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二更)(1 / 2)

麻衣客朱藻!

他本人的名聲或許不及他的那位妹夫,大旗門鐵中棠,也不及他的父親夜帝,但他足可以稱為文武全才,

武功更是從這一聲傳音中聽出深不可測。

尤其是這“辯個高低”四字擲地有聲,最受到針對的無花又咳出了一口血沫。

而這來人卻仿佛自己不曾做出這長輩為難後輩的舉動,隻是拍了拍時年的肩膀,一副攜美而來又風輕雲淡的做派。

【你師父這排場好大……】鏡子覺得自己還是見識少了。

他總是被時年一張嘴就嗆回來,絕對是因為她深受這位畫風清奇的師父潛移默化的影響。

“給徒弟撐腰當然要拿出最有氣派的登場方式。”時年回答他。

吹笛奏樂,四美抬轎,而這轎子上的人卻並沒有坐在上麵讓美人勞累,自己輕功隨行,分明是這天下第一流的惜花風流人物。

眾人也不懷疑楚留香這為何跟時年是師兄妹了。

朱藻那張與夜帝極像的臉,最像的還是那雙璨然有神的鳳目,再有這身武功造詣,誰也不會覺得他有冒領身份的必要。

無花真是有苦說不出。

他原本以為她說的水母陰姬弟子是真,試探一番還傷了自己,於是她說夜帝門下的時候也覺得是她瞎掰出來的靠山,然而這一回卻是真的。

她先前的出手狠辣,斷人雙腿翻掌傷人,現在因為麻衣客的出現,變成了有所憑據之下的果決。

“師父怎麼來了?”時年挽住了朱藻的胳臂,被他用扇子往頭上輕敲了一下。

“明知故問,”朱藻笑道,“有個人都說我若不來還得擔心有沒有人給我養老送終,我能不出山嗎?”

時年尷尬地笑了笑。

其實師徒二人都知道是句玩笑話,不過確實也有三個多月沒見了,她這初出茅廬就惹出一堆事情,朱藻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這蕭肅清舉,雖年已過半百,卻因為習武有成看起來還像是四十出頭的男人,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楚留香,示意他不必開口點明二人之間的關係後,這才環顧一周,最後將目光定在了地上待遇相似的兄弟二人身上。

“他們兩個什麼情況?”

“這話就得從三個月前說起了。”時年鬆開了手,擺出了一派說正事的樣子。

“彼時我從關中行到關外大漠,見到了一個沙漠中最可怕的女人,巧的是,在那裡我還見到了無花大師,他雖然易了容,卻忘記了我也是個易容高手,更有師兄給的開鎖利器,讓我有機會從地牢脫身見到了他的真麵目。”

時年在話中隱藏掉了鏡子的作用,可誰也看不出她此時有說謊的意思。

更不知道她當時其實並沒有親眼見到無花。

“我更得知了一個有意思的消息,這位名動天下的少林高僧,居然是大漠石觀音的兒子。”

“既然這兩位是兄弟,那麼南宮靈應該也是一樣的情況了?”時年看向了他。

如果是無花恐怕還會死鴨子嘴硬,但南宮靈險些被無花滅口,又本以為他這位好兄長會逃脫製裁,誰知道也被逮了個正著,大悲大喜之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不錯,我的母親是石觀音。所以接掌丐幫攪亂中原武林正是我的目的。”不知道是不是傷重之下的回光返照,他此時說話反而比之前還要中氣十足得多。

他苦笑了兩聲,“若非得知我的母親與兄長都尚在人間,更告知了我父親是死在任慈手裡,我本可以當個全然被蒙在鼓裡的……”

“你錯了!”時年打斷了他的話,“你也不必給自己找借口,任慈幫主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江湖上有目共睹,你在他的膝下長大更是應當比誰都清楚。”

“他會不會濫殺無辜其實你心裡早有定論,他是不是真心待你你這個自詡聰明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你隻是權利野心衝昏了頭腦,狼心狗肺爭權奪利而已!”

南宮靈確實被模糊掉事實真相的天楓十四郎之死給騙了,但任慈與他朝夕相處二十年,沒有人能在這二十年間偽裝得天衣無縫。

他待秋靈素至誠,待南宮靈如親子,不該落得這個英雄末路三年臥床後,被一碗參湯奪走了性命的下場。

“生恩與養恩或許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可南宮靈你給出的是任何人都會不齒的回答。”

殺養父,投效從未有一天管教過他更是個惡人的生母,還在他這位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兄長的協助下引回白玉魔,殺害丐幫內不聽從他調令之人。

倘若真讓他當上了丐幫幫主,不知道下一步會做出如何可怕的事情。

南宮靈怔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良久之後他才用輕飄飄的聲音開口道,“你說的對,我不該將罪責甩給任何人,我是個罪無可恕的人,本就應該接受丐幫的幫規處死,以謝天下。”

