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二更)(2 / 2)

誰都看得出來,這一下居然是這青衣少女占據了上風。

儘管帥一帆是倉促之間出手,以防鐵山道人輸得難看,可已經足夠讓在場的劍客震驚了。

好一個年輕的絕頂刀客。

她劍如刀出之時全身的氣機裡爆發出一股舍我其誰的魄力,這一擊得手之後,卻又並無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傲慢。

鐵山道人還在驚歎於她這最後一劍裡的劈山斷嶽之力,她已淩空輕踏,用一種極其輕描淡寫的方式收劍而退,重新落在了她那劍招起手的位置。

“好!”蕭石與淩飛閣都高聲讚道。

武林後輩能有如此本事,又在這收劍之時儘顯名家風範,誠然是江湖之幸。

“小友這一招叫什麼名字,看來昨日你那一刀還留手了。”帥一帆收劍回鞘後問道。

時年答道,“這一招本是個劍招,名為天外飛仙,是一位劍法絕代的朋友所創,在下將其用在了刀法上,正因其快招與爆發力與內功心法相合,暫時還沒想到名字。”

“劍法刀法合宜便好,天外飛仙這名字倒也適合你這一招。”帥一帆笑道,“小友請入座吧。”

時年將手中的劍遞還給了那黑衣劍客。

也正是這個近距離的觀察之下,她忽然驚覺,這黑衣劍客看起來平凡不起眼的臉居然是個易容,方才他與鐵山道人的交手,因為讓人不免將注意力都放在劍招上,才忽略掉了這一點。

此人的易容之術絲毫不在她之下。

她的易容術得自穀中一位姐姐,但這位姐姐的來曆其實並不小。

江湖上易容獨步天下的有個綽號名叫千麵人魔的,興建了一座名叫萬妙宮的地方,此人是魔道上的人,萬妙宮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這位姐姐被千麵人魔看中了一雙巧手,收入萬妙宮當做關門弟子,卻不想對方看起來怯懦的表現之下是借機尋找出宮的機會,直接請來了鐵中棠叔叔。

千麵人魔被殺,萬妙宮付之一炬,這位姐姐從此遁入嶗山中再不問世事,便將她會的易容術傳給了時年。

而江湖上能與千麵人魔的易容相提並論的,石觀音那偽裝龜茲王妃沒什麼破綻的或許要算一個,七八歲便成名二十多歲便已經過世的小神童或許要算一個,還有一個——

不是彆人,正是那采花賊雄娘子。

這又是個佐證身份的證明。

時年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卻隻是在此時應下了帥一帆的邀請走向了亭子。

除了黑衣劍客與他那位好友黃魯直,鴛鴦雙劍淩飛閣,玉劍蕭石,武當鐵山道人以及摘星羽士帥一帆之外,這亭中還有一個年輕人。

他雖然看起來是其他幾人的晚輩身份,卻似乎其他幾人都並不完全將他當做小輩看待。

這少年生得英俊斯文,身上的衣服不算華貴,時年敏銳地在他的衣服上發現了虎丘李家的標誌。

倘若不出所料的話,這應當就是李觀魚前輩的獨子,擁翠山莊的少莊主李玉函了。

他衝著時年拱了拱手,神態中還帶著一種微不可見的矜傲,又潛藏著一分讓時年覺得不大痛快的覬覦。

她沒當即發作,因為帥一帆給她預留的位置,正在一圈的主坐之中,李玉函雖是擁翠山莊的少莊主,卻也隻能以子侄之禮隨侍一旁。

她這個坐著的跟站著的有什麼好計較的。

“我說摘星怎麼還留了個位置出來,本以為是給觀魚留的,沒想到是給這位小朋友。”蕭石落座之後說道。

他朝著時年看了眼,估摸著以帥一帆所說,便是這小姑娘昨日以刀出手攔下了他追殺那位刺客。

憑帥一帆的高傲,時年打斷了他的行動卻此時依然是座上賓的待遇,可見一來她的身份想必不是那麼簡單,二來,她的武功本事也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罕見的了。

