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本能地驚呼了出聲。“娘!”
時年險些從淩空破招之中一腳踩歪掉下來。
她就不應該叫上這兩個活寶,現下這兩個人居然還有空爭論這名叫傅君瑜的高句麗女高手到底有多像他們那位已經死去的娘。
不過她這稍一遲疑,已然看清了這兩人的招式。
傅君瑜的劍以快為主,劍刃殘影極具迷惑性,非要說的話,還能稱一句劍道自然,但她此刻殺心太重,也不知道宇文閥和對方之間的血海深仇到底糾葛了多少年,反而失了一點巧勁。
而跋鋒寒,他在外貌上的突厥特色和他本人的武道之間有種微妙的相似,這看起來狂放的刀招其實收斂在一線,隨同著他對步法方位的掌控,形成一種刀招忽而突進忽而變幻角度忽而又收窄的靈活狡詐之感。
可惜,在她麵前還不夠格。
寇仲和徐子陵已經發覺了他二人不該開口,互相捂住了對方的嘴,又默契地扭頭朝著交戰的方向看去,正看見時年撞入了劍影刀光之中。
長生訣的運轉讓他們極力沉浸其中之時仿佛能看到這三人交手的慢動作。
但或許慢下來的隻是傅君瑜與跋鋒寒而已。
兩抹刀光從時年的袖中揮出,跋鋒寒尚未反應過來為何腰上掛著兩把劍的宇文成都居然改成了用刀,那片輕盈似夢的刀光已經近在咫尺。
他提刀來擋,卻發覺這道刀光赫然介乎有形無形之間,但在突破他的橫刀攔截之時又驟然讓他看清了這把短刀極其特殊的造型。
危機感驟然湧來。
縱然他從不是有危險便退的性格,還是被那種脖頸上橫亙的涼意提醒著自己但凡有所遲疑恐怕就要死在這一刀之下。
徐子陵更看得清楚,時年這輕飄飄的一刀仿佛凝結了月華,信手拈來之態讓人覺得,縱然她麵前的劍法迷亂,刀法霸道,她這一刀便如井中明月一般自成一方天地,絲毫不受外物影響。
而這至簡的一刀中,又仿佛藏匿著不知道多少套刀招,隻在光影零落中依稀得以窺見。
跋鋒寒退得快,刀光追得更快。
這月色鋪陳之下驟然迸濺出了兩道血線,一道在跋鋒寒的肩上,一道在傅君瑜的肩上。
伴隨著這兩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飛濺的血液落在地上,這“宇文成都”的衣衫和麵皮也在此刻儘數被時年震碎,仿佛在這惡戰之中,宇文成都為這兩人的圍攻之下重傷,在此地殘留了些痕跡。
傅君瑜和跋鋒寒還沒來得及從肩頭的劇痛中緩過來,極力控製住了手中的刀劍之勢,已看到一個麵容陌生宛若天人的青衣少女,從這宇文成都的殼子中鑽出,纖細皓白的手握住了一擊得手的飛刀。
一刀在手,更少了先前的桎梏,讓人覺得避無可避。
跋鋒寒的武道天賦甚至能讓三大宗師之中的武尊畢玄派出門下弟子追殺,縱然是因為對方久未突破之下心境有缺,可這假以時日他未嘗不會成為第二個畢玄便是這江湖中人給他最大的讚譽。
現在這展露出了真容的執刀少女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刀光如海市蜃樓之景般,折射出皎月清輝,這一瞬的視覺錯亂中,他竟然沒能發現她是何時收刀入鞘的,下一瞬她便以手指扼住了他的脖頸,將他和傅君瑜都狠狠地摜在了地上。
在她直起身子的短短一刹,他們兩個的周身大穴都已經被氣勁橫掃點了個徹底。
時年拍了拍手,覺得這兩人還是稍微不耐打了一點。
但有跋鋒寒這個年紀二十五便在宇文成都的武道修為之上的例子在,她對這武林之中的三大宗師和按理來說應當有的許多想要挑戰大宗師位置的人,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期待。
“你們兩個——”
時年朝著寇仲和徐子陵看去,卻發覺這兩人好像都陷入了對武道的思量琢磨之中。
她與傅君瑜和跋鋒寒交手雖快,但武道水準卻都實打實地在那兩人之上,更加之他二人自打修煉得長生訣以來,便一直處在時而可以忘記外物,超然己身,時而又無法用出那種沉浸入無人之境的狀態,時年那宛如明月不驚的一刀,恰好是他們這數月來尋覓的方向。
雖算不上是進入了悟道的狀態,卻也各自有所得。
被時年這話打斷,兩人也絲毫沒覺得失落,反倒是互相看了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果然是該拜個名師的感慨。
“過來幫忙!”時年指了指地上的兩個。
“好嘞!”寇仲和徐子陵異口同聲地應道,雖然一想到那白衣女劍客實在很像傅君婥,就連劍招也像得出奇,說不定便是娘的同門,他們又有些猶豫要不要動手。
時年眼看著這兩個少年默契地把手伸向了跋鋒寒,顯然是打著要滅口也是先滅這個的算盤,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我若隻是要他們兩個的性命,還用你們兩個動手?把他們傷口的血,往地上多塗一點,再把這裡弄得更混亂一些。”
寇仲和徐子陵聽懂了。
當然這個聽懂的結果就是他們對跋鋒寒下手更狠了,恨不得把他當塊抹布往地上擦。
時年扶額歎了口氣,“行了,差不多得了,這兩個人我還有點用。”
什麼用處?當跟班的用處!
大儒王通的府邸因為傳聞石青璿會來此,縱然要出示請帖才能入內,依然是一片人潮擁堵,往來皆是名流之感,但在這一片光風霽月衣衫華錦之中,那青衫如玉的小公子出現之時,還是讓人感覺到眼前一亮。
他手執折扇舉止風流,一派王侯貴胄遊戲人間的氣度,將請帖遞給門童之時,微垂的眼簾在掀動抬起的那一刹,仿佛天地靈秀之光都儘數落在他的眼瞳之中,眼波清冷的餘波裡帶著一絲笑意。
那更是一張讓人難以用言語描摹勾勒的臉。這張臉貌若好女,卻因為這行動之間的沉著鎮定,讓人絲毫沒有懷疑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
而跟在他身後的四個侍從,三男一女簡直像是同一家生出來的長相,會配備此等仿佛家族產出的護衛,更是顯得他家世不凡。
跋鋒寒眼看著自己的請柬被時年“征用”,自己更是成了她的護衛,貼著人皮麵具的麵皮抽了抽,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輸了就是輸了,他又不是輸不起的人,隻是在看到時年這說不出來有多像是個風流紈絝,且做派嫻熟的動作時,他還是忍不住比劃了個“妖女”的口型。
然而時年此時正好轉頭看過來,將他這無聲的兩個字收入了眼底。
她眉眼一彎,露出了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