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187(二更)(2 / 2)

以他的聲音能讓關七更加相信,小白姑娘確實為人所擄劫,需要他這個分明已經瘋癲的人前往救援。

關七來了,米蒼穹也來了,他打算看看這個來當了一回臥底一次性解決了十三條人命的家夥會是個什麼下場,卻沒想到,她居然幾乎和關七鬥了個平手。

說幾乎是因為,關七其實已經觸摸到了那更高一層境界的壁壘,但他心神早已經因為溫小白的失蹤有缺,更是在雷損的炸藥襲擊下惡化,他的這種再行半步便可見另一重天地的境界被迫阻滯了下來,隻剩下一種完全憑靠著直覺來嘗試來突破的狀態。

“不是一夥的,不是一夥的……”關七突然仰天長嘯了出來,“你們一個個攔我,那小白又在哪裡?”

他見過他妹妹的那個養女,那個姑娘跟小白長得很像,可她到底不是小白,妹妹更是生怕他哪天發瘋把那個孩子當做小白,早早將人送出了京城,也讓他越發牽腸掛肚小白的行蹤。

他又出了劍!

這一次他越發沒有了留手的意思,既然問不出溫小白的下落,那就殺!

米蒼穹跟他有舊交不假,可他也大有可能會欺騙他,那個青衣用刀的姑娘武功算是僅次於他的,也騙了他,那些將他領來的人,在他此刻從混沌中短暫掙脫的狀態下意識到,其實也在欺騙他——

他們根本不是在幫助他尋找小白,而是在借著他闖入彆人地方的機會,殺他們想殺的人。

關七此刻腦海中已經亂成了一團,小白或許已經死了,或許正是死在這些爭鬥不休的人手中,所以他更可以順理成章地出手。

這個半瘋的昔日英雄念誦起了詩句,“富貴浮雲兩無定,殘山剩水總無情,秋風吹醒英雄夢,成敗起落不關心……”(*)

可惜誰也不會覺得他此刻是精神狀態有所好轉的樣子。

在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縷孤注一擲的凶光。

遠比此刻紅袖刀出斬斷了劍仙吳奮鬥的頭顱迸濺出的血光來得凶相畢露。

但在這縷凶光背後,又還殘存著一絲神誌尚存的清明,和在他瘋癲之前的任俠之氣。

時年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一個本應該是京城中數一數二人物的英雄居然落到了這步田地,隻因為一段從他話中傳遞出的曾經得到過又失去的感情,而顯然,他一直被困鎖在這樣的一個境地中。

如若那位小白姑娘有心的話,早就應該已經找到了他,事實上她就是他恢複神智的良藥。

但既然她一直都沒有出現——

【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位小白姑娘也是跟你一樣,利用我這種道具留在此地,然後跟這位關七大爺產生了一段感情,可惜她走的時候沒跟對方說。這麼一想,萬一……】

萬一你這次也倉促離開,有些人會不會瘋啊……

鏡子話沒說完已經被時年給打斷了,“你閉嘴吧,若是真有心,這都十幾年了,早應該想辦法回來了。”

這話說的倒也是。

他眼看著關七此刻無形劍氣疾走如風,而時年已經執刀複去,刀芒熾焰截斷了那道朝著黃樓之中的劍氣,他又一次提心吊膽了起來。

她之前在各個世界的冒險中都不曾麵對此刻這般危險的一幕。

那些對手隨著她武功的長進不是遠遜色於她,就是雖然差距不大,卻還是她這邊勝過一籌的。

可關七和她方才交手中引發了那極為特殊的空間折疊的時候,就連被她妥帖安放的鏡子都感覺到了一種心驚肉跳的危機感,仿佛將它投放進去也會被攪成碎片。

現在他更是已經失去了那根約束的繩索,就像是一架隨時都會脫軌的馬車。

鏡子覺得如果他是時年,已經先走為妙,反正她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大可以等到關七發瘋發完了再回來,可是時年的眼中隻有一片果決堅毅。

她毫無避戰的意思。

劍氣狂瀾之中,她的青衣長袍在風中翻飛,那把刀卻穩穩地拿在她的手上。

她看都未看屋頂上像是隨時都會跳下來往她這裡抽一悶棍給方應看報仇的米蒼穹。

因為她已經聽到在黃樓之中,七絕神劍中的五劍都已經儘數斃命,蘇夢枕的紅袖刀收刀而回,卻隨時可以因為屋頂上那位動手而重新發作。

到時候針對米蒼穹的一定不止蘇夢枕一個,他如果不信的話,大可以去試一試!

所以時年當然可以完全將後背交托給人,自己專心應付關七。

先前她出招得沒有章法。

逼迫出關七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確實讓他趨於清醒,也在劍招和刀招的交鋒中因為那一出驚變而停手。

可現在他的劍意更為狂肆,讓她幾乎成為了劍氣之海中一艘風浪裡的小舟,她反倒要讓刀法歸於一統。

時年突然有些慶幸自己並沒有在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貿然對上這位天縱奇才,甚至不是在半個月前對上她。

劍氣在她身上劃開的傷口在山字經的作用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這甚至不是她當年從宮九那裡學來的治療功法可以做到複原的傷口,但山字經的再生之能可以。

