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捉蟲)(2 / 2)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在這地方的。

兩處準備落了個空,他所在的床榻兩側的牆驟然翻轉了過來。

對杏花樓來說,在二層的客人裡,迷天盟的聖主便是了不得的客人,他想占用兩間房間便占用兩間,隻要樓不塌,他就是把整層都用了也沒事。

這翻轉的牆後,一排淬了毒的鐵箭射了出來。

對方輕功一絕,怪不得能從六聖主手下的追捕之中逃離得沒有一點痕跡,呂破軍完全不指望靠著這一排毒箭能起到什麼作用,他的殺手鐧也並不是這玩意。

果然他看到的便是,這少女在月光燈光與燭光之中翩如蘭苕,飛袂拂雲,仿佛麵前的幽藍毒箭不存在一般,人卻已經從飛箭的縫隙之間像是遊魚一般而過,下一刻——

兩把飛刀從她手中脫手,又是兩把飛刀連綴著細絲脫手。

四刀連出!

以飛刀的大小,在見識過成百上千的絲線後,呂破軍完全不覺得這四刀稱得上多,可這四刀,刀刀直指要害,讓他險些懷疑,眼前這人已經將他的老底都翻出來了。

他倉促之間迎接這四刀實屬不易,不過有一個人比他更快。

很少有人能同時迎接四道不同角度還刁鑽的攻擊,可這驟然從牆後麵跳出來,完全不像是會來煙花之地的人,卻招架得格外輕鬆。

時年覺得他不像會混跡此地,是因為這個戴著臉譜的男人,月白長袍之下穿著白布高襪子搭粉底逍遙履,齊整且樸素。

但這人穿的樸素,招式卻絕不樸素。

他四指駢伸,出掌如劍如刀,徑直斬斷了那最開始的兩把飛刀,若不是時年收線收得快,另外兩把飛刀恐怕也會斷在對方的手裡。

這是蒼生刺!

不問蒼生問鬼神中的鄧蒼生!

時年這兩天白樓惡補的資料不少,自然清楚這便是金風細雨樓的情報部門判定為迷天七聖盟的三聖主的那位。

“老呂,你這茶不好喝,引來的打架的卻不錯。”鄧蒼生臉譜之下發出一聲悶笑。

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武癡,更是個殺手。

時年防備著呂破軍的後招,雖然對方的怕死程度遠比她想象得還要高,但來的是三聖主又如何!

反正她又沒想著要得手!

鄧蒼生掌刀如刺,頻發的掌力帶起的勁風將燭火都給吹滅了,不,準確的說,是時年此時的位置讓他發出的這一掌勢必會讓燭火熄滅。

也幾乎在同時,她一個後躍踩上了窗口之下的機關。

兩側旋即合攏而來的機關與飛矢,讓同時被影響的除了時年還有任蒼生。

他雖是個殺手卻顯然不是走的靈活一道,起碼——

不如時年的速度快!

杏花樓的房間內,又是暗器又是陷阱,又有居中的桌椅茶盞擋路,這絕不是個能放開手來打的地方,這青衣小姑娘卻以讓人覺得格外奇詭的方式,纖細的身形從任蒼生的肩頭翻過。

飛袖殘影之下兩柄飛刀,一把直插鄧蒼生的後心,一把斜飛而出,將呂破軍擱在一邊已經伸手去取的衣服釘去了一邊。

這些都不過是發生在一個呼吸之間。

在樓外燈籠邊給呂破軍報信的手下,才聽到三聖主的那句說打架不錯的談笑,已經覺得己方勝券在握了,卻忽然看見一道青影從先前破開的窗口閃了出去。

緊跟著屋裡便是五聖主發出的慘叫。

這是……發生了什麼?

依然帶著臉譜的三聖主立馬緊跟著那道青影追了出去。

而房間裡的燭火重新被點亮後,穿好了衣服從窗口也跳出來的五聖主這才罵罵咧咧地跟了上去。

可這個從隱藏的地方探出了個頭的手下發現,他的老大不僅禿了一片頭發,還少了一隻耳朵。

呂破軍名字霸氣,他在江湖上得名卻是因為毒,沒了衣服就天然少了幾分戰力,何況有鄧蒼生攔在前麵,他已覺對方絕逃不出去了,卻沒想到時年先退一步觸發機關,緊跟著人如飛箭,一片昏暗中冷光閃過,他的耳朵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倘若這飛刀再偏一寸,穿過的是不是就是他的腦袋?

