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捉蟲)(1 / 2)

京城裡近來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件是蔡京調回京城的元十三限突然登了驚怖大將軍的門,帶著自己的徒弟趙畫四的屍體要討個說法。

淩驚怖死了個培養數年的手下正在氣頭上,當場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他當然不是元十三限的對手——

一邊拚的是屏風四扇門累積的內功底蘊,一邊卻已經是在琢磨起承轉合、化影分/身大法了,儘管後者依照自在門的規矩,教給徒弟的功夫便不能自己用,光是他帶著上門的徒弟就意味著他有五種功法不能用出了。

可並不影響他縱然礙於不能當街擊殺朝廷命官的限製,卻也給了淩驚怖好一頓打,讓這位光頭大將軍幾天沒敢出門見人。

據說,很有脾氣的元十三限,給淩驚怖的最後一下,正是他的弟子死了之後他又能用的丹青腿。

疼倒是不如他的一線杖疼,但是這一招的嘲諷功力簡直登峰造極。

淩驚怖叫囂著要給元十三限一點好看,然而他才養好傷得到的消息卻是——

傅相傅宗書與元十三限達成了協議,元十三限教給他“拳打腳踢,一招二式”來應付可能迎來的刺殺,而傅宗書提供給對方的正是讓淩驚怖將此事作罷的調解。

同時蔡京也很難做。

六合青龍大陣可是他找來對付諸葛神侯的,此前他請了六分半堂總堂主的得力乾將雷損去行刺,“快慢九字訣法”都已經製住對方死穴了,還是被諸葛神侯給反製了,雷損為保命還自斷了尾指、無名指和食指,現在六合青龍大陣尚未派上用場,已經先損失了一個。

為免元十三限乾脆撂挑子不乾,蔡京也不得不補了一道密令,讓淩驚怖多少收斂一點。

看起來事情是平息了,可淩驚怖與元十三限之間的梁子也算是徹底結下了。

時年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微微上揚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深藏功與名。

這兩邊打起來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在白樓裡待了幾天,也明白了自己誤打誤撞地造成了些有意思的巧合,讓這雙方的追責越發有根據。

但她已經打算絕不再將霸絕人間掌法搬上台麵,蔡京一黨想來是查不出什麼端倪。

至於另一件大事,則是有關迷天七聖盟。

迷天七聖之中的實力其實是從一到七增加的,所以七聖關木旦正是整個組織的最強者也是核心,此前二聖主長尾煞星閔進身亡,於是落花舞影接任,但現在——

除卻關昭弟不算,實力僅次於關七的六聖主被人刺殺殞命。

迷天七聖盟無法掩飾這個結果。

這個組織的核心收入來源便是黑/道產業,儘管各個出行之時不是帶著易/容/麵具便是蒙麵麵罩,可這位六聖主視察賭坊之時才用了自己被稱為“毒手摩什”的成名毒掌功夫,出了門便彆人來了一出飛刀梟首。

還乾脆利落地暴露了本來的身份,他是黑麵神君張紛燕。

而這殺人的,是個青衣小姑娘。

迷天七聖盟當即下達了追殺令。

“這就是你混入六分半堂的方法?”蘇夢枕是在白樓裡遇上的人,大約是因為之後得暫時留在六分半堂內,此時已經是將近夜半,時年還點了根蠟燭窩在角落裡,把白樓中收集的關於六分半堂的信息能看多少補多少。

“這京城裡不缺武功不錯的人,”時年語氣篤定,“但是缺有膽氣的人。”

要算武功造詣,她可排不進去前列,但她能用腦子遞出投名狀,這就足夠了。

“說起來,代樓主或許不相信,迷天七聖盟的追殺令裡,有人做了些手腳,將五聖主的消息也透露給了我,”她挑了挑眉頭,燈下那張清靈秀美的臉上寫著幾分玩味,“黑/道組織裡果然挺有意思,你猜是什麼人在覬覦五聖主的位置?”

蘇夢枕在一旁的椅子上落了座,他的病容在燈光燭影下越發顯得消瘦,但他的指尖在扶手上輕叩,又天然帶著點不怒而威的氣勢。

“要取代五聖主,就得有對應的實力,這是迷天七聖盟的規矩,能符合這個條件的並不多。”他自抵達京城便已在盤算著如何從這兩方勢力的博弈之中謀取利益,對這兩家的了解隻會比時年更多,“或許你聽過鐵樹開花這個名字。”

“願聞其詳。”

“迷天七聖盟在襄樊一帶的分舵舵主張成,將落鳳掌與臥龍爪合練,是為開花指,他在當上舵主之後為給家人報仇殺了當地的小霸王王小七一家上下,引動了官府,在各位聖主的保舉之下,他進入了京師總壇,改名張烈心,他還有個出身與他大同小異的兄弟,原名張漢,保舉進入總壇後改名為張鐵樹,這便是鐵樹開花。”蘇夢枕言辭淡淡,對提到的這兩個人既無批判又無認同。

“但你說這人是為了給家人報仇?”時年問道。

“或許是這兩門邪功合練引發了些變化,或許本性如此,自這兩人抵達迷天七聖盟的京師總壇以來,就楊總管彙總上來的情報裡,仗著背後勢力所做的惡事不少。”蘇夢枕皺了皺眉,“何況若隻是有一人想要取而代之,沒必要再給你提供五聖主的底細。”