他看向了秋靈素的方向,因為聽到石觀音這個毀掉了她的臉的魔鬼的名字,她的腿腳有些發軟,好在有曲無容撐著她。

與南宮靈的目光對視,她看到這個昔日當做養子的青年眼中,終究有了幾分悔過之情,任慈的作風不可能對他全無影響,可惜不是所有的悔過都能得到原諒——

起碼南宮靈不行。

“那麼我想無花大師也不必嘴硬了。”時年轉向了另一位,“無花大師真是深諳殺人滅口的真諦,可惜此前白玉魔一事,你留下了兩個破綻。”

“第一件便是我說的霸絕人間的掌力所傷之事,會這一招的天下之有三個人,夜帝師祖,鐵中棠叔叔,還有在下,不知道無花大師是用了什麼理由騙了枯梅大師才讓她替你療傷,以求不在我麵前露餡。”

枯梅大師聽聞此話一聲不吭,隻是閉上了眼睛,大約在感歎有些男人也是專會騙人的。

下次再有這種獻殷勤的,還得趁早擦亮一點眼睛。

“第二件是閣下的假發,當時我攔不住你跳崖落水逃離,倉促之下隻能揭掉了你的假發,無花大師不染凡塵踏步生香,連你的那頂假發上也沾染了,你這熏香極其特殊,裡麵調和了一味少見的佛門所用的香料,倘若諸位不信的話,可以拿來對比對比。”

朱藻發出了一聲輕笑。

這意思也很明顯了,誰若不信也可以在他這裡過兩招。

“你或許還想說,”無花終於開了口,“你從大漠回來還帶走了母親的弟子,此人是可以出來指證我的,但光是這個理由並不足以讓人相信——”

“所以直接拿下我,用事實來說話最好。”

無花的眼神掃過了秋靈素身邊的曲無容。

他此前真沒想到這一樁。

尤其是她還頂著易容的假麵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

可現在她這與秋靈素相似的連臉到身上都蒙上的打扮,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倘若當時江上相遇,他便知道曲無容在此人身邊,他就應該找更加隱晦一點的動手方式。

她可真是個奇才。

彆人能從母親手底下活下來就已經極其不容易了,她還乾脆把人帶走了。

“看來你是承認了,我原是想著,彆人的時間多不多我不知道,我是可以候著等到莆田少林的住持抵達,來映證一番,他這位徒弟到底是不是天楓十四郎與石觀音的兒子。”

無花冷笑了一聲,這個表情將他臉上原本的沉靜淡然都破壞了個一乾二淨。

從清風明月到豺狼心性顯露,也不過隻有這麼一瞬而已。

“成王敗寇,還有什麼好說的。”無花開口道,“也不必去問我師父了,我父親的死,他和任慈各自要負起一半的責任,就算是到他麵前我也隻會告訴他,我同樣視他為殺父仇人。”

“我既然輸在你手裡,便由你來了結我好了。”

他那張依然俊俏漂亮的臉仰頭看了過來。

蟄伏這麼多年樹立起來的好名聲好形象一朝喪儘,在他臉上也依然顯得波瀾不驚。

無花莫名地想到了那個對他而言普通,卻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午後。

那個美得不像是凡塵中人的女人趁著他在後山小憩找上了他,告訴了他,他的身世和他還有個兄弟的事實。

也正是這個身世讓當時已經足夠聰明的他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少林的接班人。

所以他要出人頭地就隻能靠自己。

他後來才知道,石觀音本來也是不想認他和南宮靈這兩個兒子的,可她是個嫉妒心很強的女子。

她不願讓秋靈素那張臉存在所以毀掉了她,誰知道她又被任慈救了,還得到了一份石觀音絕不可能得到的真摯感情。

在得知天楓十四郎搶先一步找上任慈之後,她苦思良久,決定讓任慈的養子殺了他,這便是她所能想到的對這個違逆她意圖的人的報複。

無花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這出報複裡的附贈品。

他隻知道,有石觀音的支持,他可以做到很多此前做不到的事情。

即便現在美夢破碎,他也成了階下囚,這個冷心冷情之人也隻覺得沒什麼所謂。

這樣的人為惡才是最可怕的。

時年對南宮靈尚且不覺得值得同情,對無花也就更不覺得。

倘若給此人轉圜的機會,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枯梅大師成為他利用的工具,甚至他這學了東瀛忍術之人說不定有逃離的機會。

所以必須將此事在這裡料理個乾淨。

“南宮靈之事,我相信丐幫不會輕易放過他。”時年看向了主持局勢的司徒長老。

“自然,這小賊敢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還敢蒙混過關妄圖成為丐幫幫主,便該在此軒轅台上將他處死,以告任幫主在天之靈。”

“好,那麼無花便由在下代勞了。”

她話音方落,已經一掌擊出拍在了無花的頭頂。

這一掌的掌勁調動起來的內勁,讓在場之人都看到了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到底是個何等的鬼才,她內功造詣驚人,這一掌驚雷烈火更是讓人覺得膽寒。

被擊中的無花甚至來不及發出絲毫的聲響,便已經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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