他還沒來得及還擊,被戲耍了的鄧蒼生率先一掌反劈,目標是這身法奇快的姑娘的一條腿,結果她矮身從桌下滑過,足尖點地挺身,行雲流水地破窗而出,滑溜得讓人歎為觀止。

一刀未得手便撤,全然不是她這個年齡的果斷。

可是,一人獨對迷天七聖盟的兩位聖主,縱然是取了巧還沒能斬首,但光是帶走了其中一人的耳朵,已經足夠她在這京城裡揚名了。

隻要……隻要她能逃過今晚的追殺,或者是找到能庇護她的人!

氣急敗壞的呂破軍顧不上自己這丟臉的行徑被傳出去,會是什麼後果了。

看跟不上前麵兩人的腳步,他吹響了代表迷天七聖盟的蘆笛。

小甜水巷原本是京城裡的安樂窩,但現在——

此起彼伏應和的蘆笛聲穿雲破月,形成一種尖銳得炸耳的聲音。讓整條街道都為之悚然震驚。

時年當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這是個征召人手的信號。

所以她必須要快!

快到在這份投名狀尚在時效之內,衝出迷天七聖盟的包圍圈,成功取得六分半堂的信任。

她要找的人,便是雷損!

六分半堂內部的繼承人爭鬥,表麵上看起來因為雷損的退讓雷陣雨的直性子和強勢,維持在一個相對平穩的狀態,實則是雙方都在賭氣要做出點成績來服眾,而最能擺在明麵上的戰績,便是誰能在跟迷天七聖盟的地盤爭鬥中先做出點貢獻來。

所以彆的時候雷損未必會急於擴充自己手下的勢力,現在卻一定會!

而有鏡子在懷中的指路,和此前從白樓中看到的消息,她要從任蒼生這個硬拚她打不過但輕功絕對不如她的人手裡逃掉,找上一個六分半堂看起來還算明顯的京中堂口,並沒有那麼難。

雷損才接到手底下傳來的迷天盟五聖主在小甜水巷遇襲,被人飛刀剁了一隻耳朵的消息,就收到了另一條消息——

有個青衣姑娘從他負責的堂口讓人帶話求見。

於是半個時辰後,時年已經站在了雷損的麵前。

這位六分半堂總堂主的有力競爭者,穿著一身灰袍,比起他在京城裡的地位,這身衣服實在是顯得有些不起眼了。

他的雙手都藏在深袖之中,看上去像是個怕冷的中年人。

他其實是帶著懷疑而來的。

畢竟在京城裡這樣的地方,突然闖出了個名頭又銷聲匿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樣的人往往代表著不安定、特殊,甚至可能是來自彆的勢力的臥底。

迷天七聖盟的人在找她,六分半堂的情報部門當然也不會乾坐著。

但顯然,他們失敗了。

然而雷損在看到這個站在他麵前,摘下了麵巾的少女的時候,他又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這是個足以讓人覺得陋室見明月,滿目生輝的姑娘,她漂亮得不該做一個刺客,而應該華服在身,頂著那張輕靈絕倫的臉,坐在錦繡簾幕之中,也絕沒有哪個人舍得讓這樣的人去當臥底,這是絕對可以用暴殄天物來形容的事情。

在她身上還有種很獨特的,因為初出江湖而顯得有些鋒芒外顯的氣質,眼角眉梢都詮釋著一種青澀的張揚,和大約能算得上是正義情懷的東西,讓雷損看得有點頭疼。

這是個愣頭青啊……

她一說話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加鮮明了。

在雷損發問為什麼會找上他後,時年回答的是——

“我剛來京城便遇上了迷天七聖盟的人在做壞事,上京之前聽聞京師重地兩大巨頭坐鎮,可迷天盟乾的實在過分,我便將那張老六給殺了。我想著既然六分半堂能與迷天七聖盟對著乾,想來應當不是這麼回事。”

“打聽了一番後聽說六分半堂的宗旨是會眾將三分半的收入交到堂裡,若有事便能得到堂裡六分半的力氣援助,想來是要正義得多,我就上門自薦來了。”

在京城裡提正義,實在是個很可笑的事情。

可這樣一個人,是絕對有用處的。

雷損打量了她良久後,從衣袖中伸出了右手。

時年看懂了這個信號。

雷損行刺諸葛神侯未果後斷了三指,以至於左手隻剩下了一隻中指和一隻拇指而已,據金風細雨樓的消息,當他伸出那隻殘缺的左手,便代表要下達對敵人的絕殺令,如果伸出的是右手,則代表——

他要交這個朋友。

深諳如何讓六分半堂中的人認可他的雷損在公開場合最常伸出的也是這隻手。

但時年聲稱自己不過是初來京城,顯然不能表現出自己看懂了的樣子。“雷堂主這是何意?”

“六分半堂不會把朋友拒之門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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