋪子,紀讓一握弟弟的手道,“跟我回家!”拉著小紀賬房走了。

直待回了家,紀讓方說紀諾,“你是不是缺心眼兒啊!以前在家也看不出傻來,就叫那女人那般侮辱你!連個屁都不放!”紀讓本是過去幫著弟弟拉行禮的,他既然來了邊城,就不能看紀諾住在人家綢緞莊裡。紀諾磨磨唧唧的還不想跟紀讓一起住,紀讓以為他是因之前家中的事彆扭,想著先把人接回家再開導他一二就是。說來林老板對紀諾有救命之恩,原本紀家還給綢緞莊送了厚禮,大家關係也過得去。這次想著把弟弟接回家,紀讓尋思著好生與林老板說一說,不使林老板誤會的方好。結果,不想紀讓剛到綢緞莊就遇著林老板對他弟弟冷嘲熱諷,其內容頗是令人惱火。紀讓本就是個暴脾氣,林老板是暴暴脾氣,兩人沒說幾句就打起來了。險沒把夾中間的紀諾急死。

聽兄長這般說自己的林姐姐,小紀賬房道,“哥你也是,林姐姐可是個女孩子。她就是有口無心的性子,你怎麼打女人哪!”

紀讓滿臉晦氣,“那娘們兒武功的確不錯!”

紀諾道,“打女人就夠丟臉了,要不是我求了趙姑娘幫忙,哥你再打輸了,可怎麼見列祖列宗?”

紀讓臉色一窘,罵,“我還不是為了你!你說說,你是沒長舌頭還是怎麼著,就憑那娘們兒譏諷你!不管輸贏,咱不能受這鳥氣!”

“哪裡就受不受氣了,就是說兩句話而已。女孩子說話,好聽難聽的,咱們包涵些就是。”紀諾道,“哥你在家坐著吧,鋪子裡還有不少事要忙呢。”

紀讓簡直不敢相信他那外視文雅內裡清傲的弟弟竟變得如此死皮賴臉,問,“你還要去?”

“當然要去了,我不在,林姐姐會忙不過來的。你彆管了,等我有了假再回來看你跟大嫂。”紀諾說兩句話就匆匆走了。

紀讓長噓短歎,午飯都沒吃好。

紀太太問其緣故,紀讓與妻子感情極好,便將弟弟的事說了。紀讓道,“以前在家裡,阿諾可不是這種上趕著倒貼的脾氣。”

紀太太笑,“老爺怎麼笨了?小叔這分明是對林老板有意思?”

紀讓險叫茶水噎著,“什麼?對那母老虎有意思?”

紀太太笑嗔,“這叫哪裡的話?林老板在外頭討生活的人,厲害些是有的,也說不上母老虎,老爺這話未免太刻薄了。”

紀讓素來是個坦蕩人,道,“刻薄?這是實話!你不知道,今天我去叫阿諾回來住,正趕上那姓林的刻薄阿諾,話難聽的很。我一時沒忍住氣就與她過了兩招,武功不得了,比我隻高不低。要不是趙大夫出手,我今天臉上就難看了。”

“怎麼還有趙大夫的事?”紀太太沒聽明白。

紀讓道,“趙大夫與阿諾的鋪子是街坊,趙大夫的武功就甭提了,我出門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理。倒是趙百戶武功平平,真不知趙姑娘同誰學的這般好武功。”

紀太太笑,“我覺著咱家與趙家似有些說不清的淵源,趙百戶救了大妹妹,這就有些湊巧。偏生小叔到邊城,又認識了趙大夫。若不是夏叔叔蒙趙大夫救了性命,你也不會去她藥鋪,結果就遇到了小叔。有些事,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紀讓一笑,“聽你一說,倒有些意思。”

紀讓又道,“阿諾若是喜歡姓林的,我這不是提前把弟媳婦得罪了麼?”

紀太太掩唇一笑,“這有什麼相乾,若真能做了親事,誰還會記得這個?隻是小叔這親事,不好不稟過父親的。”

“父親又不在這兒,我做長兄的,為他做主是一樣的。隻是要是做了這親事,阿諾後半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紀讓嘟囔一句,很瞧不上弟弟的品味。

紀太太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紀讓隻得不言了。

紀太太皺眉道,“今天我去夏家,一家子很是清苦,其實就是接受了咱們幫襯又怎麼樣呢?夏老爺也太狷介了。”

紀讓倒是看得開,道,“這是各人的骨氣,強也強不得。”

到傍晚,紀諾垂頭喪氣的帶著行禮回家了,跟他哥說,“林姐姐不叫我住鋪子了。”

紀讓眉開眼笑,說了林老板兩句好話,“林老板非但武功好,人情更通達。”

紀諾簡直不想跟他哥說話,紀太太笑,“咱們這宅子大,人少,光我跟你哥還有福姐兒也空蕩蕩的,小叔回來正好。院子我早命人收拾出來了,裡頭書房也是有的,市麵兒上的書都置了一些,也方便小叔用心功讀。”

“謝謝大嫂。”

紀太太吩咐丫環婆子把紀諾的行禮搬到預備好的院裡去,自己也出去了。紀讓看紀諾沒個精神,道,“你這是怎麼了?真要喜歡人家姑娘,就給個痛快話,我叫你大嫂去提親如何?”

紀諾無甚精神,“要是這麼簡單,我早去提親了。”哪還會等到這會兒。

“怎麼了,人家看不上你?”紀讓摸摸下巴道,“不會吧?你這人品,長眼的都能看得到,我看林太太對你很熱絡啊。”

“林太太是很喜歡我。”紀諾唉聲歎氣。

紀讓問,“莫非林老板不喜歡你?”想一想,這的確有可能,就林老板說話的腔調,聽著就不像對他弟弟有意思的。

紀諾愁苦道,“林姐姐早與我說了,這一輩子都不成親。”

紀讓愣了片刻,方道,“世上竟有這樣的女人?不成親她以後怎麼辦哪?”

