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廠督的胭脂(2 / 2)

乖巧道:“昨兒我熟睡的時候,廠督若是巴掌再用些力氣,我這頭身就分家了,可見還是留了情的。”

她這話是在給自己鼓氣,也是寬慰秋晴。

秋晴又何嘗不知,壓下繁雜的心緒,警醒她道:“彆高興得太早,那位的脾氣陰晴不定,上一刻還言笑晏晏,說不準下一刻便掐上了你的命門,橫豎皇上倚重他,內閣首輔都不放在眼裡,你一個小小的宮女,興許在他眼裡連個玩意兒都算不上,哪天不高興了,你也就不聲不響地沒了,陛下那邊找個由頭還不容易麼?”

見喜眼皮子拉下來,甕聲甕氣地發誓:“知道了姑姑,往後我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過,廠督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廠督讓我躺著我絕不站著,橫豎什麼都聽他的,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再狠心的主子也舍不得殺搖尾乞憐的狗兒不是?”

秋晴知道她是個惜命的,哄人很有一套,那雙霧蒙蒙的杏眼像林子裡受驚的小鹿,光線下流出淡淡的水漾光澤,竟勾勒出幾分楚楚動人的情態來。

“出了意外彆自己硬扛,千萬記著尋個機會回來求賢妃娘娘開恩,知道麼?”

見喜趕忙點頭。

彆的沒什麼再交代她,興許那位老祖宗就看上了她這份天真憨傻,這才多出與旁人的幾分不同來。

秋晴掀了簾子出去,見喜見房裡沒了人,便大咧咧地翻起裙麵兒,指尖挖了一塊藥膏往腰上抹,才擦了一下,“呼啦”一聲,簾外進來個人。

楊柳小細腰上一塊醒目的青紫色戳進眼睛裡,妙蕊看得眼發直,喊了句天爺便急匆匆地上來,“這腰上也是那位老祖宗掐的?”

見喜見瞞不住她,隻好點了點頭,坦言道:“昨兒我沒出息,上了床鋪就睡下了,發生了什麼我自己也不曉得。”

妙蕊伸手彈她腦門兒,小丫頭“呀”了聲立即歪頭捂好,“彆敲,再敲該沒了!”

“早就同你說彆去招惹廠衛,你倒好,直接吊了個最大的回來,這東緝事廠督主夫人當得怎麼樣,滋味如何?”

見喜疲乏地垂下頭,灰溜溜道:“妙蕊姐姐,你可彆笑話我了。”

這幾日相處下來,妙蕊知道她沒什麼心眼,不是為了攀權富貴連小命都不要的人,

其中的彎彎繞繞不便多問,這福氣也不是落在誰身上都能消受得起的,稍不留神腦袋就搬家了。

早知道太監身上有缺,自己過得不好就愛折磨旁人,瞧這丫頭脖子上的傷,真是可憐見兒的,妙蕊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她接過見喜手中的瓷瓶兒,給她脖子上抹了抹,又順著腰肢的凹陷慢慢塗上去。

手中動作疏忽一頓,妙蕊跟著怔愣了下,這丫頭的身段竟有幾分窈窕惑人,指尖觸碰處滑膩如鵝脂,軟得人心癢難耐。

妙蕊不禁抬眼,又覷見她眼周那圈暈染開的胭脂色,忍不住問:“誰給你上的妝,這胭脂怪好看的。”

見喜怔愣了一下,胭脂?她哪來的胭脂。

她抄起春凳上置放的銅鏡瞧了瞧,一時心中大震,昨兒沒人給她梳妝呀!眼尾眉梢這一抹紅從哪來的!

她心道顧大人明白她的斤兩,也曉得畫虎不成反類犬的道理,這世上美人太多,從北直隸排到南直隸都不夠用的,哪裡輪得到她來獻媚。

何況她手心和膝蓋都掛了彩,再怎麼打扮也美不成天仙,廊下跪著的時候什麼樣,在老祖宗金尊玉貴的紅木床上就是什麼樣,誰能偷偷給她上妝呢。

忽然一個激靈,她腦中轟隆炸開一個響雷,難不成是、是老祖宗?

腦海中浮現出那張似笑非笑,顛倒眾生的臉,見喜瞬間感覺渾身的骨頭涼颼颼的。

小指往那“胭脂”上蹭了蹭,沾了一點赤色在鼻尖一聞,果然,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兒衝進五臟六腑。

廠督這喜好,還真是……挺特彆的。

她實在難以想象,老祖宗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蘸著血珠在她臉上塗塗畫畫,勾抹出一副怎麼折騰也搶救不了的容顏。

……

有了廠督對食這層身份在,永寧宮給她安排的差事減了大半,申時過後,見喜就開始閒得發慌了。

按道理說,她給人當了對食,白日裡還是照常在永寧宮伺候,夜裡卻是要像尋常夫妻那樣睡在一個床的,無非比尋常宮女多一條,她得一對一地伺候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祖宗,起居飲食方方麵麵都得門兒清。

廠督忙得很,直接免了大婚儀式,差了手底下一個司房太監來,說一切準備妥當了,請她今晚便過去安置。

見喜隻得乖乖聽話,昨日的魯莽讓她吃了教訓,床上的糊塗又把老祖宗徹底得罪了,今兒不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反倒是負荊請罪日。

她好生收拾幾下,用娘娘賞賜的澡豆洗乾淨了身子,換了一身朱紅繡團花的襖子,天還沒黑就小心翼翼地進了頤華殿,趕在老祖宗回來之前在門邊乖乖跪好了,等著發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