不過提到李觀魚,李玉函和淩飛閣的臉上都有了幾分哀慟之意。

“當年觀魚兄主持的論劍之會,如今劍池之上的題字猶在,這六角亭與陸羽茶井也仍在,隻可惜,當年的故人已經大多雲遊仙去,剩下的人裡能聚在此地的恐怕一隻手都數的清楚了。”淩飛閣歎息了聲。

“我聽聞李老前輩已有多年不出山,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如有晚輩幫得上忙的地方,不妨直言。”時年開口說道。

李玉函本想說,她這個小丫頭縱然武功奇高,又能幫得上什麼忙,卻聽到帥一帆忽然替她介紹道,“這位時年小友是夜帝門下,夜帝之子朱藻便是她的師父,或許還真認識什麼奇人異士。”

夜帝同樣隱退江湖已久,其實按照年齡來算,他與李觀魚的年紀相差不多,但他論及輩分卻要比李觀魚高上一輩,所以時年雖是他的徒孫,實際的輩分應當是隻矮這些最老資格的劍客一輩而已,靠她的本事卻足以平輩論交了。

“不瞞小友,”帥一帆繼續開口道,“觀魚兄自打七年前走火入魔之後,便已經處在中風的狀態很久了,我等這些昔年與他一道論劍的,更有像是受過觀魚兄救命之恩的鐵山兄,無不是四處延請名醫來替他診治,又四處壓下觀魚兄不良於行的消息,為的就是防止與觀魚兄有仇怨的人上門尋釁,可惜整整七年了,也未見得一點起色。”

帥一帆看向李玉函的眼神裡有幾分遺憾之意。

李玉函是李觀魚的老來得子,本該由李觀魚親自傳授劍法,教養成材。

可惜這七年中李觀魚口不能言,雖然能聽見周圍的動靜,卻已然像是個行將就木之人,帥一帆等人感念李觀魚當年的點撥恩情,便對李玉函照拂有加。

更何況他雖然習武的天賦尚可卻不能說是繼承了李觀魚的劍道天賦,他們教授之中也難免感覺一陣可惜。

“若是延請名醫,或許在下也能幫得上一點忙。”原隨雲走向了亭子。

他行動之間世家大族的氣度展露無疑,同為青年才俊,時年雖然覺得他這溫和的皮囊之下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卻也不得不承認,李玉函在他麵前,已經被比了個沒影。

“這位是?”昨日帥一帆就見到過原隨雲,隻不過他跟在時年的後頭來的,更是有些沒存在感,他雖奇怪一個瞎子為何可以做到如此準確的追蹤,卻也沒開口詢問身份。

此時見他這一派氣定神閒的姿態,他若還看不出此人來頭不小,那他也枉費在這江湖上混跡的幾十年了。

“這位是無爭山莊的少莊主原隨雲。”時年說道。

這便又得在亭子裡加一張座椅了。

江湖上有名望的也分兩種,一種是經年累月的,一種是異軍突起的。

大約十幾年前,後者的代表薛衣人便曾直言,縱然是自己鋒芒最銳利的時候也不敢去前者的代表無爭山莊的地盤上撒野,這也讓原東園雖長年不出太原,卻也在江湖人當中聲名不小。

更因為薛衣人是個頂尖的劍客,所以劍客之中無端更多一分對無爭山莊的敬意。

起碼原隨雲的地位便在李玉函之上,誰也不會說讓他這樣的人站著。

原隨雲淡淡開口道,“在下雖然需要醫治的是眼睛,可請來的名醫中卻也有不少是對內傷精通的,李老前輩練功練岔了氣,或許也有對此對症的醫者。”