紀諾不說話,紀讓勸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不一定是喜歡她,可能是到了想女人的年紀,才會黑上這一棵老歪脖樹。”

紀諾道,“哥你彆說這等酸話,林姐姐是歪脖樹,世上就沒女人不歪了?”

紀讓擺擺手笑,“那你也彆擺出這等沒出息的嘴臉。你要真喜歡人家,就慢慢的想法子。哪怕人家不應,你也莫這般沒出息,不然叫林老板瞧見,豈不是更看你不上?”

紀讓疑惑問他,“你不是綢緞莊的賬房嗎?怎麼我還常聽夏文說你還常去藥鋪裡?”

紀諾老老實實的說,“我是想學點醫術的。”看他哥神色尚好,紀諾低聲道,“哥你來得晚了些,鋪子裡原有位蘇先生,神醫了得。趙大夫的醫術都是蘇先生教的。”

紀讓此人,外粗內細,當下就明白紀諾的意思,輕咳一聲,端起茶盞來低頭喝茶,道,“你彆擔心我了,我已經沒事了。”

紀諾不可置信,騰了一下自椅中跳將起來,瞪圓了眼問,“真的?”

紀讓點點頭,“我在青城山遇著夏文,他頗通醫道。”這也是為什麼說夏家對紀家有大恩的原因。

自與兄長相逢後,紀諾幾次想開口,又不敢問。乍一聽此消息,竟激動的滾下眼淚來。紀讓歎道,“你現在也是大男人了,彆動不動的就流淚。”

紀諾抽了一鼻子,心中無限歡愉,又無限酸楚,道,“我這是高興才哭的。哥,你真的沒事了吧?”

“那是當然!”紀讓遞給他塊帕子,拉他坐下道,“自小就在帝都憋著,還是出來走一走,覺著山高海闊。”

兄弟兩個自有許多話要說,暫且不敘。

紀諾聽是夏文治好了兄長,便為其牽線搭橋,先尋機問了趙長卿有沒有想再雇坐堂大夫的意思,後將夏文介紹給了趙長卿,言其人品可靠,道,“隻是有一樣,我先跟趙妹妹說了吧。夏家老家在四川,夏家老爺也是舉人功名,曾在成都府邊上的青城縣任縣學訓導,夏兄先時在家裡定親姨媽家表妹。不幸其表妹出門時被蜀王世子所乘,強納入蜀王府為姬妾。因這事,夏家一家子都搭了進去。夏老伯的功名被革,被人陷害發配到軍前聽用。我哥在軍中使了銀子,夏家方能在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夏兄原有秀才功名,也因受連累革除了,他本身是無礙的。隻是一家子在蜀中也不能安生,又擔心夏老爺的身子不耐遠行,便一家子都到了邊城來過活。”

“我想著,蘇先生去了甘肅府,這鋪子裡事忙,妹妹一個人就太累了。你若尋坐診大夫,彆的還好說,就是一樣,必是可信的人方好。”紀諾道,“若是尋常人,我是不會薦了給妹妹的。夏大哥的確是上好人品,醫術超群,頗是難得,我方跟妹妹薦了他。”

夏文的醫術,趙長卿並不太了解。但是,蘇先生都說夏文不錯,想來此人是有些道行的。其實從夏文賣藥草就看得出來,夏文去山上采藥草,並不是一網打儘,他挑的都是成熟的藥草來采,若是藥還未長好,他是從來不采的。

所以,淩二姐讚了好幾回,說夏文的藥齊整。

既然紀諾這般舉薦夏文,而且,自蘇先生走後,趙長卿一人的確忙不過來,便道,“不如這樣,若夏公子有空,請他過來一趟如何?”

趙長卿鬆口,紀諾笑,“理當如此。”又道,“大夫不比彆的,是憑本事吃飯的營生,若本事不到家,是會誤事的。我雖薦了夏大哥,趙妹妹還是要自己把關,醫道上的事不必看我麵子。”

趙長卿笑,“這是當然。”

紀諾把三仁藥鋪招坐診大夫的事同夏文說了,夏太太也聽了一耳朵,問,“阿諾,就是那個救了阿文性命的藥鋪的東家趙大夫嗎?”

紀諾笑,“是啊。原來還有個蘇大夫坐堂,蘇大夫陪著兒子去了甘肅府,如今隻剩趙大夫一個。她年紀不大,鋪子生意還不錯,有時病人來的多了,忙得吃飯的工夫都沒有,便想著再招個坐診大夫。我在綢緞莊,與趙大夫是街坊,聽說她有招人的意思,便想著夏大哥醫術不錯,何不去試試?”

夏文道,“我以前也沒坐過診,不知道成不成?”

紀諾笑,“試一試就是了。若是不成,趙大夫也不會難為自己請你去坐診,隻要夏大哥彆嫌棄她那鋪子裡有女大夫就成。”

夏文忙道,“萬不敢有此意。那我明天就過去如何?”若能有這機會,他還是想抓住的。

紀諾笑,“明天我吃過早飯來找夏大哥。”

夏文一口應了。

夏文是那種話不多,做事細心又謹慎的人,這種性子,還真是適合做大夫。適用了一個月後,趙長卿就與夏文正式簽了契約。

夏老爺知道兒子去藥鋪當坐診大夫,隻說了一句,“聽說趙大夫一樣坐診,人家又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看邊城民風頗是開放,趙大夫畢竟是女流,你要謹守規矩禮數。”

夏文恭身應了,心說爹你是不知道趙大夫的武功,誰敢對她不規矩,那完全是活膩了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