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2 / 2)

歡喜記 石頭與水 16591 字 3個月前

夏文笑,“我借了先生府上的管事陪阿寧他們一道,這青城山上,有幾個不認得先生的?就算我親自跟著也不比先生府上的管事更可靠。”

夏太太點頭,“這還罷了。”

夏玉嘴快,便與母親說了想去王老夫子那裡隨穆先生念書的事。夏太太有些猶豫,夏玉道,“以前我都是跟著蘇先生念書的,自回來也沒書念了,穆師娘那裡有許多年紀相仿的姐姐妹妹,我也想去。娘,讓我去吧。我都問過了,一月二兩銀子。”

自回了家鄉,夏老爺弄了鹽引,家裡漸有了些進項。何況,夏太太回娘家時,母親給了她些銀兩,她本不想要,老太太很是不高興,硬塞給了她。娘家兄長也私下給了她些銀子。夏太太並不是舍不得一月二兩銀子,她見識了紀大太太、蘇先生、趙長卿這樣的人品,也很願意閨女念些書,隻是猶豫道,“你祖母最討厭王老夫子,你就是想念書,也尋個彆人家。”

“彆人家哪裡讓我去念書呢。”夏玉道,“不要跟祖母說是穆師娘家就是了。”

夏太太心說,你祖母既不聾又不瞎,不告訴她,叫她知道內情更得生氣。夏太太道,“待你爹爹回來,我跟你爹爹商量商量再說。”

夏玉有些不願意,對夏文眨眨眼使眼色,夏文笑,“阿玉多認幾個字也好,起碼以後看賬本子也便宜。不然,若大字不識一個,賬本子都不會看,給人一個糊弄一個準。就是先生那裡,主要也是師娘在授課,”

長子的意見比當事人夏玉的意見更有說服力,就是夏太太,彆看出身商賈,當初也念過幾本書,大家小姐一樣的長大。想著女兒現在年紀還小,念兩年書以後說親也好聽。夏太太笑,“這也有理。”說閨女,“這也彆急,你去上女學,王家離咱們家也得大半個時辰的路,車馬上也得想法子呢。”

夏玉笑,“我不急,娘放在心上就是了。我可不想當睜眼瞎。”

夏太太掩住女兒的嘴,輕斥,“你這張嘴,在你祖母屋裡可不敢這麼說。”夏太太、夏姑媽、趙蓮都是沒念過書的。

夏玉吐吐舌頭,笑了。

果不其然,甭管夏老爺、夏太太如何說,夏老太太一就是一句話,“不行!”她還彆有高論,“好端端的女孩子,學論女紅針指倒罷了,可不能去學那些陰陽怪氣。”末了自己陰陽怪氣的加了句,“我管不了彆人,這是我親孫女,我總管得了!”

趙長卿根本沒理會夏老太太,夏太太很是生了幾場氣,夏玉也哭哭啼啼,還是夏文道,“我要準備明年秋闈,想著早些去成都府,叫小玉跟我們去成都府吧。家裡也能清靜些。”到時在成都府裡給妹妹尋個女先生也便宜。

夏太太嚇一跳,“要去成都府?咱們家裡離成都府也近的,大半日的馬程罷了,怎麼要去成都府呢?”

夏文道,“這也是先生的意思。咱家離成都府雖近,還是成都府的消息來得全麵,還有一些時文,這幾年恐怕也有變化,我得去成都府打聽打聽這次提學大人是哪位,喜歡什麼樣的文風,這些都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好的。何況咱們蜀中秀才都要去成都府的,與人文章切磋也便宜。這次在先生家見著了馮殷,他也打算過去的。我們一道做個伴。”

夏太太道,“那也得先給你小姑媽送信兒才好。”

夏文道,“若我一人還罷了,如今拖家帶口,還有同窗一道,顯得累贅,也太麻煩小姑媽了,待到了另尋房屋租賃著住下就是。”

夏太太不同意兒子的話,道,“麻煩可怎麼了,這是你親姑媽,你這娶了媳婦頭一遭上門,本就該去的。你要是另外租了房子,才叫你小姑媽不高興。你小姑媽不是那等小氣嫌瑣碎的人,再說,你小姑丈也是翰林出身,你考舉人,跟你小姑丈請教文章功課的也便宜。”