這尚且不夠在她體內做到自如運轉的功法,讓她在頂風而行中依然能夠感覺到鋒刀砭骨的痛楚,卻也讓她維持了一種絕對的清醒。

蘇夢枕死死地握緊了手中的刀。

若非意識到比起旁人插手,她更喜歡有人替她鏟除後顧之憂,自己去從尋找這個破解之法,從而實現武道上的突破,他早就在她身上出現第一道傷口的時候就已經上前去了。

好在他看到了她眼中一種了然的神采,在風浪跋涉之中激蕩。

下一刻,他便看到這一把凝血的青刀斬入風浪之中,像是一縷遊動在殘山剩水之中的清風。

這股刀氣並不如何狠絕,卻在劈波斬浪中絲毫不為任何東西阻滯。

這把當年寄托了黑麵蔡家對她期許的蜃樓刀,仿佛是驟然間撕開了這天色中的陰雲,刀尖在瞬息之間破障而出——

抵在了關七的前額。

誰也沒看清她到底是如何突然從這一片枷鎖橫行之中穿過的,隻看到她的肩頭又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可她抬起那把凝貫她全身一搏之力的青翠短刀之時,速度沒有絲毫的變化。

但這把刀並沒有紮入關七的頭顱,它隻是紮開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讓這層無形的東西在刀尖之下突然碎裂開來。

就像是打破了一個將自己禁錮在小世界裡不願讓旁人打擾之人的保護殼。

也正是這東西被擊碎的同時,限製著她前行的風浪都忽然間停滯了下來,隻剩下了一個手中無劍,卻有劍氣隨時能夠出手的關七,以一種完全沒有防備的姿勢站在那裡。

時年很清楚自己的刀再往前一寸,便不隻是打碎這自欺欺人的殼子,而是要將這位雖然瘋癲卻也能稱得上是此間天下第一的人斬殺在這裡。

大凡是個武者,便不會不想擊敗天下第一,自己取而代之,尤其是本就有這樣機會的人。

可時年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她知道她這一刀達成的目的並不代表著她就已經勝過了對方,隻不過是因為自己比關七清醒而已。

而在這屏障被打破的下一刻,在關七的身上也發生了一種驚人的變化。

那是遠比此前的折疊之態更加清晰的空間波動,在其中更是混雜著一種令人覺得陌生到從未聽過的嗡嗡聲,之前在關七身上感覺到的空洞感,在此時已然達到了頂峰。

可他手中的劍氣消散了,在他的眼睛裡湧現的更是一種壁障被打破後的煥然新生之態。

甚至他在看向麵前這把停在那裡的短刀的時候,眼裡還帶著幾分對後生的欣賞。

他又一次開了口,但這一次的語調裡沒有了方才吟誦詩句時候的幽怨之意,更沒有了那種近乎瘋狂的病態,隻剩下了平靜,“天不容我我自容……你若無心我便休——”(*)

溫小白,溫小白……

他默默地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

時年敏銳地感覺到了隨著關七這種說不好到底是放下還是隻是讓自己遺忘的情緒蔓延中,此間地界也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一種與她此前往返於各處世界的時候相似,卻更加緩慢的變化。

但當這種威勢累積到了一定程度之時,卻比她往來世界的時候激烈得多。

一道電光驚雷亮起,將關七完全籠罩在了其中。

仿佛一切都消弭在這一道雷霆之中。

因為正在此時,那種嗡鳴聲也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阿年!”蘇夢枕實在無法克製住自喊出這一聲。

時年距離這一道電光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當關七消失在這白光中的時候,蘇夢枕險些要懷疑她也會跟著那一道疾光而去,就像是她當年突然離開一樣。

但在電光散儘的時候,他又突然覺得他寧可她是跟著破碎虛空而去。

而不是在本就已經渾身是傷的狀態下,又仿佛是看到了什麼讓她覺得頭疼欲裂的東西,跪倒在了地上,難以克製地雙手死死地按著自己的頭,像是遭遇著極大的折磨一般。

關七破碎虛空而去的時候那些七零八落的片段,和一些奇怪的,依稀在她尚未記事的時候發生的片段——就好像她曾經還經曆過這樣一次電光的傳送,都一股腦地灌入了她的腦海,形成了一股她根本無法阻止的風暴。

這些畫麵的碎片裡還混雜著關七武道圓滿破碎虛空而去的經驗,隻是當信息量太大的時候,她甚至無心去思考到底什麼是她的記憶,什麼是關七的饋贈,又有什麼是她此刻真實感知到的。

有人在此時將她按在了懷中,像是生怕她會出什麼岔子,更像是生怕有人會將她奪走一般,在她朦朧的視線之中是蘇夢枕異常焦慮的麵容——

他在任何時候都顯得何等籌謀在握,從未展現出這樣患得患失的焦慮。

時年還不會蠢到將之歸結為是擔心左膀右臂出事上。

但她還在同時看到了一道幽暗的劍光朝著兩人襲來。

這道劍光發劍無聲,卻在迫近之時有種死氣繚繞,心存死誌一般的尖銳呼嘯。

然而這道快極了的劍光在她這裡卻仿佛放慢了速度一般,腦海中依然在翻江倒海的疼痛讓她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人,隻能感覺到那個襲來之人胸膛裡流動的血液。

她回抱住了麵前的蘇夢枕,隱隱作痛的指尖按在他隔著大氅能感覺到棱角的脊背上,像是在極力克製著奔湧而出的殺意和暫時無法掌控的力道。

這絕非是個進攻的姿態。

可那位七絕神劍中的最後一位,也是七絕神劍之首的“夢中劍”羅睡覺的心口突然炸開了一道裂隙。

仿佛是一道驚雷貫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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