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感情的心機質子(7)(1 / 2)

質子府邸坐落於王城之中, 離著梁國宮殿的門,不算太遠。

列國之間紛爭不休, 或戰或和, 勢力此起彼伏, 有時為了戰略上的利益, 各國之間常有彼此盟好的舉動,簽訂盟約, 甚至將國君之子送往他國做人質,以示修好的誠意。

異國他鄉,孑然一身, 甚至受到本土貴族的排斥與冷眼, 這些常是質子麵臨的問題,若是趕上兩國交惡, 還有可能受到生命威脅。因此,質子這一苦差,通常是落到不受國君寵愛的兒子身上。

趙瑞正是如此。

不過他顯然有幾分手段,年少入梁, 竟是在梁國貴族之間混得如魚得水,梁王倚重他,公主傾心於他,與朝中權臣也有交情。

口碑亦是上佳, 人們每每提及趙瑞,總免不了讚上一句君子如玉,溫潤以澤。

想來竟是比他在虞國, 混得還要好些。

質子府不大,卻是有一番清幽之意,曲徑通幽,竹繞環廊,假山亭台彆致地點綴於院落間,甚是雅致。

此時正值午後,溫煦的日光灑進一座小亭子內,四周花木竹草掩映,伴著低低一兩聲微弱的蟬鳴。

趙瑞著一身寬袍青衿,對麵坐著武平君之子沈存,兩人當中的石桌上擺著黑白棋盤,廝殺正酣。

沈存執一黑子落下,趙瑞凝眸,讚道:“不愧是安之,這一著下在六三路上,倒是生生攔了我東西之連,一子突入,卻又不失與周邊呼應,不愧是沈家兒郎,謀勇兼備。”

沈存字安之,趙瑞以字稱呼他,可見兩人關係不錯。

“可我瞧你倒是另有謀劃。”沈存看著棋盤微微思索,“看似是欲從東自西打通一片,可未免太過明顯,子祥你素來善弈,怎會注意不到?依我看,連棋是假,亂西以取東麵之勢,才是本意。”

“這也被你發現了?”趙瑞執棋笑歎,置於九四路,“你我之謀算雖皆被看破,不過勝負未定,也不知死生落入誰手?”

沈存亦是摩挲著棋子思忖,正打算落下下一子,卻聽得亭外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朝著此地奔來。

一團粉紅色的影子衝了過來,徐妍跌跌撞撞,推開試圖上前阻攔的侍人,直直奔赴到趙瑞的懷裡,偎在他的胸前。

徐妍的眼睛紅通通的,臉上尚有淚痕殘存,此時躲進了心上人的懷中,便覺得熨帖了許多,心裡的委屈卻也愈發濃重起來,隻呆呆瞧著趙瑞,也不說話,淚又掉了下來。

趙瑞訝然,而徐妍就這麼眾目睽睽之下,作出如此親熱的舉動,也令他難免有些尷尬。

質子府裡的侍人們都經□□,此時已經識相地退了下去,可沈存還在,瞧著他二人略略皺眉。趙瑞不想落個不失禮數的說法,便扶著徐妍的肩頭,輕輕推開她數許,溫聲問道:“公主,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瑞郎,你為何不喚我妍兒?”徐妍扁了扁嘴,趙瑞待她竟也往常不同,平日裡那般親昵,可今日卻生疏至斯,不由悲從中來,“嗚嗚”哭了起來,“連你也這般欺負我,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趙瑞忍不住皺起眉頭,若兩人獨處,自然也無所謂親密些,可今日還有沈存在席,未成婚便如此輕佻,瞧在他眼中又是如何作想?若是傳出去,他多年攢下的聲名豈不就敗壞了?

見徐妍依舊耍著性子,趙瑞心下愈發不耐煩起來,若不是因著她身份高貴,有的大用,此時真恨不得著人把她攆出去。

“公主。”沈存起身,微微見禮。然後又看了一眼趙瑞,指著棋盤上一方殘局,略帶憾意:“可惜此局,勝負未分,也不知究竟會是個什麼結果……不過今日想來是無緣了,待過幾日,我於府上設宴,請子祥你過來,再來一定乾坤,如何?”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沈家是綿延百年的簪纓世族,族中子弟規矩甚嚴,雖然梁國民風開放,卻也不可能定定坐在這兒看男女打情罵俏之景。

沈存攏了攏衣袖,深衣博帶,發髻用一根烏木簪固定,瞧著倒像是個弱冠之年的讀書人,隻是通身的氣場卻並非那般斯文羸弱——劍眉入鬢,一雙眼睛望著人時略顯冷淡,還浸帶著那種,若非經過金戈鐵馬、刀兵鮮血,便決計生不出的堅韌果敢。

是以雖容顏俊俏,卻也落得個“羅刹”之名。

便是連徐妍,平素也有些怕他。隻是今日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氣,再瞧見沈存那冷淡淡的神色,竟是完全不把她凡在眼裡,思及近日倒黴事的前因後果,怒氣便壯了膽色,坐在地上斜斜一指,喝道:“沈存,你給我站住!本宮今日如此落魄,還不都是你乾的好事?!你莫要以為與瑞郎交好,我便能輕易饒得了你——”

這隻是恫嚇之語,真要說起來,徐妍自是不能拿沈存如何,她也就是撒撒氣罷了。

不過她的話卻是引得沈存好奇,就連趙瑞,也想不明白,沈存與徐妍之間能生出什麼齟齬來。

“此話何解?”沈存轉過身來,“存不知,還望殿下明示。”

徐妍“哼”了一聲,沉了麵色:“還不是你耽溺美色惹出來的亂子?你瞧上了徐薑,向父王呈密函欲求娶,竟惹得父王重視起她來!這賤人一朝得勢便得意忘形,我不過小小懲戒她一下,以正宮威,誰知父王卻偏偏護著她,還罰了母後與我,連我封號都奪了,還罰我在太廟跪了一天一夜……”

她想起這兩日的事,便覺得恥辱傷心,嗚咽起來。

趙瑞原本還神色如常,可聽她慢慢道來,漸漸也凝神斂容,而待得徐妍提到徐薑,卻又是一驚,雖然麵色不顯,袍袖中的手指卻是輕輕顫抖了一下。

“公主說的是……徐薑公主?”趙瑞緩聲問道,又看向沈存,“安之求娶徐薑公主,王上準了?”

徐妍抹淚,點了點頭。

“不可能。”沈存皺起眉頭,“我從未見過她,又怎可能向王上求娶?也不知是從哪裡傳出的謠言,甚是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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