夏文道,“那我先寫了信,托人給小姑媽捎去。待阿寧他們回來,我再安排著去成都府的事。”

夏太太笑,“這是應該的。”

夏文與趙長卿說去成都府住在小姑媽家裡的事,趙長卿笑,“親戚間,原該多來往,隻要小姑媽家便宜,很該去打擾一二。彆的不說,你是娘家的親侄兒,到了成都府不去小姑媽家,叫小姑媽知道了也不好。還有,因我與你一道去,還要與小姑媽說明才是,咱們丫環小廝的也有幾個,又有你的至交同窗,提前給小姑媽個準信兒,也叫長輩心裡分明。”

夏文笑,“一會兒我就寫信。”

此事與夏老太太一說,夏老太太也知孫子前程要緊,隻是道,“去念書,專心攻讀文章是正經事,何必這樣拖家帶口的,倒叫文哥兒分心。”

夏太太理由充分,道,“上次文哥兒秋舉,就因身邊沒個可靠的細心人,考試的秀才憑證都沒帶,結果誤了一科。他這個粗心大意的毛病,非得他媳婦跟著,我才放心。再者,他們回鄉也有些日子了,還沒去小姑子家問過安呢,正好一道過去。”

夏老太太想到長孫那丟三落四的性子,便不說話了。

因趙長卿不在,夏姑媽是極敢說話的,道,“既然小玉過去,也叫蓮姐兒跟著一並去吧,這孩子這些日子總有幾分不開心,我正想叫她去她姨媽家散散心。”

夏太太笑,“姑太太就這一個寶貝丫頭,彆的倒好,我就是擔心蓮姐兒跟她表嫂合不來。”

夏姑媽道,“看大嫂說的,又不是叫文哥兒媳婦照看阿蓮,到了妹妹家,自有她小姨媽照看她。”

夏太太笑,“有姑太太這句話,我也好交待兒媳婦。”

夏姑媽諷刺,“大嫂如今說話,越發硬氣了。”

夏太太笑,“有兒子的人,難免硬氣些,我也是跟老太太學的。”

夏姑媽氣煞。

夏老太太臉色一冷,夏太太依舊安安靜靜的坐著,隻當沒看到,夏老太太沒好氣道,“行了,都什麼年紀了還姑嫂拌嘴,沒事就散了吧,吵得我頭疼。”

夏太太行一禮,起身走了。夏姑媽直嚷嚷,“娘,你看大嫂,完全忘了當時大哥在獄中咱們母女怎麼給大哥湊銀子的恩情了,如今娶了個好媳婦再不把咱們放在眼裡。”

夏老太太道,“你大嫂跟你大哥去西北吃了這好幾年的苦,原就是咱們老夏家的大功臣,你說話是要客氣些才好,這不是以前了。”

“什麼不是以前?”

夏老太太歎道,“我都這把年紀,還有幾年的活頭。你大哥是你親大哥,他總不會虧待了你。可你能活多久,你大哥能活多久,你得為蓮姐兒考慮考慮,以後還不得指著表哥表弟給她撐腰。你又不是沒見文哥兒現在,娶了媳婦還認得誰?你彆總跟你大嫂較勁,咱家可有誰呢。蓮姐兒眼看著到了說親的年紀,文哥兒前程上好,蓮姐兒是他親表妹,托賴著文哥兒也能說一門好親,你怎麼倒笨了?”

