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一個眼風掃過去,阿亥一縮脖子,趕緊拿了掃把收拾瓷碗碎片,一邊悄悄給小頂遞眼色。
都是缺心眼,自然是要守望相助的。
爐子不會看傀儡的眼色,但是她再傻也發覺不對勁了。
學堂吃飯是不要錢的,連山君卻要收她一萬塊。
一個她十萬塊,一萬塊差不多得有一條胳膊了吧?吃碗白米飯要一條胳膊,怎麼也講不通啊。
她眉頭一皺:“學堂飯,不要錢。”
蘇毓氣定神閒:“飯雖不要錢,大淵獻替你跑這一趟,難道不要工錢?”
大淵獻:“!”他們傀儡人,一年的工錢才五百塊靈石!還是中品!不夠買幾身漂亮衣裳的。
蘇毓:“再說因你吃飯,耽擱我運功,這損失認真算起來,再加一萬也不夠。”
既然這爐鼎先不守規矩,那就不能怪他手狠了。
小頂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又掰扯不過他,隻能認栽,心裡打定主意,以後可得在學堂吃完了回來,不能再讓阿亥替她打飯了。
蘇毓不再與她多言,便即打坐運起連珠九轉功法,開始從小頂身體中汲取靈力。
小頂隻覺有什麼絲絲縷縷的東西從她身體裡緩緩地流淌出去,有些撓不著的癢,不過連山君不許她動,她便在原地呆呆坐著。
一個時辰後,蘇毓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仍舊坐在原地一動未動的小頂,眉頭微蹙:“行了,你先退下吧。”
汲取靈力的速度比他料想的還慢,按照這進度,即便他一絲靈力也不耗費,要讓氣海恢複充盈狀態也得兩個月——但是有些靈力是省不了的。
比如驅使傀儡人的靈力,一般傀儡人可以用靈石,但掩日峰的傀儡人是師父替他特製的,隻認他的靈力,因此絕不會背叛他。
除了大淵獻這個雜役,他每日都需要兩三個天乾傀儡人陪他練劍。此外還有幾處必不可少的禁製,也是不得不動用自己靈力的。
如此一來,充盈氣海便需要三個月。
不到兩個月便是一甲子一度的十洲道法大會,他是必須要去的。
蘇毓撫了撫額角,能將夜裡的時間用起來就好了……
不過他立即掐滅了這個念頭,與這爐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豈不是如了她的願?
他一時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摁了摁發脹的太陽穴,便走出東軒,順著回廊向後花園走去。
每日戌時,他都要沐浴,這是雷打不動的習慣。
他順著竹林間的幽徑,穿過草木扶疏的花園,弦月已經升到了樹頂,耳畔傳來靈蟲的鳴聲,隱約夾雜著外頭庭院裡金鳳婉轉飄渺的吟唱聲。
這是一日中最愜意的時候,刀光劍影似乎都離他遠了。
蘇毓走進浴殿,大淵獻已將乾淨衣裳、澡豆巾櫛準備好,浴池水是從山泉中直接引的,也用靈石加熱好了。
霧氣繚繞的溫熱池水從四壁的二十八隻獸口中“嘩啦啦”注入池中,白浪如雪,聲震如雷。
蘇毓順手便要下禁製,轉念一想,府牆下了禁製,沒有外人能闖入,吸了一個時辰才漲這麼點,何必浪費在這種地方。
想到此處,他便收回手,除去衣物,舒展長腿,跨入池中。
正閉目養神,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鈴聲,是師兄雲中子給他傳音。
蘇毓無可奈何,隻得動用靈力回應:“師兄。”
都在門派中,非要用什麼千裡傳音,是嫌他靈氣用不完麼?
耳邊傳來雲中子的聲音:“師弟,試過運功了麼?”
蘇毓嗯了一聲。
雲中子:“收效如何?”
蘇毓如實說了一遍。
雲中子倒是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巴不得這祖宗在門派中老老實實呆著,少出去搞事。
假意安慰了幾句,他又問道:“小頂姑娘在掩日峰可還好?你可彆欺負人家。”
蘇毓知道師兄被那爐鼎哄得團團轉,還以為她不諳世事,他也懶得爭辯,敷衍道:“我知道。”
“對了,說到小頂姑娘,我想起一事,”雲中子語帶笑意,將今日心法課上的事說了一遍,“沒想到我教了心法課,第一個拿到藏書塔令牌的卻是這姑娘。更沒想到,她居然轉手就把令牌賣了五十萬。”
蘇毓聞言一怔,原來她說的憑本事,還真是憑本事……倒是他冤枉她了。
雲中子還在叨叨:“你說她一個小姑娘,在門派中呆著,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要這麼多靈石做什麼?”
蘇毓自是不會告訴師兄,是他訛了人家一百多萬。
他大言不慚道:“攢著養孩子吧。”
雲中子恍然大悟:“哎,也是,如今養崽子可是費錢,洗髓,開蒙,養靈根,處處都要花錢,若是像那西門小公子要矯靈根,每個一百萬都下不來……”
蘇毓哪裡耐煩聽他講養兒經:“師兄有道侶了?”
雲中子莫名其妙:“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蘇毓:“原來你記得。”
雲中子:“……”
蘇毓掐了傳音咒,師兄的聲音漸漸遠去。
他將脖頸以下沒入水中,不覺又想起那爐鼎的事,心裡有些不舒坦。
倒不是良心不安,而是因為自己料錯了她。
若是這事上料錯了,那彆的事又如何?
他一時沒了興致,“嘩啦”一聲從池中站起身。
一轉身,便看到一個人影蹲在他身後,在繚繞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蘇毓心頭一凜,手腕中的小劍已脫出經脈,朝人影飛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