蕭石歎了口氣,“原公子的好意我們替觀魚兄心領了,可是以擁翠山莊的本事,能請到的醫者已經稱得上是這天下間少有的了,但就算是這些人,給出的答案也是——

如觀魚兄此時的情況,要麼有一位如夜帝日後這般水準的絕世高手替他梳理內勁,能否成功當然還是兩說的,要麼便是有什麼醫道奇人,能用出什麼非同尋常的法子來刺激到觀魚兄的內勁,讓其自行運轉自如。”

“我師祖已經久不知蹤影多久了,恐怕與大旗門那位赤足漢前輩又四處雲遊去了。”時年開口道,顯然要找到夜帝的可能性不大。

她沉思片刻又開口道,“蕭前輩方才說,可以用非同尋常的法子來刺激李老前輩,不知道這非同尋常的法子,若是朝著他最擅長得意的地方打擊,是否有可能做到令其複原。”

“最擅長得意的地方?”蕭石有些沒聽懂她的意思。

“比如說,遇到強敵上門來挑釁擁翠山莊,又或者是上門正式請教,擊破了李老前輩的得意之作,是否可行?”

蕭石的手摩挲了兩下他執著的玉劍劍柄,“小友所說,古來確有先例,令其怒極之下發作,真氣撞開滯澀,可要達到這樣的效果,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觀魚兄此時不可言不可動,縱然擊敗了玉函賢侄,怕是也沒什麼用。”

“我說的當然不是打敗李玉函。”時年擺了擺手。

李玉函不知道為什麼從她的這句分明沒什麼情緒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打敗他實在是件太過簡答的事情不值得稱道的意思,但此時眾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就算想沉下臉來,也並不合時宜。

隻聽得那青衣少女繼續說道,“我從小便喜歡聽師祖說起江湖上的前輩軼事,曾聽聞李觀魚前輩創下過一個六人劍陣,此地正好有六位劍法名家,不知道李少莊主是否知道這劍陣的布法。”

“倘若在下以刀應戰,以刀法破劍陣,不知有無可能令李老前輩旁觀之下精神有變,回複正常。”

“你要以一人對抗我們六人?”帥一帆眉頭緊鎖。

“不錯。”時年朗聲應道。

她年紀實在是太輕了,縱然是先前一劍擊敗鐵山道人,也沒人會相信她能有此等破陣的本事——方才李玉函微微頷首,已經是證明確實有這樣的一套陣法存在。

可她神姿高徹,眼神清明,這一聲“不錯”裡分毫也沒有將幾位前輩看輕的意思,就好像僅僅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而她隨即繼續說道,“晚輩此言並非是隨意說的,我聽聞劍陣之中,多一把劍,或者是少一把劍,劍陣都不如其本身所希冀的那樣往複呼應,密不透風,淩飛閣前輩若要加入劍陣,便必須舍棄雙手劍,改用單手,這絕不是少用一隻手便能解決的習慣,這便讓劍陣看起來無暇,實則已經有缺了。”

淩飛閣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認同。

“其次,鐵山前輩方才若無帥老前輩的出劍阻攔,本應該傷在在下那一劍之下,劍客素來是有恩必報有情必償,正如鐵山前輩為李老前輩奔走,那麼鐵山前輩,勢必要讓我幾招,這是劍陣的第二缺。”

她說的是缺,卻也暗中捧了捧劍客,鐵山道人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承認這小姑娘說的不錯。

“第三,列位前輩在江湖上聲名顯赫,幾位的招數我雖不是一一見過,卻也在江湖上聽聞,就算不占黃前輩的便宜,問他打算出哪一招來對付我,也大約能猜得到列位的得意妙招,可諸位前輩對我怕是知之甚少。”

她從袖中取出了一把蜃樓刀。

刀光如月華,刀身如青碧,這異乎尋常的飛刀與麵前的少女一般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但誰也不敢忽略她此時全身內勁調動爆發出來的森然煞氣——

“在下不才,敢以四把蜃樓飛刀請教六位前輩的劍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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