說到獨生女兒,夏姑媽便是滿腹的心事,隻是有些事,縱使親娘,時機不到也不好說的。夏姑媽隻管笑道,“我知道了,這不是一時沒想到麼。娘儘管放心,我定叫蓮姐兒聽話,半絲麻煩都不會給文哥兒媳婦添的。”

這話說的,夏老太太都替閨女臉紅,不要說外孫女,恐怕就是閨女和外孫女母女兩個綁一起也要不了趙長卿的強。每每想到趙長卿的厲害,夏老太太便忍不住歎氣。拿捏慣了兒媳婦,耍慣了婆婆的威風,如今一時竟不能逞一逞太婆婆的威風,夏老太太分外遺憾。

夏太太將趙蓮一起去的事同趙長卿說了,道,“她不聽話,你隻管管教她。”

趙長卿笑,“婆婆放心,我心裡有數。”

倒是夏老爺私下對妻子道,“蓮姐兒脾氣不好,叫文哥兒媳婦多包涵她表妹才好。”夏太太似笑非笑,“家裡誰不知蓮姐兒脾氣不好,這也不必誰刻意去說,文哥兒她媳婦什麼人沒見過,哪裡還會真與蓮姐兒計較。無非是能管的管幾句,管不了也有姑太太、老太太做主,媳婦不是沒分寸的人。我跟老爺說一句,老爺彆多心。蓮姐兒在咱家怎麼樣都沒事,親大舅家,誰不讓著她?小玉小她三歲都讓著她呢。隻是女孩兒家大了,難道一輩子能在娘家呆著。如今這個脾氣,以後到了婆家誰讓她?我自己閨女我都不會這樣慣著,這話,我也隻有在老爺跟前說,若是在老太太、姑太太跟前兒說了,不免叫老太太、姑太太多心。”

夏老爺道,“這是哪裡話。”

“哪裡話?實話。”說完,夏太太就扭過身子,徑自睡了。

夏文都覺著有些對不住妻子,原是想去成都府一心一意的過些清淨日子,夏玉倒沒啥,年紀小,好哄,肯聽話。趙蓮可素來不是什麼清靜人……趙長卿卻笑了,“真是書呆子,這都看不出來。大姑太太不是不心疼閨女的人,這樣叫趙表妹同我們去,難道是為了叫趙表妹跟你我搗亂?趙表妹的性子,客氣點說,叫嬌憨。不客氣的說,就是窩裡橫。單看她這樣的人,在家無非仗著老太太、大姑太太的麵子跋扈罷了。出去試試?這樣的人,在外頭是最無能的。她敢找麻煩,你真是抬舉她。”

“再者,難不成她一個十三的小姑娘還真能在我麵前要了我的強?若果真如此,我也算白活了這幾十年。大姑太太原也不是讓她找我麻煩的。你想一想,趙表妹今年十三了,你不是說,小姑太太家的長子也十二了。大姑太太這是打著親上加親的主意,真正與咱們不相乾。”

夏姑媽連母親都不肯說的心思,被趙長卿一語點破。夏文嚇一跳,“這如何使得?”

趙長卿不以為意,道,“兩姨做親、姑舅做親,原也尋常。”

“雖是尋常,也得看兩家門第,人物是否般配。”夏文歎道,“蓮表妹說是跋扈,心機卻淺。姑媽若有這心,我是不能帶她去的。”

趙長卿給夏文提個醒,“這事,辭是不好辭的。”

夏文念了聲佛,道,“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待趙長寧一行歸來,也將將一個月的時光過去了,趙長寧便說了要回邊城的話,趙長卿也惦記著家裡,問他道,“來時住的驛戰,你們回家,要走哪條路?”

趙長寧道,“經三峽,走水路。”

趙長卿道,“暫且等一等吧,這也不急,待人卜個上等日子再走不遲。”

趙長寧任由他姐安排,趙長卿問他,“那是弄了一車什麼東西回來?”

趙長寧笑,“這出來一趟,我們順道去成都府轉了一圈,給家裡買了些東西,到時帶回去,親戚們走動,也體麵。”

趙長卿笑,“如今愈發周全了。”又問他青城山上的事。

及至到了出發吉日,夏家也備了兩車遠路易攜帶的土物給趙長寧帶走,夏太太笑,“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貴在心意,且是西北不常見的。隻管帶回去,是我們和你姐姐、姐夫的心意。替我跟親家老太太、親家老爺、親家太太問好。”

趙長寧客氣道,“親家太太實在太客氣了。”接了夏太太的禮單。

夏老太太也和顏悅色,“有空隻管來轉轉,咱們這裡,也有些好景致可賞。”