她斟酌了一番後開口,“那不如,這一次的刺殺失敗,就是我轉投六分半堂,尋求庇護的契機。”

“也好。”隻留一個位置給這兩兄弟,還能讓他們少花點心思在為惡上。“若有必要的話……”

“若無緊急事情,我接下來便不與樓內聯係了。”時年打斷了他的話,“疑人不用這個原則樓主既然在楊總管的事情上能做到,便不必對我特殊,我既然有把握去當這個臥底,激化六分半堂的內亂,自然有我自己的底氣。”

蘇夢枕欣賞有本事的人。

既然她已經這麼說了,他自然沒必要再繼續過問。“離開之前若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同楊總管說。”

“不需要楊總管。”時年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書卷看向了他,“臨走之前,我想再看一次紅袖刀。”

蘇夢枕聽得出她的意思。

她想見的當然不會是靜態的紅袖刀,而是短刀出手的紅袖刀。

“如果我是你,我就應該先趁著神針亂繡法正融會貫通的時候,去拜訪樓中的上官中神。”

他話到一半又有些微咳的征兆,指尖快速地掃過了身上的幾處要緊穴位,麵上煞白與青筋縱然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顯得有些過分明顯,大約過了半晌,他才繼續說道,“他擅使三百一十七條雷山神蛛遊絲,一手能發一百二十三顆沙門七煞珠,或許對你有些幫助。”

“至於我的刀,它不會指向我的兄弟。”方才止住病發的動作不小,讓他此時的眼白之中還帶著血絲,但這是一雙冷冽卻清明的眼睛,時年聽得出他這話中承諾的意味。

加入了金風細雨樓就是兄弟,所以他的刀也不會輕易出鞘。

若想再次一睹紅袖刀的風采,就得在他出刀對敵的事情。

所以她這一趟臥底之行得活著回來。

時年對找上官悠雲討教神蛛遊絲的建議敬謝不敏。

她在樓裡待的時間不多,卻也意識到了這人倘若不是實力著實出眾,恐怕是要被人偷偷套麻袋打的。

任是誰遇上他那張臭臉都得覺得他對自己有意見,可事實上他不過是盯上了六分半堂的雷動天,將他作為假想敵之後,正在醉心於研究湘妃竹陣而已。

金風細雨樓中還真就怪人不少。

這渾身病灶讓人懷疑到底是他到底是怎麼活到今天的代樓主,更是怪中之怪。

時年窩在小甜水巷、杏花樓的屋頂上的時候,還在琢磨著下一次需要他親自出手該是什麼場合,自己這活乾的總不能沒點報酬。

但想歸想,正事還是要辦的。

她所在的青瓦之下的房間裡,隱約有人聲傳出來。

這位迷天七聖盟的五聖主對外的名號是“開心神仙”,不戴麵罩隨同盟裡行動的時候,還真就好這一口小甜水巷中的美色,大概會跟六分半堂的雷滾很有共同語言。

【他設了埋伏。】“眼”觀六路的鏡子提醒道。

“我知道,不然我怎麼失手之下逃走,闖入六分半堂的地盤。”時年回答道,“而且這不能叫埋伏,這隻能叫做有所防範。”

五聖主的混黑自覺還是有的,在已經有同僚殞命之後,做足了自己頭上也會落下一把刀的準備。

溫柔鄉也是最容易被人得手的地方。

不過他應該慶幸時年並不想將他的這個位置讓給更有預謀也更心黑手毒的人,否則他的這點防備顯然沒什麼大用。

夜色越重,小甜水巷裡的酒氣也就越重,整個巷子裡還彌漫流轉著一股脂粉混雜的氣味,縱然是時年此時的位置,已經很接近這裡最出名的第三層熏香閣的地方,這香氣還是有些嗆人。

但越是這樣的環境裡,也就越容易讓人懈怠。

五聖主呂破軍甚至懷疑自己不用這麼疑神疑鬼的。

六聖主張紛燕身亡大有可能是他那總出千給人搞得傾家蕩產的習性,才讓人找上門來,他可要和善得多了。

慢著!

他思緒百轉之間卻忽然聽到一聲很輕的叩擊聲,那正是他同藏匿在一處燈籠裡的暗哨約定好的信號聲。

還不等這個信號讓他來得及反應,一道寒光便已經破窗而入。

呂破軍簡直要被嚇個夠嗆。

這闖入的刺客頃刻便已經連破了他的兩道埋伏——

窗戶被飛刀擊碎,窗戶後麵布置的一根根足以將人切開的細絲,被這一柄飛刀在瞬息之間的往複切割斷開,對方以絲線駕馭飛刀的功夫,簡直聞所未聞的靈活。

而她那足不沾塵當世罕見的輕功造詣,淩空一踏便越過了他在窗下地麵上設置的陷阱。

刀光被燭光映照出一點醉人的紅暈。

但這是殺人的刀!

呂破軍完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眼前的少女,她學著迷天七聖盟行事時候一樣戴著麵巾,隻露出一雙清冷絕塵的眼睛,光是看這雙眼睛便知道,這應當是個美人,可平日裡酒色沉湎的五聖主,完全沒有一點調戲的心思。

對方殺意畢露,顯然也並不打算給他開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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