趙長寧笑,“後年便可在帝都與姐夫春闈相見了。”趙長寧不是說自己春闈,他是說蘇白春闈。

夏老太太聽到這話極是高興,笑,“我就盼著這天哪。”雖有前事,如今瞧著趙長寧、蘇白一個英俊、一個俊美,都是上品人物,不禁暗怨趙蓮當初無禮,好端端的得罪了趙家。夏老太太又叮囑他們,“路上寧可行的緩些,也不要急,到了家裡,若是便宜捎個信兒來,也叫咱們放心。”

趙長寧皆一一應了,心說,若不是當初,真看不出您那般刁鑽來。趙長寧便道,“老太太放心吧,來回送信還是方便的,咱家有的是閒人。”

大家說了些話,趙長寧蘇白便要起程了。

蜀中水道方便,趙長卿夏文一直送他們到了碼頭,趙長寧還拉著夏文到僻靜處說了幾句話,方與蘇白登了船。趙長寧對趙長卿道,“姐,你回吧,等有空我來看你。”

趙長卿眼底酸澀,點點頭,“好,路上小心,到了家裡先送個信來。”趙長卿拭淚道,“五叔,您多照看他們。”

趙五叔笑,“大侄女放心,都包在我身上!”趙長卿手麵大方,向來不肯委屈手下人,趙五叔一行出來這一趟,頂得上彆時一年了。何況趙長卿趙長寧蘇白都對他們很有禮數,因是族人,故此並不視為仆下雇屬。趙五叔思量著,他是走慣了遠路的人,待回去尋梨子謀個差使也不賴。此乃後話,暫可不提。

趙長卿見慣了生死彆離,原本也不覺著如何。此際見趙長寧蘇白揚帆遠去,方知送彆是天下第一等心酸之事。趙長卿一時傷感,夏文很是安慰了她一番,趙長卿眼眶微紅,笑,“我無事,也耽擱了這許久,咱們該準備著去成都府的事了。”

夏文笑,“這急什麼。”

大家說好出發的日子,夏玉雖不樂意同趙蓮一起,也提前把衣裳什麼的都收拾好了。不想一大早趙蓮就生了病,身上臉上無故生出許多紅疹來,夏姑媽擔心的哭成個淚人。自然驚動了家中上下人等,連夏二老爺夏二太太夫妻也聞信過來了。夏老爺道,“阿文過來給你妹妹診一診。”

夏姑媽是信不過侄子醫術的,泣道,“阿文可學過幾日醫,這怎麼成呢?還是請劉家藥堂的劉老大夫過來的好。”

家裡便是一通忙亂。

夏文趙長卿也沒好說走的事,一時馮殷也帶著小廝來了。夏太太方想起來,皺眉道,“這可怎麼辦,蓮姐兒這樣,是再不敢移動的。”沒有生著病去親戚家的道理。

夏老爺歎道,“讓阿文他們先去吧,蓮姐兒先把病醫好再說。”他兒子當初在邊城一月六兩銀子的坐堂大夫,妹妹還要去請彆家大夫。夏老爺也懶得叫兒子因外甥女耽擱行程。

夏文道,“我看劉老大夫開的方子,蓮表妹的病並不重。馮兄還在外頭等著,那我就先帶著媳婦、妹妹過去了。”

夏老太太點點頭,叮囑孫子,“記著把信交給你小姑媽,看你小姑媽可好,代我問候他家老太太。”又點趙長卿一句,“好生服侍你男人,他要念書,彆叫他分心。”說夏玉,“聽你哥哥嫂子的話。”趙蓮忽然病了,夏老太太也沒什麼心思說話,便打發他們去了。

事後,趙長卿問其原由,夏文笑,“隻是些小手段罷了,不值一提。若不是姑媽存了這樣的心思,蓮姐兒去便去了。”附耳悄悄告訴趙長卿緣故。

趙長卿微微一笑,能少個討厭鬼相隨,趙長卿的心情,自然也是極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從五點一直睡到九點,這是什麼作息哪~~~~~晚安~~~~~~~~~~~,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